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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吏如塔聳人間》中國當代作家水兵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循吏如塔聳人間

——唐州好官趙尚寬與北宋兩大文豪的新渠新田詩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像天下所有的河流一樣,這是一條母親河。她所有的風情就是這片土地的風情,她所有的苦難和榮光,就是這裡人們的苦難和榮光。深水藏蛟龍,鄽闤出人傑。她的波光里,濤聲里,漿聲燈影里,蘊蓄着歷史和滄桑,過去和未來。

唐河,沉積着這些元素和符號,人物和故事。

唐河十八彎,彎彎都像船,負載歷史去,煙雨在眼前。彎彎唐河,依一片高岡蜿蜒流過,唐河縣城即在那在那岡水之畔。遠遠望去,只見蒼天與大地無縫而接,高天之下,大地之上,巍巍然,一座高塔挺拔而立,淡定而從容。

「唐河有座塔,離天一丈八」,這句在南陽一帶廣為傳誦的順口溜,充滿諧趣,也蘊涵着唐河人的自豪感。在這片土地上,這座塔是最古老、規模最宏大的人文景觀,其心理高度遠遠超出歷史上其他任何的實體建築。不管地名不斷變換,人口增減不定,唯有這座古塔歷經風霜,骨體依舊,容貌依然。這被一代又一代唐河人視為故園象徵、精神依託的宋塔,承載着太多的精神指向和鄉愁符號。它已不再僅僅是佛教建築,而是成為超越宗教,超越時空的心理上永恆的地標。它溫暖,神秘,它從史料和口傳中已成為唐河的一座永不湮滅的心靈燈塔。這座塔叫做泗洲塔,又名菩提寺塔,始建於北宋紹聖二年,即公元1095年,是一座八角十級仿木結構樓閣式磚塔,高近五十米,設計精密,構建宏偉,僅次於開封鐵塔,屈居河南第二。

一般來說,恢弘的建築,必連接一段輝煌的歲月。而高大華麗、追求莊嚴神聖感的佛教建築,更是多建在經濟發達、財富匯集之地。河南大學名教授程民生在其專著《宋代地域文化》中指出,宋代佛教地域分布存在若干規律:其一,文化發達之地與佛教興盛之地基本相一致。凡是佛教興盛的地方,文化一般來說也是發達的。佛教的發展,依仗於文化的發展,並且成為文化發展的一個組成部分。其二,佛教興盛據點多在通都大邑、人口密集之地。各教興盛的具體標誌是寺廟的規模和數量、僧尼和信眾的多少,經濟基礎正是宗教最好的基地,廣播布施,經濟和繁榮是發展的前提條件。

那麼,唐河的這座宋塔有着什麼樣的經濟、文化背景呢?宋時的唐州又是如何獲得包拯王安石蘇軾等人高度評價呢?撩開歷史的吉光片羽,讓我們看看這片土地上興衰成敗、屢衰屢興的往事和故事。

沃壤竟成榛莽野

唐河縣是典型的農業大縣,農業生產條件優越,是全國糧食生產百強縣,也是首批國家級商品糧基地縣。全縣現有人口130多萬人,耕地面積250萬畝,年產糧食約11億公斤以上。基於以上事實,我們不能不為北宋前期的數據感到震驚:北宋仁宗末年,唐州人口僅有6155戶。

唐州與唐河縣並不是一個概念。據唐河文史研究者申光亞先生介紹,唐宋時,南陽分為唐、鄧兩州,唐州下轄五縣:泌陽(即今唐河,今駐馬店泌陽縣是明代時唐河一個鎮分拆而成的)、湖陽、比陽、桐柏、方城(宋慶曆四年被廢為鎮,歸南陽縣,屬鄧州)。整個唐州人口不過6155戶,按每戶5人粗略估算,如今生活130多萬人的地方,當時僅有3萬多人或更少。

