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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余曠野黃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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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余曠野黃土厚》中國當代作家楊進榮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惟余曠野黃土厚

快到五月端五小休假了,去了趟半年未曾謀面的故園。大量鄉鄰走出後的村落,原本孤寂冷清,加上今年異常天氣的影響,讓荒蕪赤裸裸地鋪展在我的車窗前。先凍後旱的山川,沒有多少生機,未得到一點偏雨的地方,乾涸地如冬天一般。這種景致,童年多時見過,長大後,幾乎沒有見過。幸則人畜飲水問題解決了,鬆散的黃土路硬化了,否則,遇到這年景,只有挨餓和受窮,只缺水,羊牲口不得不出山,人們不得不討飯、吃八兩救濟的玉米

因為沒有了父母,似乎故園對我再沒有了日思夜盼的熬煎;也少了那份吹風下雨、寒天冷月的牽掛

旱是故鄉數代人趕不走的愁腸。它像魔,折磨了故鄉憨厚勤勞的一代代人。

七十年代初期,哥哥姐姐們的那一茬及上輩人,大多參與了引洮工程和引黃工程。至今,七八十歲以上的人說起引洮工程,都有點對勞苦之重的可怕,吃不飽肚子的害怕,回家時路途遙遠難以行走的擔驚受怕。一期洮河工程下馬後,他們回到故土,繼續着二牛抬扛,靠天吃飯的窘困日子。水比油貴,在八十年代以前,不是一句浪言閒話。油可以不吃或少吃,生產隊年底每戶分兩三斤清油,也能在一年的生活中,烙饃時油麻布滋一下鍋,或者麵條里調幾滴,不妨礙活着。而水沒了,一天都不行。那種人畜飲用河道里苦井水的曰子,確實難熬。就那苦水,並不能寬綽地擁有。井口邊守半夜或一個中午,勺半桶泥漿子,是常有的事。偶爾一場過雨,驢走過的蹄印窩窩裡盛一點,一群放了學,穿的衣衫襤褸的娃娃,爬在路上喝,並不是玄虛固寫,而是實有其事。

記得有年發暴雨,後川澇壩進水口聚了一坑水,大多被人挑走,剩下的,不幾天都被懶蛤蟆占領,生下的蝌蚪,幾乎都要占滿水坑坑表面。苦水喝怕了的小娃娃,撥開蝌蚪,雙手捧一捧渾濁的水,喝地前胸下巴上都有漬痕。

那些蛤蟆,不知它們素日藏在哪,如何生存?幾年不見其影,也未聞其聲,一但有積水,它們便會突然出現,能叫好幾個晚上。池水幹了,它們則偃旗息鼓,不知其蹤。

後來大量青壯年勞力,背上鋪蓋卷,前去靖遠大小蘆子,郭城,河畔,白草塬,山下挖窯洞居住,人背架子車推,夯築,轟轟烈烈地開挖黃渠,地方史稱引黃工程。引黃工程成功了,郭城河畔大蘆一帶的鹽鹼地,被灌澆成了米糧川。但故鄉的人,只得到了每天十分工的報酬,沒有喝到清涼涼的黃河水,更別說擺妥靠天吃飯的命運了。

曾經,大哥走親戚,因為貧窮和缺水,在浩浩湯湯的黃渠邊大發感概,也為他們的汗流浹背而沒能把水引到故園而悲嘆。是啊,好多事情好多付出,並不都是稱心如意。前人栽樹,後人根本無涼可乘。多年,路過水川大地,有和當地人交流的機會,他們的傲慢與偏見,讓後來者的我都有點心酸,他們沒有感恩曾經有一大批住崖窯、挖黃渠的人,忍飢苦幹,才改變了這兒的面貌,才使他們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順口一句:你們偶兒(那兒),啥爛慫地方,人都喝飄着羊糞蛋蛋的水……也許人的漸忘,才使人活地無心無肺。因為無心無肺,所以活得這麼張揚。

故鄉沒有什麼資源。天下雨,就長壯稼,是唯一留下人居住的理由。人多地少的年代,土地的稀缺是制約人生存發展的第一因素。至少解放前,成千年是這樣。挖窖、打窖、箍窖水眼,等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鳴電閃,就地起水,山洪襲來。一窖水,等於一家人兩至三年的人蓄所用。誰家有三口水窖,不是小康之家,也是令人羨慕之人。

我家最早有過一口窖。窖在敞開院子的西面,有個滬墍壘起來的土窖台。窖台的口子一直沒有做上可供鎖住的框子。坐在西角窯洞頂上,從來沒有上過窖蓋子的窖口,像一位冤死的人,張着黑黝黝的大口。貧窮能限制人的思維,苦難可壓抑人的性格。我唯一幼時愛好,便是雨天爬在上窯門的門檻上,看廊檐水從窯行里湧出,滴在水窩窩中,再匯集到一起,湧向窖水眼。水流進窖的聲音,嘩啦啦地如小學音樂老師,黃昏操場上拉的手風琴。那麼悅耳,那般動聽。遺憾的是每次流一會兒,雨便停,放幾寸水,就聽不到任何聲響了。我的悲傷充滿內心,只能眼睜睜地看南莊的一脈大山,隱約在羞澀和尷尬里:地皮麻麻的,野草仍然蔫蔫的,太陽出來照舊火辣辣的。

一群人留在煙塵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苦和憂染在發須上,累和愁寫在皺紋中。

一年回來一次,一次比一次看到的鄉鄰少。他們走了,去了城上,到了鎮裡,接送孫子,掙扎着生存,勉強着餘生。一年回來一次,一次比一次荒蕪的土地多了,彬草侵入地心,野嵩深入田壟,好似不荒,就沒法知道這個村舍靠考學有多少人,永遠和山鄉告別了。一年回來一次,一次比一次變化深刻,水窖封存坍塌了,牛羊滿野了,道路硬化溏土沒有了,莊子鐵將軍把門了。

坐在熟悉的山樑上,鋪天蓋地的旱殺死了癸卯年偶有的稼穡,山上光禿禿的,如謝了頂而氣喘吁吁的太爺。曾經的旱與今年的旱如出一轍,只是洮河的水到了,人畜不再為水而恐慌。但澆地的渴望還是吊在心上。

很多老人離世了,很多年輕人出走了,剩下的人蹲守在巷道口,在一堵牆下涼着陰涼,打發着時光。

故鄉還剩下些什麼?我問自己。曠野,黃土,繼續留戀在山塬川道之中。

念無人與 [1]

作者簡介

楊進榮,曾用名綠雲、羅巴、走天涯、西北星,隴上田園詩人,作家,中國傳統文化的愛好者和鄉土文化的資深研究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