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庵前的愛情守望者(田玉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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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姑庵前的愛情守望者》是中國當代作家田玉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尼姑庵前的愛情守望者
夜已經很深了，天幕上的彎月悄然隱入了後山。天，愈發灰暗了，只有稀疏的星斗，閃着寒光，眨動着眼眸，窺視着大地，製造出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氛。
這是一處石砌茅草蓋頂的房屋，坐落在村子的盡後頭。木製的窗欞，由於堵得嚴實，似乎是房間窄狹的緣故，那豆油燈的火苗雖然很微小，但很活躍，亦很明淨，把那光明布播灑到了極致。婦救會主任蘭枝兒，遊蕩着一條墨黑而粗碩的大辮子，扭動着豐腴而又不失苗條的腰身，撲閃着會說話的大眼睛，正忙得不亦樂乎。她脆手利腳地把那些軍鞋和軍衣綑紮好擱在兩個筐簍里。她把這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了，然而還是有幾許不放心，唯恐一時疏忽大意，，落下什麼東西，便又俯下身子，仔仔細細認真地檢查了一遍，確定萬無一失了，就下命令似的，把聲音壓得極低：「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好走了！」
認真地從頭至尾檢查了一遍脆手利腳地把那些軍鞋和軍服綑紮好，擱在兩個筐簍里，鐵鎖就迫不及待地肩起了擔子，眨眼工夫就出了村子。為了防備鬼子，也為了抄近道，他踏上了那條松樹林中的小道。他走得匆忙，額頭上都滲出了汗水。
突然，他聽見身後，似乎有腳步聲。他的耳朵很靈敏，剎住腳步，支棱起耳朵一聽，腳步聲極輕微，十分熟悉，穩穩地喊道：「誰？」
剛喊完，那影子就近前了，原來是蘭枝兒。他倆是一對深愛着的戀人，儘管眼下青年男女還不太時興自由戀愛，父母也極力反對，但他們還是深深地愛戀着。
「你來幹什麼？」他把擔子換了個肩。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她掏出毛巾給他擦擦額上的汗說。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一個大小伙子，能踢死龍打死虎的。」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路這麼遠，這擔軍鞋和衣服要送到區上，還不把你累死？」
「看你說的，我就像紙紮的似地。」
「別嘴硬，我來可以替換替換你。一旦有意外，還可以幫你應付一下。」說着，接過了他肩上的擔子。
這裡還是敵占區，時不時的有敵情。憑着熟悉的地形，他們快速地向前運動着。突然，前方不遠處松樹上的鳥兒撲稜稜飛翔起來，且伴有驚恐的唧唧鳴叫聲。
蘭枝兒埋怨鐵鎖：「把腳步放緩點，引來鬼子咋辦？這裡離鬼子的據點很近的。」
她剛說完，機智的鐵鎖就覺得有些不對頭，藉助於星光，他發現前方似乎有人影在浮動。鐵鎖立時急出了一身汗：「不好，我們遇上鬼子了！」
「看樣子要包圍我們。」她也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妙，心中沉沉的，不知所措。
鐵鎖畢竟是個男子漢，鎮靜自若地道：「別慌，你挑上擔子向右沖，我向左沖，把鬼子引開！」
「不行，」她死死地拽住了他，「這樣你太危險。我們活要活在一塊，死要死在一起，永不分開。」
「你傻啊？要不，我們誰也逃不掉。送軍鞋和衣服的任務也完不成。」
說什麼她也不同意：「還是我去把鬼子引開！」
「姑奶奶，別爭了，已經來不及了。如果我們有幸能衝出去，就到雙乳山前的那座尼姑庵里會合。如果我出了意外，俺爹俺娘就全靠你了！」
「別胡說，你不會出意外，你一定要活着衝出去，我們一定要在尼姑庵會合。你答應我。」
「我答應你。」話畢，便一頭向左側衝去。如果不把敵人引開，蘭枝兒就不會有衝出去的希望了。
「有人向左邊逃跑了，快追！」有槍聲還有日語和漢奸的叫嚷聲糾合在一起，霎時打破了這夜的寂靜，松樹林中一片嘈雜混亂……
松樹林中很快又復歸於平靜，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蒼穹中目睹了事情經過的星星，詭秘地眨動着眼睛。
蘭枝兒和鐵鎖送軍鞋和軍服的行動雖然籌劃的很細緻很周密，但還是被漢奸告了密，就這樣，冷不丁地遭到了鬼子漢奸的包圍。
