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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埠地區有雨(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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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埠地區有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徐埠地區有雨》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徐埠地區有雨

今天有零星小雨,徐埠地區有雷陣雨。老華及時說出了天氣預報。

老華,老華,你長大了嫁到徐埠去,那裡望雨有雨。

老華那年十三,已經沒讀書,整日裡搖着高芳。

高芳是大哥水平子的女兒。

老華的真名叫華仙子,她是小妹,上面還有文仙子叫老文;還有二姐叫喜愛子,大姐叫水仙子,已經嫁到曾家,每每是時節頭上,大姐和大姐夫帶着外甥志鴻、老烏、老鳳來拜節,老華正可着嗓子唱歌。老華的嗓子大,要大過高芳哭聲好多倍,所以老華開口唱歌的話,高芳就沒有哭的份,哭也白哭,沒有人聽見,嫂子細娥子在畈里,做神仙也聽不到。

唱歸唱,老華不會停下搖娃的動作,她腳勁也大,可以整上午不歇腳。高芳如是嫌棄姑姑搖得不舒坦,那就得乖乖地靜着,不然老華的動作和歌聲都會加碼。

高芳安靜了,沒有人聽歌了,這是很令人憂傷的事,但老華天生不會憂傷,她只是很認真地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知是誰家的收音機在枯燥地重複着什麼,老華也認真聽了,就對着門口打着叫口:「徐埠(局部)地區有大雨。」

見沒人應聲,老華加大嗓門:「徐埠地區有雷陣雨。」

「又是徐埠有雨,俺田都幹得裂坼。」隔壁華珍娘接口。

這就聽到門口有沉沉的牛蹄聲,那是爺爺趕着牛走過。那不是老華的爺爺,也不是梅子的爺爺,是喜明子的爺爺也是華珍的爺爺,官名叫循寔。排行好高,除了老華大家族裡的人,別人無論老少,得稱老叔公。

爺爺耳背,聽不見老華的清脆話語,只是笑着臉,佝僂着背,一如既往地趕着兩條水牛,一條大水沙,一條牛蛙。牛的架勢好大,一步一響,很莊嚴。爺爺卻只是個乾瘦的老頭,好似有近九十歲了,穿便衣褲,皂色,光着膀子,肋骨一根根數得清,老華不數,也不是不數,老華搖娃的地方到門口好長一段地,大棋盤屋廳,老華在最後面,前面有天井,天井前面還是廳,出門去才看得見爺爺,放下高芳不搖,到門口去看爺爺,爺爺已經走過瘋子買生叔的屋角,往國泰叔家旁的石板橋去了。

天井你知不知?不知老華也不說。這都不知道,還說個屁!天井裡有王八,不是烏龜,是實實在在的王八。梅子的新浪是個教書的呆子,他對着天井裡的大、小王八會看足足半個時辰,會很認真地對梅子、建梅子、老華、老文,或許還有助平子宣布:「這就是王八。王是國王的王,八嗎,誰知道呢?」老華很失望地笑了,罵;「姐夫你神經病。」

梅子的新郎叫彭城,這人確實很呆,到了棋盤屋,就是看雕花木窗,看夠了才看天井看王八。梅子娘就笑:「你那是狗看井嗎?」彭城說:「不是。天井不是井,只是雨水聚散地。那麼王八呢?以為我呆啊,王八是鑽雲卷的。」雲卷也不是雲,是棋盤屋裡的下水道。在廳里看不見,要看就看王八,王八從天井裡順着雲捲走,就做了疏通下水道的義務工。夏日炎炎,王八一般是不走出雲卷的,只有天氣突變,雲卷里缺氧,王八就爬到天井裡來。就和梅子的新郎對話。

王八爬到天井裡乘涼,就是天要下雨。這個靈得很。比老華說的「徐埠地區有雷陣雨」還准。盼雨的季節,為什麼總是徐埠地區有雨?徐埠在哪裡?不就是都昌北部的山裡麼?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山,世界那麼大,有街上有鄉下,還有景德鎮,還有九江,還有塗家埠,怎麼就老是記着徐埠呢?棋盤屋裡的人都不知道徐埠在哪裡,或許就是塗家埠。塗家埠在永修,四叔在那裡做篾,四叔就是梅子的爺。老華報着聽來的天氣,好似總是沒有多大用處,其實不然,嬸娘聽着呢。老華沒了爺,有大爺,有三叔還有四叔,四叔在塗家埠,好似就在那個盼雨有雨的地方,實在是很好的事啊。

老華說,還有一個五伯伯,棋盤屋裡沒有,是收音機里說的,天氣預報之後,是天氣形勢,老華每每聽到收音機里說「有一個五伯伯怕的高野雞」(有一個500百帕的高壓積)。聽得多了,老華就明白,凡是這個野雞一出現,天氣必然是好長一段時間的乾旱。所以老華唱歌之後,也會及時告訴大家野雞的事。五伯伯都怕了,誰還不怕呢?五伯伯是誰?問呆子彭城,彭城就急得臉紅脖子粗:「高壓積都不知道?高壓積就是高野雞,不是,不是,高野雞就是……」瘋子買生叔就在屋外叫上了:「搬銃來,野雞飛多高老子也一槍打下來,從此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那個時候,出門向右,有大爺的梨樹和橘樹,梨樹不大,卻很高,有綠皮白瓤味甘爽口的犁。伯母看得緊,老華、老文、建梅子,還有三叔家的林光、鳩山、雲華都不曾偷得幾個。

是的,好似誰都偷過,都不曾偷到過幾個。

大家就盼着有一天能在夜色里出門,趁着伯母、伯父睡了,扛一根老長的竹篙去。敲一下,梨落滿地,撿起一個又一個,撒腿就跑……

伯父走了,伯母也走了,那兩個很慈祥但看梨也看得很嚴的老人忽然就沒了。

梅子跟那個一到棋盤廳就看木雕、看王八,看不到王八就掉淚的呆子走了。

後來三汊港的文物販子買走了十四塊木雕窗欞。

後來文仙子和華仙子去縣裡跟喜愛子的新郎種蘑菇去了,老華嫁給了報喜,報喜就是老報。

後來很多人都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沒有人真的知道那地方到底在哪裡。比如,爺爺和水沙,比如塗家埠做篾的四叔,比如只有拜節的時候才來的老烏…

棋盤屋還在,只是雕花窗欞沒了,鑽雲卷的王八也沒了,門照還在那裡,紅石雕花,陽文「務滋第」三個字,來自晚清,那個時候,馮家行馮東林走背運,五門朝南拆賣,多少繁華一日休,高家灣白手起家的八癩痢、九癩痢的爹,買走了十五塊樟木雕花,於是,秦時明月漢時關,高山流水彈空城的餘韻都在高家灣一幢新起的棋盤屋裡徜徉。

好似只是老華唱了幾首歌,一切都變幻了。秦時明月,皂色褲子,高樹梨,都沒了。

其實,那幢棋盤屋裡,還有一塊樟木雕花,有馬,有橋,有風吹殘柳,有人在樓上喝着不知是哪裡釀的米酒。這是十年前呆子彭城說的。

喜明子在樟木頭當校長,他在視頻里見過客居南沙的梅子的老公,就是看王八鑽雲卷的呆子彭城,說那人依然有些呆,瞎編一個名字叫雪夜彭城,精瘦如狗,華發滿頭。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