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旅途之北戴河(安一寧)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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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旅途之北戴河》是中國當代作家安一寧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心的旅途之北戴河
三年前的某一天，也是一樣的雨季，和川子在北京的街頭醉酒到深夜後，飄飄忽忽地登上了去往北戴河的火車，像以往喝完酒愛找朋友絮叨，懷揣着對海的嚮往，又因了對陌生前行、未知際遇的小激動，哼着川子的歌，咣當咣當地開始了一段心的旅途。
帶着一份熱切，走出火車站，才發現這座濱海小城，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平靜舒緩，到處擠滿了度假的遊客，步態慢慢悠悠，自己按照如常的步幅走路，在人群中像跑一樣，行人詫異的目光讓自己更加突兀，又走了幾步，腦子裡冒出了邯鄲學步這個詞，無所適從！趕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裡念叨着slow down、slow down...略帶着海水鹹鹹的味道慢慢沁入心肺，才真正放鬆下來。上了公交車，把座位讓給了老人，趴在車窗邊，遠遠望着遠方起起伏伏的海岸線，海風悄悄掠過臉頰，才感覺到，那些兒時做過無數次關于海的夢，可能要實現了。
到了目的地北嶺三區，才知道這裡離海邊只有一步之遙，安頓好沉重的行囊，和同樣來自他鄉的碩弟寒暄一陣，發現他和自己一樣愛酒愛海，於是簡單休整，就招呼上他如孩子般撒歡朝海的方向跑去。跑到海邊，卻愣了...小時候躲在母親單位的書庫，看書上那些海的描寫，總把海想成少女的模樣，白色沙灘是細膩的肌膚，蔚藍海水是單純的心靈。然而眼前的這個海，灰暗晦澀，泛滿了黃黑的雜物，沒有半點清澈可言。沙灘被無數喧鬧的人群翻踏得稀爛，夾雜了隨手擲下的垃圾，發出陣陣說不出的味道。這種景象讓人難受，這不是自己苦苦追尋的海，可它又這樣橫亘在眼前，戳動着神經，想感觸些什麼，卻又卡在胸口，茫然而不知所措。跟在身後的碩弟看我發愣，喊了一嗓子「安哥咱下水吧！」，說罷翻身跳了進去，又回身過來拽我，自己傻笑了一下，無奈也無語，只能跟着瞎喊了一聲，跳進了這個自己並不想承認的海里......
第一個晚上就這麼來了，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雨，獨自一人跑出來，因着心底的不甘，想去再看看那片海。半路雨大了起來，索性光了腳丫，和腳下的流水一起向海靠近。走到海邊，看着大雨擠走了漫長海岸線上最後一個人，把海壓在黑暗裡，只有漫天的雨聲，如雲如霧，瀰漫在無盡的夜和海之間，感覺胸口突然空了，只留下些許靜寂，讓白天憋在那裡的一團濁氣，不知覺地消弭了。天際突然有了閃電，忽長忽短，或明或暗，照亮了白天讓自己難受的地方，然而海繼續沉默，像一個老朋友站在面前，許久不曾相聚，本應暢述心懷，卻又隱瞞了什麼...自己極怕了這種滿懷深情卻無處傾訴的感覺，心底開始隱隱作痛，想大喊大跳着問這片海：你為什麼會是這樣？！卻又不想徒勞的可笑，只能無奈地坐下，默默地彼此看着，雨一直試圖打破沉默，頑固甚至有些戲謔地越來越大，可那一片海，那一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一夜......
