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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頭護園記(王長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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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頭護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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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頭護園記》中國當代作家王長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姜老頭護園記

誰也想不到原來梁平縣城的垃圾傾倒場如今成了全縣最大的公園—青澳山公園。經過一年多的建設,它漂亮大氣,看點多多……說景不如觀景,來一兩次你就知道了。

公園原址屬縣林場分點,山的東面陸續建有辦公用房、職工休息室。七、八年前,老場長帶領職工在山前、山後種了核桃、松柏、槐榆、楊柳;建了水池,開了道路,砌了台階,修了涼亭雕塑……已有了小公園的雛形。新縣長來了狠抓綠化建設,把山後的垃圾傾倒場與青澳山合併成氣勢不凡的大公園,真是化腐朽為神奇。

公園占地六百多畝!春夏秋冬風景各異,卻沒想到會帶來看核桃的麻煩。老場長曾讓林場伙房養過一條狗看護,結果,偷核桃者用酒泡了肉包,把狗醉倒,一夜之間就把核桃偷完。

新公園建成,加寬了路,能通汽車,遊客明顯增多。核桃樹緊挨路邊,伸手可摘。新場長決定專雇一人,除看護公園的花草設施外,捎帶看核桃。眼看核桃熟了,場長急了眼,動員職工四下里問尋護園者。後來,伙房的做飯的大師傅陳愛國托退休在家的父親找到一個。這人姓姜名盛榮,與愛國父親是戰友,鄉下人,年齡七十多;老伴去世,自己一人過,身體挺好。兩個兒子在外工作都已成家。場長說挺合適,趕緊讓他來。愛國說,明天就到。

碰巧第二天,天下大雨,天黑了還不見來報到。場長催愛國,愛國問父親,父親說老薑關着機。場長想,這麼遠的路,下雨發洪水,車不通,歲數大了,安全最當緊。沒想到,晚上快十一點了,愛國打來電話說老薑到了。場長讓愛國趕緊做飯安排住宿。

場長第二天一早見了老薑:中等個子,腰板挺直,兩眼閃着精明的光;面色挺白,薄嘴唇,山羊鬍須,戴頂舊軍帽。見到場長後下意識地整理風紀扣。說昨天下,沒通公交車,他步行四十里山路趕來的,老戰友托的事,答應了就要按時到。

場長無意看到靠窗戶放着一桿槍,旁邊一個大包子,問:大伯,這是您帶的?

姜老頭笑笑:隨身傢伙,俺爹留下的,在公安局備着案。前六、七年前種果園那會打野兔用,我拿它來也是做個伴,裝藥不裝彈,場長放心!

老人自我介紹,他當過四年兵,轉業回來分配到縣製藥廠。後來廠子倒閉,便回家種果園。兩個兒子研究生畢業,孫子都有了。兒子叫他去住,他說天冷了再說。他在電視上見過青澳山公園,沒想到核桃還有人偷!沖了這一點,他也要來看守!場長,你安排任務吧。

場長把護園任務告訴了老頭。

老薑說,你還要定好,損壞公園花木、設施如何罰款?偷摘一個核桃罰款多少?定好了我心裡就有底。場長一聽,默默讚許,知道老人是有備而來的。正說着半截,鈴聲響起,老薑從衣袋掏出手機:噢,老戰友,我到了,不好意思昨天我關着機來,別擔心,場長正給我安排任務呢!不,不用,改天我去看你。

場長說,大叔,你先好好休息,我們開會專門研究,定好了告你!老薑要了場長與愛國的手機號存了。

場長見老薑用的是智能手機,就說,大叔還挺新潮呢!

