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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爹的,哪有不發脾氣的(扈丙森)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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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爹的,哪有不發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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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爹的,哪有不發脾氣的》中國當代作家扈丙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當爹的,哪有不發脾氣的

對天底下的孩子們來說,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能有一個好爹了。好爹各有各的好,共同的特點,往往是脾氣好,性格好。那些被認為當不好爹的,也多因有個相似的缺點,好發脾氣。今年俺爹80歲,俺40歲。自打小時記事起,別人的爹從不好發脾氣,俺爹卻經常發脾氣。並且爹還常說,當爹的,哪有不發脾氣的?

爹年輕時當過兵,身體棒棒的,雙槓能達八練習。但爹的缺點也很明顯,好生氣,愛發脾氣,甚至還罵人。用爹的話講,「連當兵的都罵人,當爹的沒有不罵人的。」爹罵娘的時候,娘往往一聲不吭,爹卻一直喋喋不休,等到罵累了,就不罵了。日子過得緊巴了,爹罵;嫌孩子沒出息了,爹也罵;遇上愁事、難事了,爹還罵,甚至都當爺爺了,爹愛生氣、好罵人的毛病依然沒有改。

爹罵的,都是自己家裡的人,主要是娘還有我們兄弟幾人,其他人他不罵。

慢慢地,我從爹的罵聲中悟出了一個道理,爹真的不是誠心罵人,只是因為他望子成龍心切,偏又文化水平低,表達能力弱,情急之下只好用罵來代替。

因為在當時的農村,一個人家要是有三個兒子,大人不打也不罵的話,估計得有兩個要打光棍子。懂得了爹的心,我們就儘可能的不讓爹生氣,這樣挨罵的機會反倒少了。我考上大學那年,爹開始放羊。遇到其他放羊的,爹就逢人便講上大學包分配,不用擔心兒子以後吃不上飯了。「將來老三要是不好找媳婦的話,我就把羊賣了給三兒說媳婦。」

放羊的十年時間裡,爹脾氣慢慢地變好,人也在慢慢變老。放羊是張口活,走到哪裡,人就得跟到哪裡。大冬天,羊一跑,人就得攆,然後出一身大汗。羊停下來吃草的時候,涼風一吹,爹凍得直打哆嗦。有一回,爹沒抗住,被凍感冒了,躺在炕上打了幾天針。聽到羊餓得咩咩叫,爹就要堅持去放羊。感冒好了以後,爹卻添了個新毛病,高血壓,最高的時候能到200多。爹不喜歡吃降壓藥,說吃藥以後胃不好受,放羊的時候一旦胃不舒服了,羊就能跑得沒影了,狗都攆不上。在家人的反覆勸說下,爹最後還是把羊給賣了。不放羊的爹,高血壓卻越來越厲害,血壓一高就容易頭痛,一頭痛,爹又變得愛生氣、好罵人了。為此,娘常勸爹,「啥事值得發脾氣啊,孩子們都結婚了,家裡有啥大事啊,有本事的人是不發脾氣的。」越這樣說,就越招致爹發一通更大的脾氣。娘小時候沒上過學,不認識字,講大道理講不過爹,所以爹還繼續發他的脾氣。有天大清早,因為玉米秸加工的一件小事,爹發了很大一通脾氣。吃早飯的時候,米飯粒就老往地上掉,象小孩一樣吃不到嘴裡去。等到中午大哥從地里幹完活回到家時,爹右半身已慢慢變得不聽使喚了。

在醫院陪床的頭兩天裡,爹說的話,我們兄弟子妹都聽不出來。老是不停地問:「爹,你說的到底是啥啊?」我們着急,爹更着急。醫生說,腦血栓病人有語言障礙,如果病情得不到有效控制,後果不容樂觀。當時爹不光話說不清,還睡不着,一躺下不到五分鐘,就說憋得難受,要掙扎着從床下來。他不睡,陪床的也睡不着,循環反覆,我和哥哥們幾近崩潰。他每說一句話,我都要猜好多遍,直到把爹逼急了,罵了我一句。大哥在一旁打趣說,別的沒聽懂,這一句都聽明白了。聽到這,爹也笑了。說來也怪,從那以後,爹說話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逐漸地說啥我們都能聽懂了。話能說清楚了,但心情焦慮、晚上不睡覺、右半身不能動的毛病,一直到出院也沒治好。從醫院回到家,看着娘還好,看着他的菜園子,看着葦子場,爹反倒不再焦慮了。

