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年頂在腰間(王卓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年頂在腰間》中國當代作家王卓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年頂在腰間

年如燕。我看見它輕盈的翅膀在時光的段落中撲閃。   

看到幾隻燕子繞過苦楝樹的點點初蕾,往某一戶人家的屋檐飛去,我的心感到十分暖熙,覺得年是如此的單純,如此的祥和。年就是那隻尋常燕,無論是高燈王謝門,還是紅聯百姓家,無論是黃世仁煮白米,還是楊白勞蒸糙饃,立春一過,炊煙升起,它就飛回來了。這時,耳邊一首兒歌響起:「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這裡,當然是春光中的千家萬戶,是中國人的年天下。燕子似乎是我們的一個遠房親戚,春天來到,她就來探望我們,攢一些年的話題,與我們寒暄,捎給我們一些節氣和莊稼的消息。母親說,燕子有貴氣,但沒有做派,像年,誰家它都不嫌,所以再壞心眼的人都不會趕它。誰願意趕走年呢。小時候,整個除夕夜,我和弟弟穿着新衣新鞋躺在被窩裡,眼睛睜得大大的,聽着父母在灶台前悉悉索索地忙碌和老鼠在牆角下跑步的聲音,等着天亮,生怕睡忘了年。   

年如水。它洗淡了很多人的固執。   

它是一條不會健忘的河流,不聲不響地準時向每個人流去。它好像是新的,其實是同一條河流。   

我有一個朋友,每臨年,他總是喜歡坐在咖啡廳里抽煙,一個人坐着。他說不出為什麼,此時特別孤獨,特別不是滋味。我想,他可能是感受到了歲月的驚動,看到了時光壓過的轍痕。是的,我們都有這樣的經驗,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瀟灑之餘,放不下太多,皇帝也要尋仙丹。對時光流逝的切膚之痛,莫過於年關的追趕。時間,似乎是到年了才顯露出它的力量,平時它是不知不覺的。這時它突然催白來了一些人的青絲,催壞了一些人的脾氣,催老了陽光下和黑暗中的一些事物。中年人沒事有事總愛抽一支煙,老年人有菜沒菜總愛喝一杯酒,大概是不自覺地稀釋去一些時光中的重力吧。   年如一隻掉了後跟的鞋,讓一些人的路走得一腳深一腳淺。   

阿立在海口謀食5年了,仍然無法面對城市的一切。他坐在鹽灶路一間老爸茶店裡,對着越來越近的年關,一臉的滿不在乎,和幾個摩的朋友像往常一樣大聲喧譁地甩着紙牌,抽着煙,一壺黃得像尿水的烏龍茶,就整日地照顧着他們的嗓子。電單車越來越多,開摩的載客的營生越來越難做了。阿立說,過了年如果還是這種境況,就回家種地和幫人家割橡膠樹算了。他不停地翻弄着又大又鋥亮的山寨手機,讓鈴聲來回地播放那首聲音很高亢刺耳的《月亮之上》。他好像很多天不刮鬍子了,臉上成了一片家鄉的荒野。他也許此時就應該在家鄉的荒野上耕作或者趕牛,而不是在海口與年關與城市相糾結。   

阿立決定賣摩托車了,找了好多熟人和朋友,沒有人做他的買家。於是,阿立選擇了年前一個天氣寒冷但沒有飄雨的日子回家了,他騎着摩托車,奔馳在西線高速公路上。由於是年關,路上騎摩托車回家的人不少。阿立並不孤單,還有些興奮,不時喊着幾句《月亮之上》的歌,風把他的嗓子扯得很遠。車輪滾滾,阿立離家越來越近,他的心情比車輪轉動還快。年在阿立面前,好像就是那個等他回家的村口。   

除夕,正月初一,初五,元宵。年攔不住,過完了。   

年過完了,衣錦還鄉的人已離開了村莊,沒有衣錦還鄉的人也走了,鞭炮的紅紙屑被村婦掃了乾乾淨淨,村莊一下子就回到了年前的寧靜。各家的豬牛被年上的熱鬧攪出了神經,都瘦了一圈,害得農婦們很心疼。老陳在縣裡當局長,回鄉下的老家過年,是他多年的習慣,儘管會上反覆強調了,不要同事們到老家裡給他拜年,但同事們又不是美國人,哪脫得掉中國的文化,一個個都買了車輪大的鞭炮扛來,掛在陳局長家的屋檐下點響。隔壁的老光養了三頭黑豬,豬們當然是聽到整天響的鞭炮,惶惶終日,下膘了。老陳局長給老光送來一箱健力寶,幾包芙蓉王。看着新年上的豬,老光自言自語:「我的豬又不喝健力寶。」過了初八,老光的豬漸漸回膘了,他舒了一口長氣:「人要過年,豬要睡覺啊。」   

正月裡來戲子忙, 東村鑼鼓響,西村嗩吶吹。夜裡,家鄉的戲台都很亢奮,孺婦皆知雞狗皆聞的戲子明亮王中雷果他們在上面舉着木偶唱念做打,給年頭的神和人帶來了無限的歡樂。木偶戲是家鄉人的另一壺老酒,穿腸過後,自有一種回味。它演很多不是故事的故事,即興的成分參雜其中,絲毫不能按照歷史書上的常識對戲,用生活去理解才知戲裡隨興荒誕的力量。兩個女人,妯娌爭家,一丈戲台,天下興衰。漁漢樵夫的事情,歷來是先在戲前而後入戲的。這不是大雅的藝術,卻是民間的風情,世間的風景。眉目亮麗或青面獠牙的木偶扮相,是能讓人耳熱眼熟的。年戲如金,村里總是要賞錢給戲子唱吉的,期許新的一年萬事勝意福如東海。發了財的,當了官的,往往獨立賞錢給戲子,戲子在唱吉時就會指名道姓地唱他一段,也會博得台下的鄉老們的一番稱頌和羨慕。因為村裡有戲演,人生也有戲演,過年已經不是一個人的微小和日常了。

年如軌道邊的某一個站台,我們用力擠進來,又從這裡登上了似曾相識的一列時光的火車。   

風雪再大,車票再難買到,仍然抵擋不了過年的全民大遷徙,抵擋不了回家的念叨和腳步。進入農曆十二月,年就成了一個銳角,每每頂在我們的腰間,有點麻痛。    [1]

作者簡介

王卓森,男,主要從事散文隨筆和小說創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