老薑笑笑,我在大兒子家住,他給買的,教會了我用。主要是想讓我跟他們視頻聊天哩,這手機照像挺方便。社會發展快,不學就要給淘汰了呢!好了,你們研究規定,我先出去熟悉熟悉地盤。說完扛了槍出去了。

快吃午飯時,老薑轉回來。愛國把複印好的規定給了老薑一份。其中一條上面寫着:損壞花木設施根據情節罰款,每偷一個核桃罰款五元。提示後不改正的要將其劣跡報告本人所在單位,必要時在縣電視台等媒體上曝光。

老薑眯着眼細一遍後問:貼出去了嗎?小陳點點頭:進出口都有。

時至秋天,公園花朵開敗的不少,不過,有的卻開的正艷。引人注目的是火炬樹。那一簇簇紅葉,與綠樹相映,煞是好看;核桃一哆索一哆索的,真夠惹眼。

老薑背着獵槍一會在山東頭,一會在山頂上,一會又在水池邊的樹叢里。

來公園裡玩的人很多。早上,公園附近城東家園住戶中老年人來這裡做操健身;城裡的則開着車,倆口子或者准夫妻們手拉手出沒在樹叢中;還有的是一家三口,用照像機、手機照像。他們驀然看到姜老頭後便感到新奇,後來也就慢慢熟了。

這天清晨,姜老頭在山頂水池沿了台階朝下走,耳邊傳來了音樂聲。那是在花園廣場中央花壇前做回春醫療保健操的中老年人。樂曲悅耳動聽。老薑邊走邊想:趕上好時代,這些人真逍遙。比兒子社區公園大好多倍呢!縣城比得過省城。正邊想邊走,一個身穿粉色連衣裙子的女子進入他的視線。那人手牽一個通身雪白的禿鼻子撓絲絲狗,順了公園的水泥路朝中央廣場走來。狗邁着碎步,興奮地左嗅嗅,右聞聞。女子抹一下額邊的捲髮:由由,快走,快走!

女人大約三十多歲,脖子挺直,眼睫毛象是安上的,眼影挺黑。那狗跟了她,跳上比地面高一個台階的廣場。

廣場中央是一個正六邊形的兩米高的立體花壇。上面全被密匝匝的各色花朵苫滿。女人打量四周的風景,掃一眼在花壇旁邊正做操的一大群人,繼而便在空地上悠閒地轉起來。看樣子她是頭一次來。小狗脖上的繩子扯着,她乾脆把繩子在狗脖上繞了幾圈,說去玩吧!那狗便歡快地跑向花壇。

姜老頭也曾經餵過一條狗,幫他看果園。那狗可聽話了,妻子去世後它就成了他的伴,形影不離,它能聽懂他的每一句話。臨死時眼睛一直望着他……這時姜老頭看到,雪白的狗圍着花壇繞了大半個圈後,左右看看,朝前走幾步,繼而退回來。它朝主人看看,像是得到了默許,屁股貼着花壇拐角處抬起了一隻後腿。老薑便知道它要幹什麼,大聲喊:哎,這狗要拉屎了!卻突然不見了那女人,就又喊一句。

喊聲驚動了做操的人,都朝這邊看。老薑這才看到燙髮女人在一旁樹叢中。聽到叫聲,她回過頭來,叫了一聲:由由—

那狗卻蹲着不動。老薑說,快去拽,要拉屎了!

女人原地不動,漫不經心的目光乜一眼姜老頭,分明是在說,多管閒事。

姜老頭緊走幾步去拉狗,狗卻跳開了,露出一堆金黃色的狗糞,冒着裊裊熱氣。

小狗回到主人跟前回頭看着老薑。 

做操的人見狀都皺着眉頭,那屎離他們不遠。人稍不注意,就會踩上。老薑對女人說:你看你,叫你去拉住狗,還苶騰騰的,這麼幹淨的場地拉堆屎,多不衛生!

女人沒一絲歉意的表情,扯了狗,朝前面的林蔭路走。

老薑說:你這就要走呀?公園有規定,你得把狗屎掃掉!

女人才正眼打量老薑:沒工具,咋收拾?

姜老頭指指前左面公廁:在那兒-有鐵杴、掃帚。要是她客氣些,老薑會替他打掃,可看她這樣,違心。

女人立着沒動,朝公園入口那兒望了望,嘴角朝下別着。輕蔑地看着老薑,問:你管這事?

