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佩斯夜景(劉成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布達佩斯夜景》是中國當代作家劉成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布達佩斯夜景
看見布達佩斯的第一眼，心就怦然而動。古堡聳于山，鐵橋橫於河，兩旁超市商品層疊的乾淨的街道上，新潮小車一輛又一輛箭一樣射過。她是山與水的結合，古與今的結合，本土和外風的結合，小巧，美麗，又充溢着時代氣氛。
與之相比，東歐的另外一些都城就差多了，那些都城的建築單調平板，商品匱乏，髒，亂，小車都是國產，又都跑得慢悠悠的，一副很不走運的樣子。
布達佩斯明顯地蓋過了她們。當然，布達佩斯也有她的不盡人意的方面，比如物價奇高，失業的人很多，等等。就拿流經她的市區的多瑙河來說吧，也很有點令人沮喪。原先頭腦中的多瑙河，總是和藍色相連，藍色的多瑙河，好神奇，好美麗!可是實實在在地走到她的岸邊，大失所望，她哪有藍色可言?期望值的過高，使人真正看到她的時候，感到她竟是一河的渾濁!
但從主要方面看，布達佩斯畢竟是生氣勃勃的，美麗的，而她的入夜景色，更加迷人。
當燃燒了一天的太陽被山頭撞滅了她的火焰，蒸騰的熱氣驟消，人們還來不及擦掉額頭的汗水，隨着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滿城的燈便亮了。到處是燈的山，燈的河。到處是閃光的詩，透明的畫。靈動到處，鮮活到處，奇葩到處美到處。在這祥的地方徜徉，誰都會流連忘返的。
寬闊的坡路一旁，是路燈。路燈照耀着居民院落的柵欄、大門和大門邊的信箱。升上去十米、八米，屋舍的燈光燦爛。你的屋照着我的屋，我的屋照着你的屋。照出了褐的紅的瓦，各色的牆。照出了陽台上擺放着的盆花，那花或一溜排的黃，或一溜排的藍，一溜排一溜排流淌着燈光。
小巷中，石砌的高樓上瀉下琴聲，也瀉下燈光。在琴聲和燈光的愛撫下，奔跑了一天的小車，就像一群玩累了的孩子，都頭挨頭地睡了，靜靜地停滿一側。也有遲睡的孩子遲睡的小車才回來，才跑進巷口，才尋找自己的鋪位。目光炯炯，車燈炯炯。
一進入大街，就像一失足掉進大海，不待反應過來，燈光的浪濤已把你淹沒了。頭暈目眩，眼花繚亂，天花亂墜。燈，在前，在後，在左，在右，在頭頂，在腳下。燈，連成線，織成網，編成花。商店如燈砌，道路如燈鋪，行人如燈塑。飄拂的秀髮飄着燈光，情侶的眼睛含着深情。厚重得出奇的皮鞋。腦後留着的一撮毛。作為時髦裝束的爛兮兮的短褲。這種種種種，都在燈光中閃爍。看看手中的購下的商品，商品厚了，厚在沾上了盈寸燈光。
奔馳的小車是奔馳的燈，燈燈相連，燈燈奔馳，奔馳成一條高科技時代的碩長龍燈，以每秒量着呼嘯的速度，遇坡，一弓身就過去了；遇彎，一扭身也過去了。站在龍燈嘯過的地方，紛飛的夜氣衝來，紛飛的亂光衝來，強烈地感到了夜氣和亂光的撞擊力量。眼看着龍燈嘯，嘯，嘯，想橫穿街道，那是萬萬辦不到的。也有膽大的人曾經試着闖闖，但留下來的，是一灘血跡，一個關於眼淚的故事。這兒不像在東歐別的國家，速度和光結構着她的軀體。
看到了多瑙河，才看到了最美的燈光，最美的景點。那是星空的濃縮。那是寶石的匯聚。那是夢幻的再現。想必有一個超塵脫凡的天才的藝術大師，蘸着地球那邊的艷艷陽光，畫亮了河的兩岸。無論是老布達還是新布達，無論是老佩斯還是新佩斯，都成了一個壯觀的燈的花園。千朵盛開者，是燈；萬朵競放者，是燈；無數吐艷飄香者，也是燈。燈飛上宏偉的鐵橋，鐵橋被串串明珠勾勒出閃光的輪廓，凌空高矗，無比瑰麗；燈落進輕盪的遊船，遊船以叮叮咚咚的光的打擊樂伴着歡歌，徐徐前行，嫵媚多姿。而透過串串明珠陣陣歡歌，引人矚目的極度輝煌處，是超級燈光襯出的古堡和教堂。那麼高，那麼明晰，那麼令人感動。它是全城最敏感的一點。光和影在這一點上做了最和諧的藝術的統一。
這些美景，都是上下對稱，成雙成對。鐵橋如此，遊船如此，古堡和教堂也是如此。而下邊的一個，像微風搖花，像薄雲遮月，更具無限韻味。那是多瑙河中的景致。多瑙河使布達佩斯總是帶着2的乘數，給了布達佩斯雙重的美麗。而多瑙河，也一改日間的渾濁模樣，如原先想象中那樣藍茵茵的了。一河燈光，一河燈光裝飾着的建築，一河的波波蕩蕩的詩情畫意。
像看見久別的親人一樣，居然在河邊，在燈下，看見一排中國槐了，親切感油然而生。便進而親切地想起眼前這個偉大民族的歷史了，想起他們善騎射的先祖，也是從中國那邊過來的。哦，我們的根子曾扎在一起，或者，竟是同根。想到此，一顆本來有着隔膜的心，心上的細細鎢絲，便親切地通上了布達佩斯的電流，嘩啦一下亮了。在燈的海洋中，它雖然顯得微弱，卻是真誠的祝福。[1]
作者簡介
劉成章,1937年生於祖籍延安市,當代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