或許有讀者說,現代人口與古代人口沒有可比性,但即使與前代相比,宋朝前期的唐州人口也少得可憐。據史書記載,在唐肅宗乾元年間(公元758年--760年),也就是安史之亂後的唐州,人口也才達到42644戶。宋仁宗末年,唐州人口僅有唐肅宗時的1/7,不能不讓人覺得少得奇怪。

其實在宋朝初年,中原地帶人口稀少是普遍現象。唐末、五代前後八十年的戰亂,中原地區都是軍閥爭奪的核心區域,昔日富庶的田野,變為血流成河的戰場。兵燹令中原人口大減,《宋史》載:「宋太祖受周禪,初有州百一十一,縣六百三十八,戶九十六萬七千三百五十三。」平均每縣約1500戶,7000多人。史料顯示,當時中原地區百戶以下的縣不在少數。即使到了宋朝建立十多年後的宋太宗時期,開封周圍二十三州的數千里沃野上,得到耕種的土地仍不足1/3。

到第三個皇帝——宋真宗時期,因澶淵之盟的訂立,內憂外患基本消除,天下趨於穩定,真宗皇帝關注民生,親自過問改良糧種、救濟災荒之事,北宋經濟得到恢復和發展,人口隨之迅速增加。北宋第四個皇帝宋仁宗在位40餘年,此人「雖百事不會,卻會做官家(皇帝)」,他在位期間,北宋進入鼎盛時期,人口也有突飛猛進的增長。

因此唐州的情形有點奇怪,在宋仁宗末年,也即宋朝建立近百年、澶淵之盟後半個世紀,該州人口竟然僅6155戶,約相當於北宋建立時的平均水平,不能不令人驚訝。箇中原因史書沒有明確記載,可推測,大約在五代的動盪中,該州遭受的破壞格外嚴重,進入宋朝後,自然也會有所恢復,但恢復的速度十分緩慢。

偌大的唐河縣,僅有幾萬人,該是什麼樣的面貌?人煙稀少,舉目荒涼,這樣的字眼,可能尚不足以表現100多年的沉寂,有人用了這樣的詞句:「榛榛莽莽,如天地初辟」。

人口太少,稅收也就少得不像話,於是仁宗末年有了廢除唐州之說,據《宋史》記載:「唐素沃壤,經五代亂,田不耕,土曠民稀,賦不足以充役,議者欲廢為邑。」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廉潔能幹的官員走馬上任,他,改變了唐州的面貌。

循吏一舉興唐州

《宋史》篇幅,居二十五史之冠,其《循吏傳》收12人,竟然有兩位是因復興唐州入選的,可見當初在唐州發生的巨變影響之大。有人認為,在這十二位循吏中,如果就經濟角度而論,復興唐州的兩位貢獻最大,而開啟這項事業的趙尚寬「其功尤大」。

民國《平陽縣誌》卷二十六,職官志五有名宦列傳趙尚寬的詳細記載。

趙尚寬於宋仁宗嘉二年(公元1057年)任唐州知州,此人是真宗朝參知政事(副宰相)趙安仁的兒子,屬高幹子弟,但他能出任知州,卻並不是憑藉父親的人脈關係。趙安仁是寇準的得意門生,寫一手好字,是當時汴京書法第一人,且博聞強記,前朝典憲,今朝詔旨敕文,以及國與國之間的答謝文書,均能倒背如流,一字不誤,堪稱真宗朝的一本活字典,深得真宗信任。不過,在真宗最需要支持的時候,趙安仁卻因「站錯隊」被罷了官。 在後宮嬪妃中,真宗深愛劉妃,劉妃不僅溫柔美麗,且生性機敏,通曉書史,對國家大事也頗具見識。真宗批閱文件,劉氏常陪伴左右。凡有疑難,劉氏總能提供恰當的建議,故此令真宗既愛戀又信任。其時真宗皇后已去世多年,真宗有意立劉妃為皇后,但他深知此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劉妃出身貧寒,曾嫁給一位銀匠,偶遇還是襄王的真宗,得到寵愛。真宗是真心愛她,並且終生感情不變。為了讓劉妃坐上皇后寶座,真宗煞費苦心,他試圖得到參知政事趙安仁的支持,不料趙安仁卻堅決反對此事。真宗龍顏不悅,權臣王欽若又從中挑撥,真宗即罷了趙安仁的官。後來劉妃終於坐上皇后寶座,並在真宗去世後主持朝政12年。總算宋朝皇家比較寬仁,趙安仁才沒有倒大霉,因此趙尚寬沒受牽連就算不錯,並沒沾老爹多少光。