老薑強調:我是公園看護員,捎帶監督亂拉狗屎什麼的。

女人攏了一把頭髮:我給你十塊錢,替我打掃了行不?

老薑說,我不掙你這錢。

女人以為老薑嫌少,笑笑,五十咋樣?

姜老頭說,一百也不!快去拿鐵杴、掃帚吧,還能省下你的錢。

女人故意拖延着時間說,我叫個人吧。然後掏出手機來撥打電話,目光朝入口那兒望。

不一會,果然駛來一輛白色小轎車,直直地停到女人身邊。車門打開,走出一個漢子:四十來歲,長得很粗猛。他對女子說,我在那兒等你,你咋站這兒了?

女人便把情況說了。漢子一聽,目光對準了老薑,是你讓她收拾狗屎?

老薑說,是呀,誰的狗拉下,誰收拾;她不收拾,你收拾了也一樣。

漢子問,老頭子是新來的吧?下場雨狗屎就沖了……說完開門。女人抱狗上車,男子繞過車頭,拉開車門。

姜老頭上前擋住漢子:你這人,說話不占理!狗拉到你家炕上也等着涼干?

漢子一聽發了怒,你、你成心跟我過不去?

姜老頭說,你話說反了,是你跟我過不去!跟公共衛生過不去!

漢子撥開姜老頭,砰地關上車門。

姜老頭擋在車前頭:把肩上的槍摘下來,橫着攔住了車。

做操的見狀,朝這邊看。有人認識老薑就勸道,老頭,犯不着這樣,別這麼較真?

老薑說,就得較真!今日放過一個,明天就會有第二個,非得讓他把狗屎收拾了。

漢子見朝前開不行,乾脆猛然朝後倒,繞到主道上朝前開。車速很快,結果把護欄邊上的小柏樹蹭歪了。

老薑沒再去追,他追不上;而是從斜剌里跑到公園出口,把攔道用的木頭架子推在路中央。

汽車繞了一個大彎後,出口門不開,只好再回來,不過他以為老薑不敢再管他,便朝入口開來。

在那裡等着的老薑,朝了車的一側轟地一聲開了槍。汽車在離木架子不遠的地方停下。

槍聲驚動了做操的人,以為出了事,都朝這邊跑來。有人驚慌地問,傷着人了沒?

老薑不慌不忙,立在車的前面。他朝車上的漢子擺擺手:有膽量,就朝我壓過來;不壓,就趕緊下車!一是把狗屎掃了,二是把剛才壓倒的柏樹扶正。壓死我,你不值;你頂多活了四十,我今年卻七十多歲。這帳你該算得清。要賴,賴不過去,想跑也跑不了,本想給你車牌照個像,一看你這車號也太好記!(52427)我兒是二氣,哈哈哈!壓死我,證人也有一大堆。   

車停着不動。裡面兩人也不動;小狗汪汪地叫,不過,隔着玻璃聲音很低,看樣子是要耗下去似的。

做操的人都說,老頭你做得對,護園就得這樣!誰也怕惹人,不幾天公園就折騰完了。

老頭點點頭。

終於,車上的男人手機響了,他接聽一會後,便熄了火。與女人走下來,把狗關在車內。女人到廁所那兒去拿掃帚……。

不到五分鐘,漢子來到車邊,狠狠地看一眼老頭,要開門上車。

老薑說,柏樹扶正了?

漢子說,老天爺,我、扶、正了!今天我怕了你還不行嗎?

作操的人朝老薑點點頭,證實了柏樹已經扶正。

老薑才推開了木頭架子。

汽車嗡地開走了。

東邊的陽光照到老薑槍管上,反射着藍色的光。

這事很快傳開了。後來才知道,姜老頭攔住的是李存瑞的兄弟李存喜。李存瑞是誰就用不着說了,梁平縣都知道,一人有大半條街;李存喜呢,是搞房地產的;帶狗的便是結婚不久的第二夫人。

場長知道後對老薑說,我支持你!不管啥人,只要他犯了咱的規矩,就要按規定執行。說完,便低下聲來:大伯,你的槍真傷不着人?

