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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冷雨(曹王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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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冷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山村冷雨》中國當代作家曹王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山村冷雨

窗外的,嘩嘩嘩的仍在下個不停,而且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不時還伴有強有力的風聲,風裹挾着雨瓢潑而來,使勁地打在陽台的玻璃上,一抹而下。

陰雨天,尤其大雨降臨,是我心情最糟的時候,它常常使我心神不寧,坐臥不定,甚至恐慌,甚至心生厭惡。

我知道,這種心境源於我小時候。

小時候的雨水特別多,尤其鄉下,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後,總是見村中的石坡上洶湧的大水順流而下,大人小孩都興奮地、拍着手歡呼着——好雨呀!那時候沒有自來水,鄉親們靠天吃飯。豐沛的雨水總是給人們帶來新的希望,當村中的老井和偌大的池糖流的滿滿當當時,人們感嘆:又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大廟是村裡的學校,依山而立,坐落在村東的一處高台上,高台的四周是石頭砌成1米多高的花牆,很自然地圈成了學校的一個小操場,孩子們在玩耍的時候,像在一個結實安全的柵欄里,不用擔心那個會爬高。只是我們新來的班主任老師經常坐在那麼高而又危險的地方,手托香腮,靜靜地遙望遠方。操場的東邊是出口,下二十幾階石階再向右拐出一條長長的巷子,才算走出學校。學校大門不遠處正對着池塘。我們每天上學放學都要繞着池塘走向學校和回家的路。

在我升三年級的時候,身上出了好多水痘,在家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天上學,在教室門口看見講台上站着面生的女老師,我還是禁不住有點緊張,儘管上學前媽媽告我新來的班主任老師和我五姨要好的同學,人也很和氣。

老師姓李,十八九歲,像個大姐姐,中等個子,皮膚略黑,雖然也濃眉大眼,卻算不上漂亮,但發質很好,烏黑順暢,頭頂中間正分,左右兩條長長的大麻花辮子拖在大花格的襯衣上,倒也樸素大方。

也許不太漂亮的李老師和我五姨的同學情誼,也許她本就喜歡聽話的孩子,更或者是師德所向,李老師認真地給我補着落下的課、一字一句地為我講解……在日後的兩年小學生涯中,我成了她的得意門生,她經常在課堂上表揚我,拿我寫的作文當範文來讀,自習時間或放學後在她的辦公室教我練字,寫小楷字、寫大楷,然後在大楷本上畫上好多紅圈圈,以資鼓勵。有時也讓我和她一起判作業。判完後,她會獎勵我給我讀她寫的小詩,我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心想:李老師肚子裡怎就有這麼多好東西呢?她說,她喜歡綿綿的雨天,雨天能使她心靜,能使她靈感泉涌,她的詩幾乎全寫在雨天。我也說:「我也喜歡雨,我們村大人小孩都喜歡雨,但我們沒有一個人會寫詩」。李老師歪着腦袋盯着我,摸着我的頭笑着說:「會有的,比如你……」

不知何時起,李老師把我當成她最親密的小朋友,她給我說些她自己的小秘密,說完又覺着我聽不懂,指指我的腦門,看着我笑。那時,我確實不懂,有時會把李老師說給我的話翻給母親,可母親也只是笑笑,說李老師對我好。

那時,我們村的學校是公社里比較的大的一所,一到七年級加上幼兒班八個班級,學生多老師也不少,高年級的學生除了本村也有不少外村的,老師有正式也有民辦的,有住家的,有住宿舍的,但沒有食堂。李老師是民辦老師,住單身宿舍,自立鍋灶,距家十幾里,一周回一次。

那天,我們在教室里正專心致志地聽李老師講課,窗外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接着電閃雷鳴,不一會兒便下起了傾盆大雨,突如其來的大雨把教室的窗戶敲打的開開合合。李老師正拿着一根木棍在試圖頂住窗戶,四年級的劉老師突然冒雨破門而入:「快快快,李老師,李路飛跳池了……」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個稚嫩的臉上充滿了恐懼,李老師用盡大過雨聲和雷鳴的聲音高喊着對我們說:「同學們別怕,你們誰也不許出去,等老師回來,誰要出去,老師回來是要罰的……」

我們二十幾個孩子就這麼忐忑地等待着,誰也沒有敢出去。

日的雨真是多變的臉,瘋狂地來了又戛然止住,瞬間晴空萬里。

李老師回來了,一臉的陰沉,凝重。她一邊收拾講台上的書本,一邊頭也不抬哽哽咽咽地說:「同學們,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像七年級的李路飛同學那樣,幸好被看池的大叔看到,才沒釀成大禍……」。

