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我的母親我的家(喬山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我的母親我的家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我的母親我的家中國當代作家喬山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的母親我的家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母親,每一位母親都是一支永恆的慈愛之歌,奉獻之歌。我的母親和世界上所有的母親一樣,慈眉善目、溫和淳樸,擁有一顆菩薩心腸。可又有誰知道,母親的一生是一部多災多難的苦難史。

母親是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生人。七歲的時候,外爺去世都已經三周年了。在那苦難的歲月里,一個孤寡的女人要養活她和自己年幼的孩子無異於痴人說夢。娘仨為了活命,迫不得已的外婆將九歲的姨媽和七歲的母親送人做了童養媳,把自己改嫁到了外地。離別的時候,大雨傾盆,儘管老天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也哭不盡年幼的孩子被生生地從母親懷抱里奪走的慘痛,訴不完幼女心中的委屈與恓惶。娘仨在雨里泥里死死地抱作一團哭着喊着不分離,可是飢餓如同千萬隻蟲子在腸胃裡吞噬,在骨髓里蔓延。

最終年幼的母親哭腫着眼睛來到了陌生的我家。

母親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嚇懵了,七歲的小女孩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卻糊裡糊塗地成了別人的童養媳,擔負起一家人起居生活的重擔。

母親生性老實,性格內向,面對陌生的環境,畏手畏腳,不敢亂說亂動。儘管奶奶外表是一位弱不禁風、有着三寸金蓮的老太太,卻是一個內心強大,永不服輸的女漢子!她飽經風霜,久經沙場,個性張揚,雷厲風行。奶奶一生養育了五個兒子,兩個女兒,在戰亂、饑荒、匪患連年的歲月里,她如同一隻老母雞緊緊地保護着自己的兒女,如果沒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是無法在爺爺過早的去世後獨自拉扯大自己的七個兒女,並使這個家庭得以延續下來。她看不慣母親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個性,特別是在女工方面的一無所會。母親年幼時,外婆還沒來得及教給母親女工就被命運分開了,所以,來我家時,母親什麼都不會。而奶奶習慣於在大風大浪里闖蕩,更是沒有耐心手把手地教年幼的母親這些針腦線活。她恨鐵不成鋼,稍不順心,就對母親劈頭蓋臉的辱罵,甚至不惜拳腳相加。母親如同一個失去庇護的小鳥,一路戰戰兢兢地長大。

父母成家後,奶奶不便直接毆打母親,卻常常在背後教唆父親,「打倒的媳婦揉到的面」。年輕氣盛的父親生來一副火爆脾氣、大嗓門,吼一聲樹上的葉子都嚇得震顫不止。他受奶奶封建思想的薰陶,覺得經常捶打自己的女人才能在人前有面子,才能顯示出自己男子漢的威力!母親稍有抗爭,換來的不是繩索捆綁便是頭破血流。在這種殘酷的環境下長大的母親,懦弱膽小,營養不良,頭髮枯黃,個子矮小,兩雙失神的眼睛怎麼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母親就像路邊枯黃的小草任人踐踏,她和生活在舊社會千千萬萬個婦女一樣,任人宰割,什麼人權、尊嚴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特別是生活在這天高皇帝遠,猶如蠻荒之地的喬山腳下,更是看不見天日。

解放後,人民翻身做了主人,敲鑼打鼓,舞獅耍龍,婦女能頂半邊天。儘管政府成立了掃盲班,母親卻一天也沒進去過,大字一個不識。

大的生存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們家的小環境依然如故。父親和奶奶還是隔三差五地給母親找茬,母親動不動就會招來一頓皮肉之苦。父親兄弟五人,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挑水做飯,割草餵牛,幾乎全是母親的活兒。她個子矮小,經常得站在凳子上洗鍋刷碗。晚上一家人都睡了,她還得加班加點紡線。奶奶既要母親紡線,又心疼煤油,經常罵太浪費了,母親只好用袖筒罩住油燈,不敢讓光亮泄露出去。妯娌之間,母親不善言談,不會躲奸耍滑,家裡家外的活兒幾乎都是她在干,重活累活也都是母親的。