第二天，在學習班裡昏頭漲腦混完了七八個小時，和碩弟微醉後，他去到別處尋訪故人，留下自己，帶着空白的心情出去，穿插在花花綠綠的人群里，盲目地在海邊晃悠。不自覺間，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遇到了一位歇息在那裡賣菜瓜的老農，於是攀談起來。老農是典型的當地人，皮膚被歲月和海風揉得粗糙黝黑，性格卻爽朗幽默，把煙捲兒夾在牙洞裡，嘴巴一張一合噴着煙氣地和自己侃大山，樣子更像是一部年代久遠的蒸汽機，老舊卻仍倔強地運轉。說到眼前的這片海，老農表情黯淡了些，緩緩地說着，在他很小很小時，這裡原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這裡藍天白雲、白沙清水，幾個小漁村世世代代安靜地生活。一年一年中，海風時而送來鷗鳥們的歌聲，提醒漁民揚帆出航，收穫自然的恩賜，也時而用凜冽的寒冷，拍清醒大家的腦筋，收船曬網，讓水裡水外的生靈，都得以休養，人與海，相敬相依！然而曾幾何時，一些穿着不知名工服的人出現，無數鋼筋水泥被搬來，海岸邊開始被插上各種本不屬於這裡的建築，加上隨之而來各種形色的來客，帶着傲慢無知的姿態，由着自己的欲望，開始隨意改變着這裡的一切。內陸匯集入海的河流，也混雜了越來越多的污濁，使這裡不再清澈如斯，終於成了今天的模樣。老農拍着自己光亮的腦門，帶着氣惱卻又無奈的語氣抱怨：我們對這一灣子水啊，都像自己老婆子一樣疼愛着，可外面來的人兒啊，來這兒就像大老遠跑着來找小姐，盡干膈應（戴河土話：噁心）事兒了！聊了一夜，終於帶着苦笑和老農道別，其實自己和老農的想法一樣，同樣的喜愛和憎惡讓我們產生了共鳴。心底雖然明白了那些書和這片海原不曾欺騙自己，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坦然地接受這裡的現下，回到賓館，遠遠的海浪聲陣陣跟來，不斷地撩撥着思緒，竟又一夜無眠......
第三天，暫時告別了海邊，和碩弟及同行一位姐姐在北戴河擁仄於各個角落裡的商店轉悠，想給家人朋友帶回一些關于海的禮物。在一家小店，偶遇了在這裡勤工儉學的老鄉小趙，一個聰慧的女孩，幾個人在一起閒談了片刻，只是簡單地給她說了自己對這裡的看法，小姑娘便好像馬上明白了我情緒低落的原因，帶着無邪可愛的笑容逗我們：那你們可得請教我啊，我可知道這裡最好的海在哪裡！當時誰也沒有在意，以為小姑娘只是開玩笑，就隨口留下了我們的地址，算是做了一個約定。後來又跟着學習班的大部隊，去到蓮峰山、動物園、燕塞湖幾個地方，心情才舒緩了些，也把去別處看海的約定，暫時忘在了腦後......
第四天早上，大出意外的是，小趙姑娘竟然如約前來，此時碩弟已經歸鄉，而自己則還對這裡的海有那麼一絲幻想，畢竟來了這裡一次，真的不想失望而歸，於是打定主意，和小趙姑娘一起去看看她說的地方。從北嶺三區出發，一路上天南海北地聊着，不知不覺地走了很遠很遠，擠公交、走路、擠公交，就這麼一直折騰過了中午，才來到一個地方，遠遠望去，並無特別，但靠近時，卻現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兩個小小半島，擁攏着一灣淺灘，裡面海水清澈透明，沙灘安靜平緩，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任何嘈雜。走進去盤腿坐下，看着盪在遠處的小船，頓時心情大好，自以為是地對小趙姑娘說，這裡一定是避開了擁擠的人群和暗雜的戴河，才這樣乾淨美麗吧！她聽了卻咯咯地笑了，搞得自己摸不着頭腦。過了半天，小趙姑娘才換了一種安靜的語氣：哥，其實你現在看到的，和你剛來的那一片地方，是同一個地方！她這麼一說，自己更加發傻：不可能吧，這裡和那邊差別這麼大！同一個地方是怎麼說？！小趙姑娘：海太大了，在這裡走到哪兒，其實都是同一樣，唯一不同的，你剛來的地方，是入海口，而這兒是緩衝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包容在了這裡，沉澱成了這般模樣！
包容...包容... 想着想着，突然豁然！是啊，原來是包容！！這些天來，自己一直為這片海悲戚，看人們對他的無度和無知而疼惜難過，反觀這片海，太長的歲月，承受了太多太多，依然沉澱了一切，依然為人們帶來這許多種種，這是包容！！川子經歷了太多苦難，依然把熱烈的愛用吉他放在友情愛情親情上，依然選擇把心靈里的樂律一首首嘶吼出來，這是包容！！誰不是由單純走來，被強加了太多附屬，永遠在逃避或拒絕間彷徨，可這不該是人生最後的答案，沒法像海一樣寬廣、一樣壯闊，但一粟人生，仍可像海一樣付出、像海一樣坦然，把苦難當做贈予，釀在歲月的酒里沉澱，這是包容！！
一路走來，轉眼多年，太多黑暗痛苦，每次難過的時候，總會想起那一片海，想起那一段心路，淡然笑笑，也就沒什麼了。
是的，我想我是海。
碩弟、小趙姑娘，謝謝你們！謝謝你，秦皇島！！ [1]
作者簡介
安一寧，河北省武安市人，武安市作協副秘書長，神鉦書院會員，熱愛傳統文化，業餘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