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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體溫的硬幣(賈寶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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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體溫的硬幣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帶着體溫的硬幣》中國當代作家賈寶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帶着體溫的硬幣

七十年代末,入冬後不久,烏珠穆沁草原上鵝毛大雪漫天飛揚。一夜間室外溫度驟然下降,伸出軍大衣的手被冷風吹過,就好像被刀子割過一樣刺骨、生痛。

軍子的父親,高挑個頭、高顴骨、兩條濃重的彎眉,平時對誰都是樂呵呵的。他在運輸公司車隊是一名普通的修理工人,自己愛琢磨,手又巧,車隊裡的30多輛解放卡車,基本都上過手。司機師傅們都知道軍子的父親性格好,還愛幫助人,每天都會請他過去幫忙檢修車輛。每天下來,軍子父親的雙手因為總是抓着撬棍使勁,六七個小時下來,長期彎曲的四指,好半天才能伸展直。就是這樣,到了下班點,誰要是有事,他又跑過去忙活着。長期的重體力工作,每次回家的時候,身上各處都好像是散了架的痛。每天晚飯前,父親都會拿出那個已經握出三個手指肚的土黃色的小酒杯,喝上三兩酒,即緩解身體的疼痛也為好好睡個覺。

父親的那道下酒菜,永遠是雷打不動的「醃臭雞蛋」。從軍子記事起,小後屋的門後便擺放着一個50厘米高的瓷缸,缸口上面用塑料布封住口,用一個細繩把塑料布捆上,再用一個木板蓋住,最後在上面放上其它稍重的東西壓着,就怕孩子們掀開偷着吃。醃製好的臭雞蛋,遠遠地聞起來好像臭豆腐似的,但是敲開外殼,裡面的蛋青已經有些發黏,蛋黃因為醃製以後,從原來的深黃色,變成了青紫色,吃起來有些發瑟,但又有一種綿綿的香味。

這天,父親看孩子們在屋裡玩,就把臭雞蛋用筷子從中間插進去,掰開兩瓣。用筷子頭挑起了一小塊蛋黃,分別給三兒和軍子嘗了點。

「三兒,帶着軍子出去玩去,你爸爸在喝酒呢,有什麼好看的。」媽媽在平房的走廊里叫喊着

「知道了!快走吧,軍子,媽媽來了。」三兒對着軍子說着,轉身就蹦出去了。

軍子用舌頭轉圈舔了一下嘴唇,使勁地咽下了口唾沫。兩隻腳故意把那雙母親用輪胎皮做的布鞋底,在地上拖着「哧哧的」聲響向外走。

「軍子,你來,給你和你哥哥拿個好吃的。」母親看着軍子不情願的表情,便又叫住了他。

母親領着軍子來到後屋,在碗廚櫃最下層,伸手在裡面摸了好一會,竟然掏出5粒炸花生米。

「這是4粒花生米,給你和你哥一人2粒,先出去玩一會兒,等你爸喝完酒,你們回來咱們一起吃飯。」母親一邊故意朝外邊講着話,一邊把1粒花生米塞到軍子的嘴裡。

父親沒有什麼愛好,除了和車隊的司機師傅下下象棋,便是抽那種「草原」牌的香煙。

那種香煙,沒有過濾嘴,都叫它「黑棒子」。賣的非常便宜,一包2角錢。但父親每次都把快要燒到手指的煙頭弄滅,放到自己的煙盒裡。下次抽的時候,把這個小煙頭接到另一支的頭前點燃、抽完。以至於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間,被煙熏燙得黃黃的、硬硬的。

有段時間,父親總說是車隊有活要加班,早上便帶上乾糧,晚上很晚才回家吃飯。母親有些不放心,專門讓軍子帶着她到父親的單位看看,到底最近在單位做什麼。

軍子拉着母親的手,一路小跑來到父親的單位院門口。只見父親正在不遠處,使勁掄起一個兩齒耙子,狠狠地砸到地上,只聽見「噹噹」的聲響,然後,父親便貓下腰來,用兩隻手在刨開的土坑裡仔細翻找着什麼。

「你們怎麼來了,我這不閒着也沒有事,給孩子們湊個學費。快回去吧,讓軍子中午睡會,要不下午上課犯困。」父親看到母親和軍子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邊解釋着邊把雙手快速地背在身後。

軍子上前把父親的雙手拽到身前。只見那平時就伸不太直的四指,指甲裡面都塞滿了泥土,並有血不斷地從指甲縫的泥塊中滲出來。軍子哽咽着用自己的指甲蓋輕輕地摳動着那些泥土,每輕輕地摳掉一塊,就好像魚兒身上的鱗片被人用利刃生生地扯掉一樣。