儘管母親懦弱,她卻有一位敢和奶奶面對面幹仗、為她撐腰的嬸子,那就是我的小外婆。外婆改嫁後,外爺的弟弟娶了一位敢說敢當,風風火火的媳婦,也就是母親的嬸子,我的小外婆。她有一副俠肝義膽,路見不平一聲吼。她一直看不慣奶奶和父親欺負母親,只要聽說母親被欺負了,一定會衝到我家來,對着奶奶不歇氣地大罵三天三夜,罵得奶奶無言以對,羞愧難當。看見父親就會立馬拿起棍棒追打,嚇得父親經常落荒而逃。每次小外婆來我家,一大家子人都怕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好,生怕她發威,只希望她早早離開。可是母親從來不敢找小外婆訴苦,一直說自己生活得很好,生怕遭到奶奶和父親的報復。小外婆來的日子,母親才能舒心幾天,小外婆一走,母親就又回到了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她無拘無束的快樂僅僅局限於小外婆在我家裡來的那麼一小會兒。現在母親還經常感嘆說,如果沒有小外婆地撐腰,她不會活到今天的。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難,父親兄弟五人分灶另過,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各自養活自己的兒女。這時候,母親才真正地過上了養兒育女,相夫教子的生活,父親在這個時候才感到母親在這個家庭的重要性了。他是個房木匠,經常外出給別人建房蓋屋,家裡一大攤子活兒全扔給了母親一個人。

母親里里外外一把手,紡線織布,養豬餵雞,補貼家用,非常辛苦。吃食堂,大躍進,挖野菜,咽谷糠,經常餓得頭暈目眩,卻從來不喊一聲苦。當時農業社在一起勞動,早上走之前母親伺候一家大小吃了喝了,收拾好之後,才急急忙忙給自己的口袋裡塞一口充飢的乾糧,踏着上工的鐘聲,去參加集體勞動,用掙來的工分養活一家大小。

勞動之餘,飢餓的母親常常躲到沒人的角落,用雙手掬着用玉米皮和着醋糟做成的菜團團,就一口辛辣的野蘿蔔,伸長脖子強咽下肚。細心的鄰居二嬸發現母親每次吃乾糧都會躲到一邊,以為母親偷吃什麼好東西。一次她悄悄的尾隨母親,發現母親吃的糠菜團團之後,抱着母親失聲痛哭,強行將自己的白面饃饃硬塞給母親吃。可憐的母親將家裡僅有的一點點麵粉都給我們和奶奶吃了,自己卻獨自吃糠咽菜,多年後二嬸還流着眼淚給我們講述這一切,長大後的我聽到這個故事淚流滿面,心如刀絞,可憐的母親啊……

1974年正月過後的一個早上,年的氣息早已消失在了乍暖還寒的春風裡,春日的陽光照射在蔥綠的田野上,照射得黃土院牆一片金黃。

八歲的我敞開單薄的棉衣,頭上冒着絲絲熱氣,一行髒兮兮的汗水在紅彤彤的臉蛋上勾勒出一道道溝渠。我揮動着手錘砸着用雙腳夾着的石頭。砸好的石子用一旁作為量具的火柴盒量一下,三個石子裝一盒才算合格。隊上按人口下達了砸石頭修公路的任務,哥和大姐用架子車將石頭從喬山運回家,我和二姐在家裡專門負責砸石子。一個禮拜公社的東方紅拖拉機會準時來收石子,完不成任務的家庭會被叫到社員大會上作保證,發誓必須要完成。父親愛面子,哪怕不吃不喝每次都要求我們必須完成任務,不許丟人。我稚嫩的手掌打滿了血泡,父親說我沒把錘把攥緊才磨下的。狗娃神秘的給我支了一招,說將手在石板上磨一磨,手皮磨厚了,自然就不打血泡了。晚上我一個人偷偷的跑到院子,取下裹手的布條,在錘布石上「吭哧吭哧」地磨起手掌來,嚇得母親以為我神經了。