老薑露出慈祥的笑:你放心,我雖然老了,卻還想多活幾天哩!

縣裡要舉辦紅葉文化節,前來公園觀賞火炬樹的人增多了,姜老頭也格外操心。每天吃了飯,顧不上休息,就背着槍去巡查了。

來公園年青人,墜入情網後便要得意忘形起來。女孩子坐在綠地上搔首弄姿照像;還有的把車開到比較僻靜的地方,干他們喜歡的事情。對此,老薑不再跟蹤,以免遭遇尷尬。不過,後來卻發現,在隱蔽的樹林下、草叢中,亂丟着食品袋、廣告紙、礦泉水瓶子,一團團白牡丹似的衛生紙,天女撒花似般綻放。呀呀呀!激情澎湃卻不顧公園的衛生,太不像話!最讓老薑意外的是,附近還散落着不少核桃青皮!有的只是砸開吃了半截便扔到地上。老薑頭責備自己:是我失職!

於是,老薑又加大了巡查次數範圍。公園大,有核桃樹的地方還沒全部通路,離路遠的北坡成了重點區域。在周末或晚飯前後,他要多走一趟。老薑其實很為難,還是怕遭遇尷尬。真不知道年青人是咋想的?心裡頭就沒有公家個人的區別?青皮核桃砸開吃挺費事,手染黑了又不好洗。再說想吃超市有的是……每看到地上的青皮核桃,他的心就扯一下。

愛國見他除了吃飯就在外頭轉,就說,大伯,你別太累了,晚上我替你轉個圈吧。老薑說,用不着。我看果園看慣了,需要你,我會打你手機。

這天星期天下午,姜老頭看到,公園八角亭那兒停下一輛車,車上走下一對情侶。二十多歲。兩人打扮新潮:女的戴頂粉色遮陽帽,身穿淡黃色連衣裙,手提坤包;男人穿綠色T恤衫,腦門留着公雞尾巴似的一大撮頭髮,且染成黃色,耳朵四周是發青的頭皮,看了不由想笑。他胸前挎一個照像機,下車後兩人拉着手走進公園的觀景台花壇那裡照像,一會蹲下,一會兒斜躺,兩手捧着腮……後來消失到樹叢中。

不一會,另一對年青人,各自斜靠在在火炬樹前,用手機給對方照像,後又叫了一個行人給他倆合照,繼而跳着跑到涼亭下,尖聲笑起來,像突然踩着了唐老鴨。

老薑不能坐了。他岔上小道朝北坡制高點走去。那裡有菊花園、牡丹園。愛國說去年有人在那兒偷花,連根剜走……

牡丹園綠絨絨一片,果然看到傷疤似的坑;鄰近的菊花園菊花長勢正旺,花莖上努出稠密的蓇葖,散發着特別的幽香。九九重陽節,也是老年節,這是改革開放後才過的節日。不知不覺,自己也步入老年行列了。過節時,兩個兒子都要打電話,向他祝賀;孫子在視頻中喃喃地叫爺爺,叫得他心裡柔柔的,湧上一種滄桑感。想到去世的老伴,一團團的往事便在心裡翻卷,她要是再多活幾年該多好呀……

老薑順着地堰邊的土坡進入核桃林。驀地,不遠處傳來清脆的笑聲,老薑朝下一看,是火炬樹前照像的那對年青人。兩人像歡快的小鹿,拉着手,在一組雕塑鹿前照像,繼而走向路邊。老薑的心釋然了,兩人不會摘核桃。