那些天,校園裡瘟疫一樣地傳着:李路飛同學暗戀李老師,給李老師寫的情書,寫在日記本里,厚厚的一整本,被同學發現後報告給班主任老師,受到了極度嚴厲的批評。

非單校園,因為李路飛的跳池,更大的是激怒了村上的鄉親,這清凌凌的養育着祖祖輩輩人的池塘,虧得不是吃人的池塘,這真要是池塘吃了人,人還怎吃池塘的水?怪也不能只怪一個16歲的孩子,那個李老師,也該找個婆家了。

事後,李老師被校長叫了去。

李路飛同學是外村的,自此再也沒有返回校園,沒幾天就退學了,是自己退的,這事就這麼起了一波後很快恢復了平靜。

但李老師變的像換了個人似的,自李路飛事件後再沒有了以往的開朗活潑,也很少說話,也不再叫我到她的辦公室。在我幾次想試着問時,不知怎的,見她沉默不語,特別是獨自坐在小操場的花牆上時,更是怯怯的不敢。

期未考試,我的成績陡然下降。

一個放學後的傍晚,我很意外地被李老師叫住,然後跟着她走出學校,來到池塘邊的草地上坐下。鄉村的草地像大自然精心編織的綠地毯,草地上盛開着各種各樣的小花,五彩繽紛,清香溢人,可我一點也沒感覺到美好,糟糕的成績使我無顏面對我的老師,我難過地,說沒考好。許久許久,李老師突然一把摟住我,什麼也沒說,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又發現她摟着我的胳膊上大滴大滴的淚。我抬頭,依舊怯怯的,望着她,不敢問。心想:李老師大概又被校長批評了。我伸出手,輕輕地給她擦起了眼淚。就在她任由我在她臉上拭來拭去的時候,我猛然發現——她那盈滿淚水的濃眉大眼,在並不白淨的臉蛋上竟然那麼出奇的美。母親說過,膚色黑的人耐看。我想:李老師就應屬於這種越看越好看的人吧,好看的像身邊的那些無名的花兒。

我說:「李老師,你真美!」

「是嗎」?李老師含着淚。

「是」我答。

「可你怎了老師?為什麼哭了?」我問。

她說:「沒事,要是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會的,你要走嗎老師?」我又問。

「沒想好,也許吧」,李老師答。

「為什麼?」

「你不懂,你還小,等你長大了,老師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學習……」

李老師哭了,我也哭了,聲音很小,嚶嚶的,逐漸地,聲音越來越大起來,尤其我,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在我依依不捨地害怕李老師離開時,她卻留了下來。

依舊,春夏秋冬,下雨落,只要天氣不好,學校總會調課,外村的學生總能早點放學回家,外村的學生一走,本村的學生也會陸陸續續的開溜,低年級更是鬆懈。因此,這樣的天氣,學生便所剩無幾。我則會一味地堅持到放學。只是,這樣的時候,李老師總會被校長叫去,而且,回到宿舍時總是狼狽不堪,然後對着桌子上的小方鏡梳理她那兩條大麻花辮子,梳的很慢很久,我不解:李老師,這陰雨天你怎就不寫詩呢,怎老是挨校長的批?李老師僵硬地笑着:「老師不能只是寫詩,老師更需要工作。」

我信以為真。

萬沒想到,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李老師揭下宿舍里斑駁的牆上那幾張「優秀老師」的獎狀,離開了她生活了兩年的地方,離開了我的小山村。

村子裡又軒然了好一陣子,說李老師一定是惹了校長,被校長一紙調令調走了。

兩年後,聽五姨說,李老師遠嫁他鄉。從此,再沒了她的音信,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不管信不信,世間真有一些叫人無法法解釋的事,在慢慢淡忘李老師的幾年後,我也過早地參加了工作。在緊張忙碌的工作中,卻莫名的有那麼一段時間,夜夜在夢裡夢見她,我敢說,我絕對沒有「日有所思」,卻奇怪的「夜有所夢」,而且清晰如昨。

趁休息時專程回了一趟老家,問姨:姨說,李老師心強命不強呀,結婚七八年了也沒生個孩子,大概就在做夢那段時間做了子宮切除手術,以後也只能抽合適抱養個孩子了,都說是源於當初那個校長,誰知道呢……唉!小小的時候,一輩子毀了……

心一顫,我頓悟,無言。想起了滿天的陰暗,幽雨一簾;想起了對鏡拂長發,錦瑟正華年。更需要工作,須更得屈服?不解,淚滾落。

許多年,我厭惡雨,厭惡有風有雨的夜晚。許多年後的今日,此刻,窗外的大雨,依舊在打疼了我的心,不知要疼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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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曹王平,女,山西長治人,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