就在鬼子漢奸圍追堵截鐵鎖時，蘭枝兒挑起擔子，飛也似的朝着右前方奔去。松枝劃破了她的臉頰、手指，她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由於走得匆忙，一隻腳不慎踏空，跌入了山坡下的一條小河邊，昏了過去……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有明淨的光亮直刺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屋子裡的床上，且周圍還有人，且還直朝她微笑，就問：「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
人們便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
原來，區小隊的人們聽到了遠方零星的槍聲之後，料定一定是他們遇到敵情了，他們趕做出來的最後一批軍鞋和衣服，恐怕是要在夜裡送過來，區長就派了十幾個戰士前去接應，經過仔細搜索，才發現了跌暈在河邊的蘭枝兒……區長說，本來準備是派人去取的，可一場鋤奸活動就把去取軍鞋軍服的計劃衝擊了……你們這樣做值得表揚，可也得受到批評，因為這樣太危險……
「戰士的服裝太單薄，天這樣冷，就來送……軍鞋和衣服沒丟吧？」
人們朝她點點頭：「嗯，沒有，放心吧。」
「哎，鐵鎖呢？怎麼不見他的影子？」腦袋在四處探尋。
當她問起鐵鎖時，人們的神情立時嚴肅起來。有人告訴她：當區小隊的人趕到你們那裡時，天欲破曉，搜遍了整個松林，都沒發現鐵鎖的影子，只發現了地上有零星的血跡。
聽到這裡，她眨動着眼睛問道：「難道鐵鎖死了嗎？」旋即又否認說，「不會，絕對不會，我們說好到尼姑庵里會合的。」
「可能被鬼子打傷後，押到據點裡去了。我們已經派內線前去打探他的消息去了……」
她的眼睛裡立時湧上了淚水：「不，不會，他不會被鬼子打傷，更不會被押到據點裡去。」她堅信，是鐵鎖衝出了鬼子的包圍，躲到了什麼地方，正等着和她到尼姑庵里會合呢！
她的身體儘管摔傷，但看樣子並無大礙。草草吃了點東西，就要強撐着酸痛麻木的身體去尼姑庵。區長說什麼都不讓她去，身體這樣虛弱，得養一養，尼姑庵她們會合的事他會派人前去。但她執意要去，就是說上天去也不成。區長拗不過她，只好派了兩個戰士護送她，可被她婉言謝絕。
她撅了一根樹枝當拐杖，一瘸一拐的去了尼姑庵。總算來到了庵前，勞累疲憊，一下癱倒在那石階上，有些昏迷。不知迷糊了多長時間，才強撐着肢體坐了起來，眼睛一直凝視着遠方的那片松樹林。焦慮焦急，不吃不喝，一直堅挺着。時間長了，善良的尼姑們見她會餓壞，就勸她吃點東西，開初，什麼也不想吃，後來，為了不被餓死，能夠等到自己的鐵鎖，才勉強喝上一碗稀粥。她的髮絲散亂，面容憔悴，目光變得散淡。她也曾無數次跋涉着前去那片松樹林裡找尋鐵鎖，但都以失望而告終……
她總是不離不棄那尼姑庵，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離開此地，要是鐵鎖回來，會找不到她。她想鐵鎖一定會回來。回來之後，擇個吉日，她們二人要拜堂成親。她知道，她深愛着他，他也深愛着她。
她深信，奇蹟一定會出現。
之後，她的嘴裡總會念叨着一句話：說好在這尼姑庵里會合的……從早到晚，那嘴裡總是這樣絮絮叨叨，嘰咕個沒完沒了，再後來，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再後來，她就削髮為尼了……再後來，神志又恢復了清醒……
日本鬼子無條件投降後，她還了俗。有好心人給她找婆家做新娘子，她立時翻了臉，喋喋不休地罵人家：「俺有婆家，俺男人是鐵鎖，除了他，俺一輩子誰也不嫁！」說得乾脆利落。
她說到做到，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一輩子未嫁，她把鐵鎖的二老養了老送了終。其實，她在尼姑庵前守望鐵鎖時，慢慢已經知道了鐵鎖被鬼子抓去被殺害的消息。那是區小隊派地下工作者打聽到的確鑿消。當時，區小隊的人也曾採取了營救措施，可還是晚了一步。區小隊的人們沒有把這一事情直接告訴她，怕她承受不起，就跟尼姑們講了，要她們過一段時間，在此事淡漠之後，抽個適當時機告訴她，以此來減緩她的痛苦。
事情真相大白，她用哭泣打發日月，但一段時日後，便收斂了淚水，專心度她的尼姑生活。然而，她還是充滿幻想，幻想着精神抖擻英俊帥氣的他，突然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明明知道這是幻想，可她喜歡這一幻想，不願這一幻想破滅，她願在幻想里和鐵鎖相會。在光陰邁入兩千年之時，她疫去了。按照她生前的要求，人們把她埋在了那尼姑庵前的一座小山包上。
她要在那裡守望他的靈魂……
這蘭枝兒是我爹的妹妹，俺的親姑。[1]
作者簡介
田玉蓮，山東五蓮縣人，男，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生，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