他扭轉身,朝另一片核桃林走去。身子蹭着樹葉,沙沙作響。到了地堰邊,看到不遠處草叢中的幾株野花在搖曳,地上沒有核桃。他長出口氣,拐向一條小道。這邊的核桃樹不高,樹上核桃也很稠。他想越過前面的凹地,朝北坡的核桃林走。才走幾步,一個聲音阻斷了他。他退到一旁的核桃樹下,卻被眼前情景怔住了:地上、草叢中散落着新鮮的核桃!大概是搖下來的沒顧得撿?靠牆的地上放着一個塑料袋,袋裡裝着二十多個!是忘拿了?老薑決定在這裡蹲守,看誰來撿這核桃。

好一會不見人來拿,剛才的聲音沒再響起,只有秋蟲的鳴叫。他開始猶豫。是我過來時把人驚跑了?又一想,不可能!我走路聲音並不大呀,得再等等!有人來拿核桃我就能抓住。要不,乾脆去出口那兒截?可核桃帶到車上就不好檢查……不能再在這兒死等了,要到別的地方查看。

沒幾步,就聽到不遠處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忙什麼?我揀的核桃還在塑料袋裡裝着哩……顯然是對另一個人所說。

老薑趕緊把手裡塑料袋放回原地,躲到靠里的樹叢下等着。在樹葉的縫隙中,他先是看到一叢黃的東西從草叢中升起。噢,是那個公雞尾巴黃頭髮朝這邊走,身後跟着那個女的,邊走邊嬌嘀嘀地說:你真沒記性,連核桃也不要了?真是!

黃頭髮把照像機遞給女人後便朝老薑這邊跑過來。他壓根本沒有發現一旁的老薑。目光只顧朝地上瞅,提起塑料袋又隨手在地上撿了幾個後,朝淡黃連衣裙子跟前返。一旁的老薑故意咳嗽一聲,沒想到黃頭髮一看是老薑,絲毫不感到意外,還衝了他笑:老頭,給你吃一個?嫩,能咬動,有營養。

黃裙子也走過來笑盈盈接了話茬:核桃可真稠呀,可惜只帶個塑料袋,明天再多帶些。老頭子,你做甚?打獵?

超然的鎮定讓老薑頭湧上了憤怒。他說,年輕人,看到了公園上貼出的公告了嗎?

黃頭髮一楞:什麼公告?

女的也說,我們沒看到,管它呢!

黃頭髮醒悟似地說:看我的腦子,你是看核桃的吧?

老薑把槍放到一邊,掏出手機來。對了提核桃的黃頭髮卡察一聲:我是照像的!

這讓兩人猝不及防。

黃頭髮警覺起來,你……你照上我了麼?

老薑不回話,依然擺弄着手機,很專注地用指頭在手機上點着:嘆一聲說,哎!到底是老了!老薑把手機裝入衣袋站起來:年青人,我是護園的,公告上寫得清清楚楚。凡摘一個核桃要罰款五塊!

黃頭髮左手一攤,真沒看到,不哄你。

老薑頭說,那你該知道摘核桃不對吧?

黃頭髮說,啊呀呀,老頭,有甚對不對,又不是光我們摘,我來就看到地上有不少核桃皮哩!

女的則在一邊叫着:快走吧,該回去吃飯了!

黃頭髮扭回身朝女人走去。

老薑大聲說,站住!得數清你摘了幾個核桃,把錢賠了再走!

男的看一眼自己手裡塑料袋,繼而朝老薑扔過來。全還給你!摘核桃工錢我白貼了。

老薑的火繼續往上升,但他壓着。說,不行,得交錢!

交錢?女的眉頭一豎:吃個爛核桃還交錢!比起貪官們來,這球也不算!

一個女孩子竟然這麼順溜地說出球字來,老薑嗓子似乎被什麼噎住了。

女孩子扯了一把黃頭髮:還交黃金哩!說着順了小道朝前走。繼而哼着一首歌:「愛大啦吧,受傷啦……

老薑大喊一聲:站住!