原來,父親無意中發現車隊院裡的土地下面,有許多廢棄的舊螺母,他利用中午休息的時候,把那些廢棄的螺母收集起來,以每斤2分錢的價格賣給廢品店,一個月下來,父親賣了12元錢。廢品店的老闆大多時候都會給父親一把硬幣,而他總會留上幾枚硬幣,大部分就交給母親攢起來。

父親退休了,卻被檢查出患上了肺氣腫。這種病總是讓人感覺氣不夠用,呼吸的時候,胸部好像有塊大石頭壓在那裡,想吸氣也會費很大的氣力。特別是冬季的時候,身體的反應更加明顯。

家裡四個孩子,平時就靠父親每月245元的工資生活。母親除去日常的必需開支,其它的余錢她都會用手帕包起來,壓到一個裝棉被的立櫃底層。

「軍子,你哥哥他們都在外地上學,你拿這個錢去前院醫療室給你爸輸點液吧。」母親把湊好的錢,遞到軍子手裡

說是醫療室,其實就是一間40平米的小平房。有兩個掛吊瓶的鐵架子,還有一張單人床。護士也是位五十多歲的男子,扎了好半天才把「火柴棍粗」的針頭扎進父親那已經發青的手背上。輸了一個多小時,軍子和父親終於從醫療室出來了。

「爸,你能不能快點走,這離家才幾步路呀,都休息了四五次了,快走幾步,回家休息唄,我都要中考了。」軍子沒走幾步,回頭朝着父親嘟囔着。

「軍子,爸有點憋氣,我先靠着牆抽根煙,你要不先回去寫作業吧,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對了,爸這還有4元5角錢,你拿去買點想吃的,天天複習那麼晚,家裡伙食也不太好,你身體的營養跟不上可不行。」邊說着,邊把那四枚一元一枚五角的五個硬幣塞進軍子的褲兜里,順便點着了煙。

軍子把手插入褲兜,滿把手地抓起這五枚硬幣,大拇指還不時地在硬幣上蹭着。此時,軍子的心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咳、咳……」剛抽了兩口,父親趕緊把雙手扶在牆上,因為吸了煙引起了劇烈的咳嗽,身體不停地抖動起來。

「一天就知道抽煙,有什麼抽的,病成這樣了,自己不想活了,也不考慮一下其他人。」軍子上前直接把煙從父親嘴裡拽了出來,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爸抽上一口煙,身上還舒服點,下次不抽了,呵呵,你也別生氣了。你先回去吧,我再站上一小會兒就能走回去了。」父親看着軍子氣哼哼的樣子,自己喃喃着,眼睛裡有些濕潤。

軍子高中畢業參軍了。離開家鄉兩年,父親的病還是老樣子。2001年底,軍子復員被臨時安排到了縣上的交警隊工作。

「叮鈴鈴,叮鈴鈴」,值班室的電話響了。

軍子看了一下值班電話顯示屏,「3358101」,怎麼是家裡的電話。

「軍子,你儘快請個假,回來一趟,你爸爸說想看看你。路上也別太着急呀,要注意安全。」電話那頭,母親有點哽咽地說着。

軍子是一口氣跑回去的。正是數九的季節,刺骨的寒風捲起沒有溫度的雪花,狠狠地吹打着軍子那滿臉的淚花。

「爸,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您看我一眼呀,爸,爸,爸…」軍子衝到炕沿邊,兩手捧着父親的臉。父親那淡淡的體溫,一下子把軍子冰冷的心融化了。

「爸,您醒醒,我給您點根煙,抽上一口,會舒服一些的,您怎麼這樣就走了……」軍子軟軟地癱坐到了地上。

「軍子,趁你爸還有體溫,你把這個硬幣放到他的嘴裡吧,這是咱們這邊的風俗,讓他在那邊買煙買酒,看個病啥的也有個零錢……」母親淚眼模糊地對着軍子說

軍子接過硬幣的右手顫巍巍地靠近父親的嘴邊。這時,軍子才發現,父親早些年就掉光了牙齒,用着不太合適的假牙套。此時,沒有假牙套的支撐,父親上下嘴唇的皮膚早已把整個嘴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了。軍子左手輕輕地撩起父親的上嘴唇,慢慢地把硬幣放到了他的嘴邊。

此時,父親滿意地微笑着……

屋外,風颳得更緊了,搭建起的靈棚一次次被掀翻。平房的走廊門也被穿堂風狠狠地摔到牆上,發出「哐哐」的聲音,震得屋子都好像搖晃起來了。

軍子突然從睡夢中哭醒,又夢見了遠去的父親,但是他沒敢動,怕驚醒熟睡的妻子……[1]

作者簡介

賈寶軍,男,1980年生人,供職於內蒙古錫盟烏拉蓋管理區自然資源局。平時愛好寫作、攝影。曾經有過參軍經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