我用手錘在「咣咣」地砸着石子,十二歲的二姐用掃帚「唰唰」地掃着院子。這時候,十八歲的哥哥剛好回到家,他看二姐應付性的掃院子,隨口開了一句玩笑:「看你掃的院子就像用貓鬍子畫的。」二姐一聽勃然變色,掃帚一扔,邊哭邊說哥哥冤枉她。三十八歲的母親聽到二姐的哭聲,手執燒火棍從廚房窯里跑出來,比劃着要打哥哥。哥哥一看大事不好,轉身狼狽地跑出院子,逗得我哈哈大笑。誰知,母親追到院子中央的核桃樹下時,突然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我大吃一驚,起身跑到母親身邊。「媽!媽!媽——」我哭着喊着搖晃着母親,她卻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二姐嚇得邊哭邊喊:「我哥把我媽打死咧,我哥把我媽打死咧!」奶奶聞聲,拄着拐杖,邁着三寸金蓮急急來到跟前,對着二姐吼道:「你胡吆喝啥?是你媽是自己摔倒的!」

我和二姐一邊一個,抱着母親嚎啕大哭。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將我吞噬,我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裡,恐懼異常。我的心,我的肺,我的肝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點點地撕碎,疼得我渾身發顫,大汗淋漓。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難道就這樣走了?就像村東頭的三嬸那樣,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時卻被人抬回了家。兩桿嗩吶嗚嗚咽咽地將三嬸送到了公墳,難道媽媽也會被埋進去嗎?我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傷心,越傷心越大哭,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珠子,嘩嘩地往下流。「媽呀,你娃還沒長大,你就忍心扔下你娃不管了嗎?你不要你娃了嗎?媽呀,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你娃啊!媽——」

不知是誰請來了大隊的赤腳醫生,鄉親們抹着眼淚把我和姐姐拖開。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聽說:「人還有救,趕緊綁擔架送到公社醫院,千萬不敢用架子車搖晃,否則就真的沒救了。」

父親不在家,外出給人蓋房去了,大姐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哥哥跑得沒了影兒,家裡就剩下我和二姐、奶奶,那種孤立無援的恐懼感一次又一次將我的淚水催下,我不知道明天的太陽還會不會升起來?我們還能繼續生活下去嗎?隊長派幾個男社員找來兩根木椽,用繩子交叉着繞在兩椽之間綁好,鋪上被子將母親抬上送到十五里外的公社醫院。

直到今天我也沒弄明白,當時哥哥就像飛毛腿似的,「嗖」的一下子就沒蹤影了,直到母親被送到了醫院也沒回來,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他竟然不知道。大伯家的堂姐過來給我和二姐作伴,我們姊妹三個啥也不懂,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堂姐坐在椅子上,一邊一個摟着我和二姐默默地流着眼淚。

突然,大老遠就聽到有人在哭喊:「我可憐的女子呀,你咋就被人給害死了呀——」我和姐姐出去一看,是小外婆來了,她哭着、喊着、罵着進了家門,一看見奶奶就要一頭撲過去,嚇得我緊緊地抱住了小外婆。「婆,是我媽自己摔倒的,不怪別人。」小外婆一聽,立馬止住腳步,哭着問我和二姐到底是咋回事。小外婆半信半疑地聽完我的述說後,慌裡慌張就要去公社醫院看望媽媽,臨走時還不忘警告奶奶:「如果我女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們一家子沒完!」

四天後,大姐帶着我和二姐到了公社醫院,哥哥不知啥時候也回來了,站在母親的病床前。母親不吃不喝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早上剛剛醒來。

「媽——」我哭着撲進了母親的懷裡。「我娃乖,我娃不哭。媽差點見不上我娃了……」母親哽咽着最終無法控制的大聲哭了起來。大姐、二姐和哥哥也跑過來抱着母親和我哭作一團,惹得病房裡其他病人、家屬也一起抹眼淚。

