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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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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惜往日》是戰國時期楚國詩人屈原創作的一首詩,是《九章》中的一篇。此詩反映了屈原理想的幻滅,作者在臨終之前回憶自己平生政治上的遭遇,痛惜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主張遭到奸人的破壞而未能實現,表明了自己不得不死的苦衷,並希望用自己的一死來喚醒君王的最後覺悟。全詩結構前後照應,文辭質樸率直,淺顯易懂,表意十分明白流暢。
作品原文
創作背景
自從漢代王逸以來,歷代學者大都認為《九章·惜往日》是屈原所作,但也有研究者提出質疑。南宋魏了翁《鶴山渠陽經外雜抄》因篇中提到伍子胥,懷疑此篇和《九章·悲迴風》為偽作。明許學夷《詩源辨體》和清曾國藩《求闕齋讀書錄》以作品語氣而致疑。清吳汝綸《評點古文辭類纂》以《九章·懷沙》為絕筆,又因此篇文詞淺顯,而疑此篇非屈原所作。今人陸侃如、馮沅君、劉永濟、譚戒甫、胡念貽等人,也都以此篇無標題且多亂辭等原因,對此篇的作者為屈原提出疑問。然而無論如何,持此種理由的觀點說服力不是很強,與持此篇作者為屈原的論點相比,顯得不十分有力。因此,自然難以剝奪屈原對此篇的著作權。 這是屈原臨終前的作品,學者大多沒有異詞,但是否為絕筆,則有不同看法。林雲銘《楚辭燈》以《九章·懷沙》為絕筆,王夫之《楚辭通釋》等以《九章·悲迴風》為絕筆,但也有不少人認《九章·惜往日》為絕筆,如蔣驥《山帶閣注楚辭》、夏大霖《屈騷心印》、陸侃如《屈原評傳》、郭沫若《屈原研究》、游國恩《楚辭論文集》、姜亮夫《楚辭今繹講錄》等。根據此詩中「寧溘死而流亡兮,恐禍殃之有再。不畢辭而赴淵兮,惜壅君之不識」幾句可知,此篇為《九章·懷沙》之後的絕命詞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九章·惜往日》以首句名篇。此篇是作者在臨終之前回憶自己平生政治上的遭遇,作者痛惜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主張遭到奸人的破壞,而未能使之實現,表明了自己不得不死的苦衷,並希望用自己的一死來喚醒頃襄王的最後覺悟。全篇可分為六段。
第一段從「惜往日之曾信兮」至「身幽隱而備之」,追敘自己曾被懷王信任,自己也正道直行,竭忠盡智,為楚國的富強出力,但最終因奸人進讒,遭到懷王猜忌而疏遠。「惜往日」就是憶往日,痛往日,因回憶過去而哀痛也。《史記·屈原列傳》說屈原開始時是「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王甚任之」。開頭四句與這些是對得起來的,但接下來的話就轉了。「國富強」四句,言當時的楚國,修明法度,上下一心,確也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可好景不長,楚懷王委棄良臣,奢侈淫佚。但屈原認為楚王雖然有過失,己猶欲弼正匡輔,此意與《離騷》和《九章·抽思》二篇可以互證。「心純庬」四句言由於自己對楚王一片忠心,不肯把秘密泄露給其他同僚,因此引起在位同僚的嫉妒,他們向懷王進讒言,懷王從而對自己發怒、猜忌、疏遠,這正是《屈原列傳》中「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一段的形象寫照。「蔽晦君」以下六句,言那些小人蔽塞君王的聰明才智,虛飾罪狀,以惑誤君,又欺罔之;君王也不參驗考核,究其真相,就疏遠貶斥了我再不思念。
第二段從「臨沅湘之玄淵兮」至「使貞臣為無由」,寫屈原臨死之前的思想鬥爭,更顯得其就義的從容。「臨沅湘」四句,寫自己身臨湘水決心自沉前的所思。汪瑗認為「上二句是極推己之惡惡之心,不欲與讒人並生於世,蓋反言以見其欲死也。下二句是明己之遭君不明,死為無益,又正言其不必死也」(《楚辭集解》)。「君無度」四句言君王不知長短,故不能察,使芳草為藪澤所壅遏而不通;君王如此不明,忍死而無益,於是甘心死之,決不苟活。這四句是對「遂自忍而沉流」的回答。「獨鄣壅」二句謂忠臣非不欲盡力,只是由於「鄣壅而蔽隱」而不得輔佐。此所謂「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者也。
