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風波·密約偷香囗踏青 吳文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定風波·密約偷香囗踏青這首詞上片寫作者回首曾與杭姬發生的往事,表達了對杭姬的思念,下片寫作者觸景生情,懷念杭姬,表達了自己的悲傷孤寂之情。該詞用典多而切,往昔與現實,抒情與寫景,錯綜交替。今昔對比,結構曲折多變,但轉折關係又是較清楚的。
原文
吳文英〔宋代〕
密約偷香囗蹋青。小車隨馬過南屏。回首東風銷鬢影。重省。十年心事夜船燈。
離骨漸塵橋下水,到頭難滅景中情。兩岸落花殘酒醒。煙冷。人家垂柳未清明。
譯文
與杭姬初逢便密約春日郊遊踏青,小車跟隨馬匹駛過南屏山。東風回首,往事如煙,雙鬢斑白,形銷骨立,夜半船頭燈下,形影相弔,回首往事,歷歷在目。
杭姬由於溺水而離開人世,到頭來難以磨滅觸景生情。殘酒醒後,只見兩岸落花繽紛,清明未至,垂柳如煙,一派蕭瑟。
創作背景
這是一首悼亡詞。所悼之人,一說是詞人在杭州的姬妾,一說是其年輕時的戀人。
關於第一種說法,吳文英中年時客寓杭州,在一個春天乘馬郊遊,行至西陵路偶然遇見某貴家歌姬,由婢女傳送書信,即與定情。此後,他們曾春江同宿,共游南屏,往來西陵、六橋,享受着愛情的幸福。他們這種愛情也註定是以悲劇收場的。最後一次分別,雙方都預感到不幸陰影的跟隨,別情甚是悲傷。待到吳文英重訪六橋時,那位貴家歌姬已含恨死去。許多年後,詞人也不能忘記這段情事,重到西湖總是痛心徹骨地傷悼。這首小令便是吳文英晚年在杭州的悼念之作。
關於第二種說法,有學者認為,作者在年輕時與一女子傾心相愛,但這種愛情似乎為封建禮法所不容,因此,他們的愛情只能以非公開的形式發展。
賞析
這首詞上片寫作者回首曾與杭姬發生的往事,表達了對杭姬的思念,下片寫作者觸景生情,懷念杭姬,表達了自己的悲傷孤寂之情。該詞用典多而切,往昔與現實,抒情與寫景,錯綜交替。今昔對比,結構曲折多變,但轉折關係又是較清楚的。
上片「密約偷香囗踏青」二句,以逆筆追憶與杭姬初逢密約、郊遊踏青的幸福生活。「偷香」一詞,用賈充女偷香送給韓壽,並與之私通的典故,揭示了詞人與所悼者之關係,「小車隨馬」暗用古詩「蘇小小」「郎騎青驄馬,妾乘油壁車」的典故,不僅進一步揭示二人之關係,而且表明二人情深意篤。南屏山在杭州西南,以峰巒聳秀環立如屏而得名,這是既點明所悼之人是杭姬而非蘇姬,也與「踏青」呼應,暗示了遊玩的地點及環境的幽美。吳詞中多次在悼念時提到「南屏」,可見這是難於忘情之處。如《霜葉飛·重九》「記醉蹋南屏,彩扇咽,寒蟬倦夢,不知蠻素。」「回首東風消鬢影」三句,轉筆寫詞人今日回杭之狀,東風回首,往事如煙,雙鬢斑白,形銷骨立。「重省,十年心事夜船燈」勾出夜半船頭燈下,詞人形影相弔,回首往事,歷歷在目,怎不令人心潮起伏,悽惻難耐。「十年」句,四個名詞組成,既寫出往日兩人相愛之時間,又寫出今日思念的時間、地點,並渲染了晦暗淒涼的氣圍。在《鶯啼序·殘寒正欺病酒》一詞中曾以詩筆勾出十年相愛的情況:「十載西湖,傍柳系馬,趁嬌塵軟霧,溯江漸招人仙溪,錦兒偷寄幽素。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暝堤空,輕把斜陽,總還鷗鷺。」「重省」二字,將以往之事略而概之,而情感卻重若千鈞。
下片繼續悼念杭姬。「離骨漸塵橋下水」此暗示杭姬死於非命——沉水而死。周岸登氏據此句及《齊天樂·白酒自酌有感》「飲白醪感少年事」等謂夢窗少年時曾戀一杭女,此女死於水。夏承燾氏認為杭姬死於二人分別之後。「到頭難滅景中情」一句,寫詞人重返杭州,游西湖,至西泠,踏蘇堤,登南屏,觸景生情,處處似乎可見杭姬的音容笑貌。此在《鶯啼序·殘寒正欺病酒》詞中曾記寫過當時的艷遇,那時是「漁燈分影春江宿」,是「短楫桃根渡」,「招人仙溪」,而現在已是「離骨漸塵橋下水」,這怎不令詞人發出「到頭難滅景中情」的深深嘆惋。「兩岸落花殘酒醒」繼寫今日之傷情。殘酒醒後,只見兩岸落花繽紛,此乃是煉風景人人事,以落花喻杭姬之死。正如《鶯啼序·殘寒正欺病酒》所言「事往花委,瘞玉埋香」一派傷感之情寓於落花繽紛的景物之中。最後結句「煙冷,人家垂柳未清明」,以清明未至,垂柳如煙,一派蕭瑟的景物作結,將悼亡之情托出。「煙冷」之「冷」,不僅言自然氣候,更揭示詞人悼亡時內心的淒冷。
這首詞鍊字精美,意象綿密,含義深刻,情致纏綿,如:「小車隨馬過南屏」暗用蘇小小的典故,將兩人遊玩的地點不僅勾出,還隱含了伉儷情深。「十年心事夜船燈」一句用四個名詞,將今昔狀況一筆勾出——昔日兩人相愛的時間,今日所處的環境之冷寂,心情之悽然。又如「兩岸落花殘酒醒」一句,「落花」「殘酒」本是二物,但着一「醒」字,是醒後看「落花」之景,想「落花」之情,此時「落花」已不單純是景,是物,而具有了比的作用,於是將「到頭難滅景中情」的悼亡之情自然揭示出來。這正如張炎所說:「字面亦詞中之起眼處,不可不留意也。」
吳文英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與賈似道友善。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餘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量豐沃,風格雅致,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後世品評卻甚有爭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