趙尚寬曾任平陽知縣,一次鄰縣十幾個「大囚」越獄脫逃,「殺居民,將犯境」。尚寬命「公安局長」趁這些暴徒還沒進本縣之時,火速趕去緝捕,因為此時那些人最為懈怠,沒有防備,結果「悉獲之」。後來他升任忠州知州,仍表現出眾,重大政務善尋頭緒,緊急事務則處變不驚,政績卓然不凡。嘉二年,他因全國考核第一,被朝廷寄予厚望,調任唐州知州。面對當時要廢唐州為縣的洶洶朝議,趙尚寬很不以為然:「土曠可益墾闢,民稀可益招徠,何廢郡之有?」在別人看來,唐州是積重難返,但在趙尚寬看來,唐州卻正是可以大有作為的地方。

但唐州畢竟榛莽遍地,百廢待興,從何處着手?什麼樣的支點能撬動已沉寂百多年的唐州?想必當初趙尚寬也「如墜五里霧中」。

有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走訪父老,翻閱地方史志,趙尚寬終於發現一條重要的線索:唐州原本有過發達的水利灌溉體系。西漢時,召信臣、杜詩先後任南陽太守,這兩位後來入了漢代《循吏傳》的官員都廉潔幹練,他們興修水利、發展生產、造福南陽,被合譽為「召父杜母」,父母官一詞即由此而來。而召信臣所修陂渠體系,主要在唐州境內,昔日百姓稱之為「召渠」。如果找到其故跡,水利乃農業之本,農業乃經濟之本,經濟乃百業之本,興修水利無疑能成為復興唐州的關鍵!如果能找到召信臣水利體系加以恢復,不僅可以免去勘察設計之勞,還可以大大節省挖渠工程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顯著成效。

趙尚寬按捺住內心的興奮,繼續查找史料,尋找更多信息,終於找到了一張召渠圖。循着這張圖提供的線索,他在榛莽荊棘中長途跋涉,摸清了湮沒在草莽中的召渠故跡,於是請求朝廷派出軍隊,疏浚召渠的乾渠和三個水庫,很快興修了能灌溉萬餘頃農田的水利工程。 整修召渠的消息,在中原大地不脛而走,很多流散到各地的唐州人聞訊喜歸故土,趙尚寬又指導他們開挖十多條支渠,相互引水灌溉、排澇。一年後,「四方之民來者雲布」,「淮之南、湖之北」,乃至湖南長沙一帶的人紛紛前來。趙尚寬請示朝廷,按照人口多少,將荒田分給前來的百姓,又引進南方高產稻種,用官款貸給百姓買耕牛,這些優惠政策,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拓荒,到第三年,唐州人口增加了萬餘戶,「榛榛莽莽,如天地初辟」的原野,逐步變為萬頃良田。至此,「唐之土不可賤取」,地價已經升值不菲。這一年,唐州周邊皆因大雨形成澇災,唯獨唐州因水利工程完善,能灌能排而獲得豐收。隨着農業的復興,唐州飼養業、商業也逐漸興旺,「船漕車挽負擔出於四境,一日之間不可為數」。

奇蹟般的復興,唐州令不少百姓對趙尚寬十分崇拜,他們為自己的知州修建生祠,供奉他的畫像,每逢節日前去膜拜,為他祈福祝壽。

政績傾倒大文豪

在趙尚寬出任唐州的第三年,蘇軾服喪期滿,由四川返回京師開封,途經唐州,震驚於此地神奇的變化,不禁詩情大發,寫下《新渠詩並序》,自願為趙尚寬「招懷遠人」做廣告。蘇軾《新渠詩(並序)》:

