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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個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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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個好女兒》中國當代作家殷麗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不是個好女兒

「再坐一會兒吧,這才幾點?」看着母親略帶祈求的眼睛,我一陣心酸。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總是喜歡催促我做事的母親變得總是想要挽留我,但我不得不拒絕:「不行,我下午還有課,再晚就來不及了。」母親便不再說什麼,忙着收拾東西,往袋子裡裝着早已割好擇好的韭菜、豆角、小柿子……後視鏡中,我看到我的母親站在門口,望向我離去的方向。不忍再看,我便閉上眼睛,想她……

我的母親,沒有上過一天學。因為兄弟姐妹多,上學的機會都留給了男孩。這也是姥姥經常跟我說的她這輩子最後悔又最無奈的事。如果時光倒流,現實仍是如此。兄弟姐妹八人,吃飯尚且是個問題,哪裡還都供得起讀書?老觀念里,男孩子要出門去,不識字不行,女孩子留在家裡種地、洗衣、做飯、看孩子,用不着識字。小時候,我對此很不理解。我問母親是否會怨恨姥姥、姥爺,她說一點也不,能將這些孩子養活、拉扯成人,做父母的已經不容易,哪裡還會有怨恨。再者,哥哥弟弟們能讀書,以後出息了,也是她這個做姐姐做妹妹所願意看到的。於是,她心甘情願地下地掙工分,在此之外秋天早早起床掃落葉當柴火,夏天在別人午休時去拔草,晚上和姐妹們一起給家人納鞋底,冬天農閒時將雙腳泡在冷水裡踩皮子……母親對童年的回憶大約都和勞動有關。

因為自己不識字,母親決心在我和哥哥身上補回來。母親說不出什麼高深的大道理,叮囑我時總是重複同樣的話。記憶中,每次去上學,母親都為我開大門,邊開邊囑咐我:「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不要和同學打架,放學就回家。」每天說兩遍,說了七年。因此二十多年過去了,母親送我出門的情景仍然很清晰。每天放學回家,母親要求我做完作業再做飯,等我做好飯,天已經黑了,這時母親也該從地里回家了。吃飯的時候母親問的最多的話就是作業做完沒有,今天學什麼了。母親從未陪過我做作業,她也沒有辦法檢查我的作業,她要忙她的事情,她的事情就是家庭兒女的事情。為了讓母親看懂我的作業,每次我都要自己認真檢查,不出一點錯,爭取老師能給我打100分或畫上一朵小紅花,這是能讓母親看懂的最好方式。

冬天農閒,母親就會為全家人做棉衣棉鞋。我怕冷,母親總要在我的棉襖中加入更多的棉絮。當時教室里沒有暖氣,雙手容易凍傷,母親為我做了好多棉袖。那些在我看來沒用的碎布在母親手裡好像會變戲法一樣,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成了或長或短或厚或薄的棉袖,我的雙手沒有留下任何凍痕。放寒假時,見母親總也閒不下來,有時我也會幫幫忙,我曾偷偷地織了一尺布,沒想到被母親一眼看出,因為我織的太密。母親提議在她幹活時,讓我給她講講學校里發生的事兒或為她讀讀課文,而她給我講老一輩流傳下來的故事。依偎在母親身邊,讀課文,聽故事,那樣的日子現在想來真是太幸福了。

有一年冬天,母親去麵粉廠做工,她特別嚮往做記錄的活,但她不識字,於是她讓我教她寫字,我便從全家人的姓名開始教起。母親學得很認真,一筆一划很是吃力卻又毫不含糊。母親的手握慣了鋤頭,用慣了針線,小小的鉛筆在她手裡並不聽話。剛開始寫出來的字很大,不夠美觀,但筆畫是對的。她像個省事兒又好學的學生,自己反覆練習。一段時間後,那字竟也像模像樣了。後來終歸是沒有做成記錄的活,因為學習速成不得。但母親還在堅持練字,我不在家的日子裡,母親與念過初中的父親因電視屏幕下方出現的一個字的讀音而起了爭議,等我回家做裁判,沒想到父親竟然輸給了母親。

我家的院子很大,母親將院子裡種上各種蔬菜。紫瑩瑩的茄子、嫩綠的黃瓜、紅彤彤的西紅柿……一壟又一壟,整齊又多彩。院中小路的邊上則是一片片俗稱「洋蓬棵」的花,有單層花瓣、雙層花瓣、多層花瓣之分,有大紅、玫紅、粉紅、淺黃、橘黃、粉白等多種顏色,這是母親多年來從多處搜集來的。母親種菜給一家人吃我一點不奇怪,但種花賞花卻感覺不像母親所為,平日裡母親很少在意這種看起來「無用」的東西,然而這些普通的花竟然能得到她的喜愛。早上,我還在半睡半醒中時,母親已經開始侍弄院中的小菜園。每一顆小苗都會得到她精心的照料,而我和哥哥則更喜愛它們鮮艷又具有誘惑力的果實。有時起得早,便從瓜秧上隨手摘根黃瓜嚼着,看母親侍弄這塊小小的菜地。有時她用手撥去雜草,有時給菜苗培土,有時給菜秧搭個架,有時捉蟲整理枝丫……母親手裡不停,話也不停,她不厭其煩地告訴我一句話:人勤地不懶。農忙時與母親一起下地幹活很累,但我還是很樂意,因為我愛說話,母親愛聽我說話。與母親在一起,我從來不知道「代溝」是什麼。我在學校遇到一些事,首先告訴的是母親,在她那裡這些事兒都不是事兒,三言兩語樸實的話就能解除我內心的不快或者疑惑,從母親那裡我能得到的是滿滿的力量與勇氣。

