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野的故事(閒敲棋子落燈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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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野的故事》是中國當代作閒敲棋子落燈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岩野的故事
岩野從深圳請假回哈照顧患重病的父親。老塔、「美人兒」和我找機會把他叫出來，四個老同學湊在一起吃點飯，說說話，想藉此讓他放鬆放鬆，緩解一下自己的壓力。吃飯時，岩野對我們講了不少他家的事，此前他從未對我們說起過這些往事。
岩野說是他姑姑打電話告訴他父親患了胃癌，已到晚期，不能再手術，但他本人並不完全知情。岩野回來在醫院看到父親時，感覺父親狀態還不錯，並沒有明顯消瘦，一點不像一個病人，他甚至懷疑是醫生的診斷出了問題。但給他父親做檢查的人是岩野在省醫院當教授的姑父。姑父跟他說已經做過專家會診，這是他們都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岩野說自己這麼多年跟父親一直很疏遠，對父親也沒有多深的感情，但還是想在這段日子多陪陪他。
岩野說是姥姥姥爺把他和妹妹一手養大。他和妹妹從小就不覺得自己是爸爸媽媽的孩子，而是姥姥姥爺的孩子。岩野和妹妹一直跟着姥姥姥爺過，媽媽每月給姥姥200元，可200元什麼也不夠！找爸爸要，爸爸說他沒錢。要不是姥姥姥爺省吃儉用，起早貪黑幹活，岩野說他都不知道他們一家人要怎麼過下去？
當年為了能讓我爸我媽重歸於好，姥姥姥爺連自己住的房子都賣了，就為能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好讓我和妹妹有機會跟爸爸媽媽呆在一起，讓我們有一個家的感覺，也讓我爸我媽別忘了他們還有兩個孩子。我爸我媽最後決定離婚的時候，我爸跟我說如果不是為了你和你妹妹，我們兩個早就離啦！我聽了我爸的話就沖他喊起來：那你們幹嘛不早點離？你們以為你們現在才離婚，是為了我和我妹妹，你不想想，你和我媽什麼時候給過我們一個家？這麼多年，如果沒有姥姥姥爺管我們，照顧我們，我和妹妹就是最慘的孩子。你們要離就快點離吧，別再拿我們當藉口，我們家不是早就散夥了嗎？別看我嘴上說的硬氣，可是心裡卻特別難受。
我爸我媽其實早在我和妹妹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只是拖到那時候才辦的離婚手續。也不知他們當年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從我記事起，他倆不是吵就是鬧，性格完全合不來，倆人一吵架動不動就摔東西，我家的東西差不多都被他們摔沒啦。不論我爸還是我媽，他們誰也沒有為我和妹妹開過一次家長會，這些事，都是姥姥姥爺在為我們做。
我第一次去南方闖蕩時，自己只有很少的一點錢，想跟我媽要5000元，我媽說她沒有。我媽是當老師的，還常給人補課，不可能連這點錢也沒有，但我媽沒給我。後來還是我姥姥姥爺給我湊了這筆錢。一想起我媽她那麼自私，想起她對我和妹妹撒手不管的那些事，我到現在還有些耿耿於懷，甚至無法原諒那時的她。
岩野的姥姥在道里一家小服裝廠上班，岩野上大學第一天到學校報到時穿的那條曾迷倒多個女生的大紅色水洗布工裝褲，是姥姥親手為他做的。一說起姥姥姥爺，岩野的情緒就變得很激動。岩野說後來姥姥死在了他的懷裡，姥爺最後的日子也一直由他陪伴，姥姥姥爺是他這一生最愛的人。他說自己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他們，他和妹妹會變成什麼樣？
岩野說後來這些年，我爸我媽也試圖修復跟我們兄妹倆的關係，但我們彼此心裡都清楚，這很難。
好像我們一家人誰都沒有抓住幸福的能力，一輩子從沒幸福過。有一年我妹妹離婚後從新西蘭回國，我倆在一塊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最後聊得兩個人忍也忍不住，竟抱頭痛哭。
去年我爸和我媽都立了遺囑，說把他們各自所有的房子給我，存款給我妹妹。我跟他們說咋的都行，給不給我，我都沒意見。
為緩解桌上有些壓抑的氣氛，我問岩野上次他說的那個90後女友，他們的浪漫戀情後續如何？
岩野說我們還在相處中，但我沒問她有沒有對家裡人提起我。這女孩還有一個姐姐，她姐姐找了一個小自己5歲的男友，有一次帶回家，家裡人覺得那男孩實在太嫩太弱，等男孩走後都提出了反對意見。她姐姐說我帶男友回來可不是專為聽你們提意見的，我就是想讓他看看咱家都有些啥人兒？我呢，比她老爸還大一歲，這樣的我，明擺着不能入她爸爸媽媽的法眼。反正女孩也沒催婚，只是說跟我在一起感覺很自在。她說我這個大叔雖然看着有點油膩，但在一起呆久了，覺得我這人還不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她眼裡是怎樣一個人？反正我不會偽裝自己，該什麼樣就是什麼樣，要是有一天她不顧死活非要我娶她，我也得認。
岩野不喝酒，我們隨他，都改喝南坎汽水，有點找到小時候的感覺。我們三個說可以隨時去醫院替換他，岩野說沒事兒，我爸現在輕手利腳，自己什麼都能幹。我也就是陪他說說話，有時陪他下樓到外面轉轉，倆人一起吃個飯。我從小到大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和我爸在一起呆這麼長時間。倆人消除了最初呆在一起時的尷尬，這些天感覺自然多了。我向公司請了四個月假，但願我的假期結束後，我爸還沒事兒。
從飯店走出來時，天還沒黑，剛下過雨的西騎兵街潮濕清新，岩野說還是家裡這邊涼快！我們坐上老塔的吉普牧馬人送岩野返回醫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