從那之後,腦血栓、動脈硬化就一直如影相隨着母親,直到今天還一天三頓地吃藥控制。記得家裡實在揭不開鍋時,母親曾拒絕吃藥,父親安慰道:「有病咱不怕,砸鍋賣鐵也要治好!」父親從此再也不打母親了,母親因禍得福,因了那場病,徹底脫離了家暴。如今母親還時不時地說起父親過去打她的事情,難免再次數說一頓,父親只是嘿嘿地笑,從不辯解一句。

我們家因母親常年吃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父親給人蓋房子掙的錢得交到隊上換工分,再用工分給家裡分糧食,所以也沒有多少余錢。時間久了,就有人看不起我們,經常受人欺負。記得我上小學時,惹了一個同學,同學他爸提着雙齒耙打上門來。母親聽到大老遠的罵聲就跑出去,拚命地將這個莽漢死死地攔到了大門外。母親說:「你今兒要挖人就先把我挖了,甭想傷到我娃!」母親用自己矮小羸弱的身體保護了我,使我沒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1985年正月十九,八十歲的奶奶病入膏肓。臨終前流着渾濁的眼淚,拉着母親的手說:「我養了一幫兒女,最後還是你把我伺候到頭了。給我接屎接尿,擦洗身子,比我親生的女子還孝順。以前愧對你了,你要原諒啊!」

2008年,母親虛歲七十三歲。古話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叫你商量事。」五十六歲的大姐牙齦癌已經到了晚期,臨終前一再交代我們,母親多病,今年又在門檻上,千萬不要將她的事情告訴母親。

大姐去世後的三年裡,母親隔三差五問大姐去了哪兒?怎麼不來看她?我們編着各種漏洞百出的理由搪塞,善良的母親竟然也相信了。儘管母親常年有病,但做家務活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母親特別愛乾淨,每天把家裡打掃得窗明几淨,就連院子的瓷磚也擦洗得錚明發亮。房子裡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在失去大姐的日子裡,母親格外喜歡打掃衛生。二姐經常來想給母親洗洗衣物,卻全被母親洗完了。母親最後一次在二姐跟前打聽大姐的消息,二姐心煩地說:「以後不要再問了,人家都有事,誰能整天陪在你身邊。」從此,母親就真的再也不問了。

有一天下午,我回家拿东西,发现白天从来不睡觉的母亲竟然蒙头盖被躺着,再仔细一看,被子下的母亲竟然在小声抽泣着。我吓了一跳,一把拉开被子,看到泪流满面的母亲在抽抽噎噎。“我想你姐了,刚在梦里看见她了。”母亲给我解释道。我的心突然就像被谁揪了一下,一扭头,泪水喷涌而出。母亲却反过来安慰我,“没事,睡梦里瞎梦呢!”

我無法證實母親是不是已經知道大姐去世的消息,還是聽了二姐的話語死心了?母親真的是很愚鈍嗎?人說大智若愚是不是就像母親這樣的?如果真是這樣,母親就是我心中的神呀。亦或母親知道大姐的噩耗後,只是不願說出來,怕大家傷心,獨自默默地吞下了這枚苦果,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胸懷啊!

母親的災難還在繼續着,沒完沒了。

大姐去世後的第六年,2014年農曆八月初二,五十二歲的二姐因肺癌晚期,突然離世。大家在悲痛之餘想起了二姐曾交代,堅決不能將她的事情告訴母親,擔心她老人家經受不住這老年再次喪女的打擊。經過整個家族的慎重討論,最終決定隱瞞事實。當我提出要將母親送到娘姨家逛逛時,年近八旬的老母親高興地說,這幾天心裡老是慌慌的,剛好出去散散心。看到母親孩子般的興奮,我心痛難忍,千般苦,萬般痛,眼淚只能往肚子裡流。

安葬了二姐,不知是母親第六感覺還是隱隱覺得哪兒不對,時不時的要和二姐通電話,她就想問問二姐為啥不來看她?我們只能哄騙她二姐去了廣州給外甥帶孩子去了。母親質問,帶娃再忙怎麼連個電話也不打?我們只能胡亂地應付幾句,趕緊撤人。幾次質問之後,母親絕望地大罵起來:「兩個女子一個都指望不上,一個個壞了心腸忘了老娘……」

每當夕陽西下,落寞的母親總是一個人默默地面對夕陽,不知在想什麼。秋風吹來,撕扯着母親花白的頭髮,撕裂了她一池的心思。母親就那樣呆呆的一個人站在蕭瑟的秋風裡,任憑風兒吹動着衣服,眺望遠方。她懷揣最後一絲希望在等待,等待那熟悉的身影奇蹟般地出現。她常常說,兒女沒有一個是多餘的,個個都是娘的心頭肉!媽,回家吧,天色這麼晚了,她們回不來呀。母親卻說,再等等,我心急的在家也待不住!