庚子1060 正月,予過唐州,太守趙侯始復三陂,疏召渠,招懷遠人,散耕於唐。予方為旅人,不得親執壺漿簞食,以與侯勸逆四方之來者,獨為新渠詩五章,以告於道路,致侯之意。

新渠之水,其來舒舒。溢流於野,至於通衢。渠成如神,民始不知。問誰為之?邦君趙侯。新渠之田,在渠左右。渠來奕奕,如赴如湊。如雲斯積,如屋斯溜。嗟唐之人,始識粳稌。新渠之民,自淮及潭。挈其婦姑,或走而顛。王命趙侯,宥我新民。無與王事,以訖七年。侯謂新民,爾既來止。其歸爾邑,告爾鄰里。良田千萬,爾擇爾取。爾耕爾食,遂為爾有。築室於唐,孔碩且堅。生為唐民,飽粥與饘。死葬於唐,祭有雞豚。天子有命,我惟爾安。

大約與蘇軾寫這首詩同時,王安石也寫下《新田詩並序》讚譽趙尚寬。有趣的是,宋代兩大文豪都選擇了四言詩,大約趙尚寬所為,令他們更多地聯想到了古代賢者,因此創作了類似《詩經·國風》的詩篇。王安石寫道:

離離新田,其下流水。孰知其初,灌莽千里。其南背江,其北逾淮。父抱子扶,十百其來。其來僕僕,鏝我新屋。趙侯劬之,作者不飢。歲仍大熟,飽及雞鶩。僦船與車,四鄙出谷。今游者處,昔止者流。維昔牧我,不如今侯。侯來適野,不有觀者。稅於水濱,問我鰥寡。侯其歸矣,三歲於茲。誰能止侯,我往求之。

詩的結尾處,王安石表達了唐州百姓的憂慮。宋代地方官任職三年,趙尚寬任期將滿,誰能將他留下來呢? 趙尚寬的事業,不僅打動了來到唐州的人,也在朝廷中引起了極大關注。三司使包拯核實他的所作所為,上書朝廷,請求延長趙尚寬的任期。包拯在奏摺中說:「唐州治四縣,田入於草萊者十九。知州趙尚寬興復召信臣渠並境內之陂渠,下溉民田數萬頃。非獨流民自歸,又有淮湖之民至者萬戶。請留再任……」 宋仁宗接到包拯的奏摺,對趙尚寬十分欣賞,下詔褒揚,並同意包拯的請求,令趙尚寬繼續擔任唐州知州。 此時的唐州,「榛莽者尚多」,復興之路方興未艾。尚寬在唐又生活了兩年。

尚寬離開唐凡幾年,農田每天不斷開墾,百姓一天比一天眾多,王安石蘇軾就寫下了《新田詩》、《新渠詩》等詩作來歌頌讚美他。尚寬後來做官一直做到司農卿(農業部長),死後,皇上下詔重賞他。

歷史興衰,代有更替。自古為民做事者都留在了人民心中。像這數百年來的泗洲塔,永遠矗立在大眾心中。

或許正是這樣賢達有為的好官賡續的滋養浸潤,才形成了唐河這塊地域獨特的文化性格,上進有為之士輩出,一代代出現了一些頗有成就的進士,而進入現代,仍是人才輩出,如著名的「三馮」,馮友蘭是哲學史家,馮景蘭是地質學家,馮沅君則是文學史家,此外還有著名史學家徐旭生,著名詩人李季、作家宗璞等。唐河籍當代作家也不乏其人,如以《五月》、《匪首》等小說聞名文壇的田中禾,以長詩《幻河》飲譽詩壇的馬新朝,以豫劇《程嬰救孤》震動戲劇界的陳湧泉,以詩歌散文漸出文壇的汗漫、水兵等,都是土生土長的唐河人。人才輩出可能與風水無關,但卻不能不歸因於一種人格風骨的精神傳遞。

好官當如是,高塔聳人間![1]

作者簡介

水兵,男,1966年出生,河南唐河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