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空中樓閣(紅山飛雪)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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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空中樓閣》是中國當代作家紅山飛雪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的空中樓閣
我家的樓房有一個後陽台,大約五六平米,北面和東面是落地玻璃窗,站在裡面,往北可以看到很遠的郊區,田野和遠山。東面是一條隨陰河蜿蜒的帶狀公園,一條暗紅色的騎行路,沿着河流曲曲折折可以到達新城區。往南,則可以沿着大壩進入紅山區。大壩的那面,就是那條著名的陰河,流水平緩,像一河舊夢。陰河的對岸,是松北新城。舉目過去,巍巍紅山隱隱約約,遮住了我遠望的目光。
裝修的時候,有人家將後陽台改造成了廚房,將廚房改裝成了餐廳。我覺得這麼好的一個地方,整天煙熏火燎,浪費了,可惜了。我就裝修成了畫室兼書房。按照尺寸,靠牆壁裝了一個書架,一面畫牆。靠玻璃窗的那面,是一長方的案桌,文房四寶,隨手閱讀的書籍,當然還可以放一個筆記本電腦。
雖然依附於樓房,卻是相對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是我的書房、畫室。也是我面對白雲、流水、草木發呆的地方。
人或許都懷揣着一顆喜渴望獨處的心。所以有那麼多人願意歸隱山林,或者出家為僧。歸隱山林或者田園的,古人稱之為「隱士」,是我們俗人裡面真正的高人。如隱居終南山的姜子牙,餓死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自然有我們耳熟能詳的陶淵明,劉禹錫等。這些人歸隱山林的理由心態各不相同,有人歸隱是為着出仕,有人歸隱為了逃避,有人則是厭倦了世間的喧囂與浮躁,選一處幽靜之處,彈彈琴,讀讀書,寫寫詩,畫幾幅山澗流水雲捲雲舒。
有些人則徹底告別塵世,削髮為僧,一生與草木、山水為伴,成為閒雲野鶴,了無掛礙,優哉游哉了。
我等俗人,既做不成隱士,也成不了僧人,卻總是有一顆歸隱的心。是我們所謂的「初心」麼?當我們有了最初的感知的時候,應該是在母腹之中吧?那裡,既是我們生命的搖籃,也應該是我們安詳、寧靜、可以冥想的地方。
冥想,是我們最高級,最奢侈的思想,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的本能,需要一個空間。
我的空中樓閣,將我一顆裝滿了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蟲蟲鳥鳥的心,妥貼地安置了。
每天四五點鐘的時候,明媚的光從紅山那邊照過來,就將我的空中樓閣照亮了。在柔和的陽光里,將一張宣紙貼在畫板上,開始一天的創作。這是一天裡最好的時光。陽光明媚而不燥熱,花花草草樹樹木木還有一河蕩漾的流水,都從熹微里醒來,那麼清新,那麼嬌媚。那些藏在枝葉裡面的鳥,叫上名叫不出名的,都輕展歌喉,宛轉悠揚地鳴叫。那些鳥鳴,有一夜流水的波紋,有噙着花香的露珠,還有蝴蝶煽動羽翼的聲音,斷斷續續,深深淺淺地來了。從打開的窗子,柔和的雲一樣,縈繞在我耳邊。
深秋,臥在草叢裡的蟬,經受不住風霜的侵襲,顫巍巍地鳴叫。長一聲,短一聲,深一聲,淺一聲,將染着寒霜的聲音送出來,讓人心生淒涼。寒蟬淒切,總會讓人有些愁緒暗生。
劉禹錫在他的陋室裡面閱金經,調素琴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呢?