爹的病對全家的幸福指數帶來了無法言表的打擊,用鄰居的話說,恁爹攤上這樣的毛病,恁娘可就來里了累了。後來,真的應了這句話,不管春夏秋冬,爹晚上從來不睡覺。躺下10分鐘,就得從炕上下來。炕沿下放個馬扎,他就一直坐着。坐着看電視、坐着打盹,坐累了就拄着拐杖,從裡間屋挪到外間屋,轉一圈又回來繼續坐下。一上一下就得一脫一換,剛開始是讓娘給他穿衣服,後來把娘累病了,打了十天的吊瓶,不再遷就他,爹就學着自己穿衣服,自己下地,從09年一直堅持到現在。

每次回家,爹見到我們都很高興,拉着我和孩子的手往他的臉上貼貼。當然,遇到不高興的時候,他也從不遷就自己的脾氣,想罵就罵一頓。但在我們臨走的時候,仍反覆囑咐娘給我們帶上吃的、喝的和菜園裡種的菜。每次從家裡走開,我都覺得良心上少了一塊,腦袋也蒙蒙地。雖說經常回家,但滿打滿算一天也不過五六個小時,偶爾在爹娘的炕上睡一晚上,第二天也得急急忙忙地往回趕。侍候爹的事,全落在老娘一個人身上。還好,大哥在家務農,有啥事都由大哥給頂過去了,當然挨罵最多的也是大哥。

有一段時間,我曾動員爹娘跟我們到城裡住上一陣子。娘說,「恁住五樓,我們爬不上去。在咱家能看見大壩,看見葦子場,這樣不悶的慌,俺和恁爹哪裡也不去。再說,恁大哥也在家裡,你有空多回來看看就行了。」

但從今年起,爹的身體越發不如從前了,認人也慢了很多,以往坐在馬紮上打盹,爹很少摔倒。現在卻是常有的事,有時甚至一天能摔倒兩回,磕得頭破臉腫的。看到此,娘就說,「這就是老了來的罪啊。罪沒受夠,老天爺是不會讓你鬆緩的。」聽到這裡,我們只能無語,任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心想,要是爹還能象以前一樣罵我們、打我們一頓就好了,但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罵了。如今一回到家,爹就拿着我的手說,「你咋這麼長時間都不回來啊」。娘聽見了,就會在一旁替我們打圓場,「你真老糊塗了,咋光忘開事了,上個星期孩子們不是才回來麼。」在爹打盹的時候,娘悄悄地跟我們說:「恁爹真的老了,以前沒事,他是不讓給你們打電話的,現在經常催我給你們打電話,讓恁家來看看他。」

國慶節這天,我早早回到家,給爹娘曬了被褥,看到爹還能自己拄着拐杖從裡間屋挪到外間屋,心裡也特別高興。上午在菜園子裡收蔥,娘在一旁看着我幹活。等回到屋裡時,爹說有四個未接電話,讓娘看看是誰打來的。聽到這裡,我忽然讀懂了爹的脾氣和他對孩子們的愛與牽掛。爹不是喜歡發脾氣,而是因為擔心孩子才發脾氣。爹現在病了,當孩子的也知道不能再惹老人發脾氣了,但這些明白和知道來得都稍微晚了些。

秋分過後,家家戶戶忙着種麥子。大哥在吃中午吃飯的時候才回到家,說現在都靠聯合播種機種麥子,人們都在排隊挨號,耽誤了很難再調回頭來單獨給哪一家種,所以吃完午飯又抓緊到地里幹活去了。看着大哥的樣子,越發感覺大哥就象爹年輕時的影子,而我卻象年輕時的大哥。

爹是志願兵轉業,後來在濱州當了工人,因為離家有100多里地,爹一個星期往往在周末才回家一次。小時候,自己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屋後向北望。最幸福的事,就是遠遠地看見爹背着包,沿着村北的小路風塵僕僕地向家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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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扈丙森,男,山東省東營市利津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