第三段從「聞百里之為虜兮」至「因縞素而哭之」,歷舉前世君王得賢人則興盛與信讒言則滅亡的事情來作進一步的對比說明。其中關於介子推的事情敘之尤詳,本意是還希望楚王因自己之死,悔悟而改弦更張,振興楚國。「聞百里」六句,歷舉百里奚逢秦穆公,伊尹逢商湯王,呂望逢周文王,寧戚逢齊桓公之事跡,此四子,國君用之而國強。「吳信讒」二句舉伍子胥事。吳王夫差聽信讒言令伍子胥自殺,伍子胥死後吳國便被越國滅亡。「封介山」四句舉介子推之事。介子推追隨晉文公流亡,文公復國不封介子推,介子推逃入深山;文公以火燒迫其出山,子推抱木而死,文公悔悟,追封介子推。屈原在這裡以伍子胥死後而吳亡,與介子推死後晉文公幡然悔悟,因而追封介山之事作對比,暗示「存君興國」之意。
第四段從「或忠信而死節兮」至「使讒諛而日得」,承上文言自古忠臣之死,沒有不是因為君王聽信讒言而造成的。「或忠信」四句承前一段列舉賢臣之例而進一步發揮。指出忠信者反而被迫死節,奸佞者反而被信之不疑,全都是因為君王不能參驗考究加以鑑別,而一味聽信小人謊言。「芳與澤」兩句言君主如不能按實省察,則不能分別忠信與奸佞。「何芳草」四句言君既不能省察分別忠奸,則忠臣的命運就不會好了。
第五段從「自前世而嫉賢兮」至「如列宿之錯置」,進一步陳明自己過去與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如排列天上的列宿那樣明明白白。在自己死後,自己所受的委屈,一切都將會昭雪於天下。「自前世」六句以美女比賢能之人,謂在懷王時代,嫉善忌能,已經是這樣子的了。美好的東西被說成是醜惡的,醜惡的東西被說成是美好的,一有好的東西出現,謠言馬上就會產生。「願陳情」四句言自己的心情與行為光明正大,如星斗羅空,必將愈來愈明白,連「陳」、「白」也都是不必要的了。司馬遷曾讚揚屈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日、月、星為三光,「列宿錯置」,亦即「與日月爭光」。
第六段從「乘騏驥而馳騁兮」至「惜壅君之不識」,進一步表明自己將沉江自盡,以身殉國的決心。「乘騏驥」二句謂駕良馬疾馳,卻不用控制馬匹的器具。「乘氾泭」二句謂乘木筏沿流而下,卻不用船槳而自恃人力。「背法度」二句謂背棄法度而隨心所欲地治理國家,就好比上述兩種情況,與之並無差別。「寧溘死」四句寫自己赴死之因,屈原謂「恐禍殃之有再」,朱熹說「不死恐『邦其淪喪』而辱為臣僕……箕子之憂,蓋為此也。」蔣驥說:「謂國亡身虜也。」根據當時楚國屢敗於秦的形勢,朱、蔣二人的分析是頗有見地的。最後二句明明白白地說明了自己寫完這篇詩作之後就要赴水自盡,所以可以判斷這篇詩作確是屈原的絕筆。
這篇詩歌語言上最大的特色是文辭質樸率直,淺顯易懂,表意十分明白流暢。比如對於楚王的譴責,在《離騷》等其他作品當中,一般比較委婉曲折,往往用「荃」「靈脩」「哲王」等來代替,而在此篇中,因是赴水之前的絕筆,則無所顧忌,直接責備楚王為「壅君」。此篇詩作的這種風格,在全部屈賦中是顯得十分奇特的。
其次,文章結構上前後照應,詩歌以「明法度」起,以「背法度」結,前後呼應。林雲銘《楚辭燈》對此詩的評價十分準確地說出了這個特點。
名家點評
宋代洪興祖《楚辭補註》:「此章言己初見信任,楚國幾於治矣。而懷王不知君子小人之情狀,以忠為邪,以僭為信,卒見放逐,無以自明也。」
清代林雲銘《楚辭燈》:「以明法度起頭,以背法度結尾,中間以『無度』兩字作前後針線,此屈子將赴淵,合懷王、頃襄兩朝而痛敘被放之非辜、讒諛之得志,全在法度上決人材之進退、國勢之安危。蓋貞臣用則法度明,貞臣疏則法度廢;及既廢之後,愈無以參互考驗而得貞讒之實,而君之蔽晦日深,雖有貞臣,必不能用,是君為壅君,國非其國也。」
清代蔣驥《山帶閣注楚辭》:「《惜往日》,其靈均絕筆歟?夫欲生悟其君不得,卒以死悟之,此世所謂孤注也。默默而死,不如其已,故大聲疾呼,直指讒臣蔽君之罪,深著背法敗亡之禍,危辭以撼之,庶幾無弗悟也。苟可以悟其主者,死輕於鴻毛,故略子推之死而詳文君之悟,不勝死後余望焉。《九章》唯此篇詞最淺易,非徒垂死之言,不暇雕飾,亦欲庸君入目而易曉也。嗚呼!又孰知佯聾不聞也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