倆人不僅沒站,反而跑起來了,且咯咯地笑着。

老薑看看倆人跑的方向,緊走幾步拿起獵槍,才意識到沒有裝藥。他掏出手機,掛通了小陳電話:快,快到公園擋住東出口,不要讓黃頭髮一對年青人跑了,他摘了核桃不交錢!迅速扛了獵槍,提着塑料袋,急急地從小路趕到出口。

一輛車停在那兒,愛國與另一職工小楊在一邊站着。老薑近前一看,車裡果然是黃頭髮一對。

老薑揚了揚塑料袋說:下來吧,按數賠錢。

黃頭髮朝女人耳朵前說了句什麼,女孩子對着窗戶縫說:我們沒摘核桃!

老薑說,這不是你摘的?

女人說,沒摘就沒摘!

黃頭髮說,說我們摘,有甚證據?

一旁的愛國故意問,大伯,你是不是看錯了人?袋子是哪裡撿的?

老薑把塑料袋遞給愛國,掏出手機來,在收藏集裡翻出了一張照片:黃頭髮提着塑料袋,袋裡的核桃看得清清楚楚。愛國拿過手機,朝黃頭髮揚揚:年青人,咋這麼賴皮?背着牛頭不認髒,就這素質?不下來也好,我到電視台把你這照片發上去,再發到網上,讓全縣人都來認認……說着就拉開了木頭架子:走吧,快走開,走得遠遠的。

車沒動。不一會,黃頭髮走下來說,對不起,俺交罰款。說完遞過錢來……後補了一句:你得把照片刪了啊……

我說話算數!姜老頭看着汽車開走後,拄着獵槍,長長嘆了口氣,又搖搖頭。

白露前後是收核桃時辰,離這天是越來越近了。老薑這些天與愛國要了鐵杴、鐮刀,說是有的地方進不去人,得修條小路。愛國說,大伯,這會修,反倒給偷核桃的提供方便了。

老薑聽了笑眯眯地說,你說對了一半。但願來偷的人真能走就好了。

愛國聽了莫名其妙,說你帶我去看看,到底是條啥路?

愛國在老薑帶領下瞅了好大一會才看清,小路在公園通向外面的一長溜灌木叢里。

愛國說,你這是給偷核桃的安排的逃跑路。

老薑說,你猜到我心裡了。

小陳越發不明白:你這是……?

老薑笑笑,在愛國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

愛國不由笑了:大伯,小偷也不是傻子,你讓他走哪就走哪?

老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陰沉沉的,象是要下雨,秋雨有些涼了。吃過飯,老薑從他的大包子裡拿出好多鈴鐺、繩子。說是要往核桃樹上掛。在村里看果園時,為防山害,把鈴鐺拴到樹枝或灌木上,鳥呀、野免呀什麼碰到它,遭害就少了。

愛國說,這核桃也不是果子,除了人,鳥也不做害。再說颳風鋃鐺一樣響,咋能辨清是人偷?

老薑笑笑,不再解釋。仍然在路口靠近道邊的樹上掛。

遊客發現了說,早該這樣防着點!現在這社會,光靠自覺不行!人心都……當官的嘴上說得好,背地裡貪污下一圪堆;百姓偷個核桃,他們貪污上億……

老薑加大晚上巡查時間。晚飯後拿了手電、獵槍就出去了,叮囑愛國睡覺前擋住東出口。

小陳說,大伯,我跟你相跟着吧,看有危險

老頭笑笑,年青人睡多,到時候會叫你!

天天都是這樣。他早晨背着裝着鈴鐺的大包子。今天掛到這一片,也許明天就掛到了另一邊。不過也好,連着沒見有人來偷核桃。

這一天是星期六,天下起了雨,到了晚上雨仍沒停的意思。愛國與場裡幾個沒回家的工人在場部玩撲克。快睡覺時,走到院裡,看看雨還下,姜老頭屋裡沒亮燈,定然是巡查回來睡下了,就準備洗臉睡覺。

這時,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老薑打來的:聲音很急:小陳,快拿上手電,帶幾個人來,有人偷核桃,我在北坡。

小陳一聽心一緊,立馬叫了那幾個玩撲克的,拿了棍子、鐵杴、手電筒冒雨直奔北坡。

老薑見把小陳他們引到一個地方說叮囑道:你們就守住這裡。

愛國悄聲問,賊在哪兒?