姐,拜託你倆,給媽多托託夢,讓媽在夢裡和你們多見面,多聚聚,說說心裡話,訴訴離別情……我每天晚上睡覺前總是在默默地禱告,祈求在夢裡見到倆個姐姐,給她們說說爹和媽。可她們竟然一次也不出現,這是為什麼呀?

母親今年整整八十四歲了,妻子卻說,母親活傻了,痴呆了。我說沒有啊,好好的呀!妻子說,沒傻怎麼把咱們給她買的好吃的好喝的拿出去給別人吃?不傻怎麼把村裡的老太太領回家,偷偷地給塞一懷抱好吃的?明明是從大門進去的,出去時偏偏要走後門的台階,摔壞了咋辦?

母親受了一輩子罪,也被病魔折磨了大半輩子。和上一代人一起挨過飢餓,特別珍惜糧食。我們回家時經常給她和父親買的牛奶、蔬菜和水果,她常常捨不得吃,把大部分拿出去送給鄰家小孩或者村裡的其他老人。有時我們發現買的東西都過期了,不得不扔掉,氣得父親經常抱怨母親:「把東西放不壞不給人吃,放壞了扔了就甘心了。」

記得小時候的一個傍晚,天剛擦黑,母親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揉面準備蒸饅頭。我給母親幫忙燒鍋,奶奶拄着拐杖進窯里轉了一圈出去了。母親立即對我說:「你去看你婆去誰家了?」我跟在奶奶身後走出家門,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大地,蛐蛐躲在牆角拚命地相互挑戰鳴叫。奶奶坐到了五叔家門墩石上不走了,我和堂兄在奶奶的身邊玩起了遊戲。我們正玩得高興時,奶奶突然對我倆說:「你倆聽,狼在莊子外面叫喚呢。」我自小耳背,聽不見狼叫。但奶奶說有狼,嚇得我哭着拽奶奶說:「婆,咱趕緊回家。」奶奶笑呵呵地說:「你快回去,狼不吃老人,專吃碎娃呢,肉嫩。」嚇得我轉身就往回跑,媽媽卻不在窯里,我邊哭邊喊。母親看見我一個人回來了,氣急敗壞地罵我,說我上了奶奶的當,奶奶把我們家的饅頭偷出去給堂哥了。

如今我想,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寧可自己不吃也要把自認為的好東西拿出來與人分享?

我不厭其煩地給妻子分析道:媽這是樂善好施,替咱和睦鄉鄰、搞好關係呢。這是傳統美德,應該發揚光大。再說了,媽能給別人吃說明咱家裡有,說明咱日子過得比別人好。媽既替咱搞好了鄰里關係,又滿足了她老人家的一點點虛榮心,讓她在鄉親們面前也炫耀一把嘛。再說了,那些東西也不值幾個錢,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如果咱們老了,不一定比媽強。咱要向媽學習,媽在給咱們鋪路呢!妻子聽後指着我的鼻子說:「就你能說,把扁的能說成圓的,我不是心疼那些東西,我是擔心把人家老太太領着從後門出,萬一從台階上滾下去算誰的? 」

我向妻子保證,關於這點我會嚴肅地和母親談談,這可是極大的安全隱患啊,今後不許再犯。母親聽了我的忠告後,也得到了我對她樂善好施的大力支持,開心地承諾不再走後門了。

最後,我對母親說,現在全國都在堵後門,不准走後門,就你一個人還在走後門,小心公安把你抓去了。

母親聽罷,羞澀地笑了……[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