微風穿過樹葉,花瓣婉然綻放,陰河一輪波紋推着一輪波紋遠去,都是大自然的聲音,都是天籟,都是我們的福音。
我在敲擊鍵盤的時候,天空有幾朵雲飄過來,一會兒便灑下一些豆粒大的雨點,噼噼啪啪砸在玻璃上,像是一陣清脆的打擊樂。抬起頭,向空中看過去,瞬間便有更多的烏雲聚攏過來,瀰漫了眼前的天空。雨點密實起來,唰唰掃在玻璃窗上,密集得分辨不清楚那一顆雨點大,那一顆雨點小,那一顆先來,那一顆後到。遠處的紅山被煙雨淹沒了,成了一片飄渺的雲霧。陰河的水面卻是一片銀白,雨點砸在的水面上,濺起一陣陣水霧,迷離了一河的流水。樹木飄忽起來,半遮半掩,有了幾分宋詞的味道。
那個在河堤散步的長裙女子,撐着一把橘黃是雨傘,慢慢行走,不疾不徐。雨霧若有若無,女子也綽綽約約,像是戴望舒筆下丁香一樣的美人。雨中散步,也是一種很愜意的體驗吧。或許,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夏雨,讓行走在河堤上的女子無處躲避,索性就悠閒而隨性地來一次雨中散步了。豈不知,女子那裊裊娜娜的雨中姿態,成了多少人眼裡的風景,多少人因此而放飛思緒。突然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闋《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在李清照的眼裡,經風經雨的海棠別有韻致。一襲長裙,一把雨傘的雨中女子,在戴望舒的眼裡是丁香,在李清照的眼裡的海棠,我覺得比那雨中的海棠,更具風情。
雨中的景致與晴日是不同的。惜時堅硬的,此刻變得柔和了;昔時粗糙的,此刻圓潤了;所有的人和草木在雨里,都懷着一顆潮濕的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李清照另一闋詞里有一句曰「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塞外不比江南,乾旱少雨,雨中的風景更加難得。站在陽台,看着雨水順着玻璃恣意橫流,遠山,近樹,高高低低的樓房,雨中穿行的車輛,仿佛都在圖畫中。更加覺得李清照詩句來得貼切、親切。
雨點變得稀疏了,擊打的聲音清晰起來。激越響亮,或者輕柔舒緩,在於雨,也在於風。不再遠望,啜飲溫熱的香茗,靜靜的,聽雨,也聽風。
說起聽雨來,讓人印象深刻的應該屬蔣捷的一闕《虞美人·聽雨》了吧。一個人的一生,必將經歷幾番風風雨雨,總會在不經意間聽風聽雨,總會在風裡雨里感嘆唏噓。蔣捷是捕捉細節的高手,夜色抒寫人情人性的高手。將一個人的一生濃縮到幾場風雨里,從年少輕狂到晚景淒涼,讓人無法言說。即便是夏日裡溫熱的雨點,點點滴滴,從臉頰滲入心底,也讓人感到了歲月的無情,有了絲絲涼意。
我想起了台灣女作家李樂薇的那篇《我的空中樓閣》,我是極喜歡的。寫得那麼清新脫俗,那麼令人神往。「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點。十分清新,十分自然,我的小屋玲瓏地立于山脊一個柔和的角度上。」在山上,在雲霧間,是李樂薇的空中樓閣。我的空中樓閣則在城市裡,高樓上,懸空而建,也有空中樓閣的味道。
宋代王禹偁的《黃岡竹樓記》也是極喜歡的,與李樂薇的《我的空中樓閣》有異曲同工之妙。李樂薇的文重在描寫樓閣的景致,而王禹偁描寫雨雪敲擊屋瓦而發出響聲的文字最為絕妙。「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宜鼓琴,琴調虛暢;宜詠詩,詩韻清絕;宜圍棋,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書架上便有《古文觀止》上下冊,隨手翻閱,讀王禹偁的《黃岡竹樓記》,便有了身臨其境的感覺。他的樓閣,不清雅,卻於蒼涼里有悠遠厚重。「子城西北隅,雉堞圮毀,蓁莽荒穢,因作小樓二間,與月波樓通。遠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闃遼夐,不可具狀。」王禹偁的竹樓,粗陋荒涼,適合男人獨處。
蘇軾的《喜雨亭記》也有樓與雨的故事,從焦慮憂愁到喜悅的情感變化,所散發出來的是憂國憂民的情懷。我雖然也在空中樓閣喜歡着雨來,卻也只是俗人的小樂趣。
我等沒有古人那份閒情逸緻,沒有那份歸隱的心志,或者是沒有人家的條件。也無法像李樂薇那樣進山置辦一處住所,朝而往,暮而歸,其樂也無窮也。
就坐在我的空中樓閣,去讀一讀自己喜歡的詩詞,讀一點精緻的散文。興致來了,作畫,臨帖,不也很好嗎?
作者簡介
紅山飛雪,孫國華,內蒙赤峰市人。作品散見於《人民文學》《兒童文學》《中國校園文學》《小品文選刊》《四川文學》《意林》《語文報》《電影報》等報刊。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