老薑說,前面的核桃林,聽聲音人不多,我過去攆,等他們跑過來,你們打開手電筒,截住你們來時這條路!老薑說完消失在黑暗中。

不一會,前頭傳來老薑的吶喊:快下來,我們已經打了110,你們被包圍了,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場部去。快下來,不要反抗!

喊完後,沒有任何回音,只有雨點落到樹葉上沙沙聲。

老薑再喊:再不下來,我要開槍了!好了,我數數,數到十!一、

二、三……七……十

數完了,卻沒有聽到槍響。

愛國的心懸起來:是火藥被雨淋了,還是老薑被小偷打倒了?心裡怦怦直跳,正要掏手機,轟地一聲,槍響了。

站住!跑不了!-老薑頭繼續大聲喊,在後面追。

槍聲給愛國們壯了膽,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愛國的心揪得更緊了,這可是頭一回捉小偷!按照老薑的叮囑,等聲音近前了,他們一起按亮手電筒,大聲喊:站住!站住!黑影馬上來了個急轉彎,消失到灌木中。

快追!愛國們便拿了工具朝前追。

這時老薑過來,說,慢點,他們跑不了。

老薑在前,領着愛國們斜刺里追去。沒走多遠,就聽到了灌木中傳出的掙扎聲:

爸爸,這,這是啥子?快來拉我_呀_呀_

小子,我、我也不知道纏上啥子了。

娃呀,別管我,你快跑!

我走不動……老薑、愛國的手電朝聲音照過去,幾個人影在尼龍網裡亂抓……

小陳們近前,見網裡面一老一小兩個人:老的六十多歲,小的大約十六七。

老薑上前幫着拿開了網,在大夥的押送下,兩人回到了場部辦公室。

父親穿着藍色上衣,兒子穿着舊迷彩服,被雨水澆得精濕。表情沮喪。

抓住了偷核桃的人,愛國們非常興奮。決定在懲處前進行詢問。

父子倆是四川人,住在離這裡二里地遠的村子。他們原來在縣工程隊打工,半年多發不了工資,他們來討要,老闆要他們等。快半月多了,連生活費也不給,只得在鄉下租了家。身上帶的錢快花完了,有的連回家的車費錢也沒有了。這些天來他們便打偷核桃的主意。父子倆前來踩點。看到樹上掛着鈴鐺,便選擇今天的雨夜,挑好了逃跑的路線-老薑開出來的小路,沒想到來時路上好好的,回去時卻纏在了網裡……

聽完兩人的敘說,人們的興奮勁一點也沒了。

愛國問,你們的老闆是誰?

老人說,姓李,叫李存喜。

老薑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愛國說,「我兒是二氣」……

老薑,噢了一聲,嘆一口氣,拿出了自己的毛巾,遞給兩人擦頭上的雨水。他對愛國說,我是護園的,放了他倆,你們同意不?

大家看看這父子倆,便都點點頭。

老薑把父子倆送出門外,給他們雨傘、手電筒,兩人都不要,消逝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天,老薑在核桃樹下撿到了一個編織袋,空的,旁邊散落着十多個核桃。老薑頭提回來,給場長打了電話講了昨晚的情況,說這核桃的錢由我來包賠。

場長說,老薑呀,你放人放得對!核桃哪能讓你賠,應該獎勵你才對呢!

老薑說,場長,核桃該收了,我的工期也到了。

場長一聽,你才看了不到一個月呀!

老薑說,場長,兒子來電話,要我給他看孫子去。

場長說,不是說已經上學了嗎?

老薑說,是我的二兒子的娃。

這樣,老薑的護園史正式結束,至於何時再來,那得去問愛國父親了。[1]

作者簡介

王長英,筆名:黎霜。山西省昔陽縣人。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晉中市第二屆作家協會副主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