母親最討厭以強欺弱,我從她對人對事的評價中感受到了這一點。今年暑假,小學的同桌在微信上聯繫到我,她說我的那張單人照片是她這二十多年來的一個心結。我想起來,那時候有些同學喜歡拉幫結派,孤立某個同學。對這種做法,我從心底感到厭惡。我斷然拒絕聽從某些同學孤立某人的「旨意」,因此我成了被排擠者。當時的我十一歲,被集體排擠是有很大壓力的,我也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是否該屈服,那時的我需要幫助,需要有人指點。我將此事以講別人故事的形式講給母親聽,希望聽聽母親對此事的評價。母親肯定了主人公(其實是我)的做法,她說一個人要有自己的主意,欺負弱小者是可恥的,被別人控制着去做事是可憐的。母親的話給了我勇氣,我不再因為害怕一個人的孤單而委身「強權」。因此畢業拍照,別人都三五一群時,我很坦然地拍了一張單人照。而當時我的同桌非常想和我一起,但是她不敢。我理解她,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她,和她有同樣想法的又何止一人,但我們都太小了,很難承受被孤立的滋味。而我,有我的母親。母親說一群人一起玩跳繩,有人幫你揚繩你可以玩的很開心,一個人玩時沒有人幫你,那麼你可以把繩子折起來讓它成為單人跳繩,你一樣可以玩的開心。

我從未從母親口中聽到過想我的話。十三歲住校一直到大學畢業,母親極少到學校看我。我曾經問過母親,長久不見,離她那麼遠,可有想我。母親的回答毫不含糊:沒有。我問她既然不想我為什麼給我做座墊,她說恰好有塊布閒着,不知道該做什麼,於是就做成了座墊。她說她從不擔心我,她知道我能照顧好自己。冬天洗腳時,如果我忘了拿擦腳布,母親是絕對不會幫我的。她說我應該在洗腳前就想到會用擦腳布,提前準備好。我只能光着腳丫自己去拿,在沒有暖氣的屋子裡,等布拿來後,我的腳已經冰涼而且又一次弄髒了,還得重新洗。有這麼三兩次我再也不敢忘記拿擦腳布。母親從不幫我整理上學去的行李,哪怕是我大學開學,她說我需要什麼自己心裡得有數。如此之事,數不勝數。我有時對母親是有些不滿的,我覺得她對待我太不細心。當我離家到外地上學後,我才發現原來有的同學竟然連方便麵都不會煮。而我上小學時母親已經教我任何煉油,起火怎麼辦。母親大概知道她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那麼在我與她一起的日子裡,她要將這些生存技能教給我。

我的奶奶是個受封建思想影響較深的人。她疼愛子女、孫子女、外孫子女,但對媳婦、孫媳婦卻有着各種不滿。奶奶比較疼愛我這個唯一的孫女,但當她對母親不公時,我心裡仍然是很不滿的。奶奶有氣管炎,八十歲之後越發嚴重,後來吃飯需要別人一勺勺的餵。大爺們和我的父親都上班去,照顧奶奶的任務就落在了兒媳婦們身上。我的大娘們和母親輪流照顧奶奶的飲食起居。我問母親是否對奶奶有怨恨之心,為什麼還那樣精心地照顧她。母親說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奶奶年輕時拉扯幾個孩子不容易,現在她老了,不能跟她計較,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父親的母親。母親的話讓我心中舒了一口氣,也放下了很多事兒。母親經常說做人不能太自私,人這輩子不只是為自己而活,上應該顧及父母,下應顧及子女。在照顧年邁的父母這件事情上,母親說不管有多少兄弟姐妹,誰也不要攀着誰,各人盡各自的心。人去世之後再風光的葬禮也不及讓老人在生前得到精心的照料。我結婚之後,母親總不時地叮囑我,不要讓公婆生氣,家家的老人都不易。

同事張軒和王瑋說認識我一個月已經見我兩次流淚了。我自信自己還算堅強,一般的事兒不放在心上,但我對親情沒有免疫力。第一次流淚是因為與侄子聊天時,想到大哥哥受苦時自己無力幫忙而難過。第二次流淚是和學生一起看感恩視頻,想到了母親。母親生病了,而我卻不知情。有一天我打電話讓母親來幫忙,她來了我才發現她臉色極差,眼睛無神。當時,她病得已經很厲害,頭一動就暈,卻硬撐着不告訴我和我哥。她總是怕麻煩別人,即使是自己的兒女。什麼時候電話,從那頭傳來的都是什麼事兒也沒有,一切都好着呢。在我的一再勸說下,母親終於同意去濟南省立醫院看醫生。我被兩個年幼的孩子拖住,無法陪同母親前去,幸好老公陪他們。那一天正是情人節,沒有鮮花,沒有巧克力,我卻覺得自己收到了最珍貴的禮物。後來哥哥帶母親複查,病情大大好轉,我心裡才好受些。當演講的老師問到誰能在工作之後將每月十分之一的工資交給父母時,我很是羞愧。我既沒有多一點的時間陪着父母,也沒有像賈平凹那樣用錢來略微彌補一下對父母的愧疚。就連我回家時買點吃的,母親都想着讓我帶回。她說她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稀罕。她只希望我工作順利、家庭和諧、孩子們健康。

母親,我的母親,您讓我拿什麼來報答您呢?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幸福的人。[1]

作者簡介

殷麗麗,山東夏津第一中學語文教師。愛好讀書、朗誦。「 我相信 愛的本質一如 生命的單純與溫柔 我相信 所有的 光與影的反射和相投」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