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擅長表達(閒敲棋子落燈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我知道我不擅長表達》是中國當代作閒敲棋子落燈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知道我不擅長表達
1
停電的夜裡不能上網,不能讀書聽音樂,但可以看手機里下載的豆瓣讀書和奇遇電影。
看到眼睛發酸,放下手機很快入夢。睡不踏實,惦記着不知會不會突然來電,幾次醒來,看見黑夜就晃動在眼前,之後一點點有了亮色。有一會兒,覺得眼前的夜空藍的有些特別,疑似身在夢中。就這樣度過了沒有月光和日光燈相伴的一夜。
有些往事會因某個人,某種場景,某種氣味,或一段音樂,一句話,一個特殊時刻被從記憶的裡層翻撿出來。
沿着這樣的黑夜之徑,走回小時候停電時度過的那些漫長難挨的夜。那時一停電,我會自己嚇唬自己,小腦瓜中能想象出的妖魔鬼怪都會在這時登場。微弱的燭光也無法將我從黑夜的恐慌中拖將出來。
夜裡屋子紙糊的棚頂之上有不安分的小老鼠在伺機流竄,不時弄出一些動靜,院子裡的大黃狗聽到風吹草動和行人的腳步聲也跟着叫。爸爸媽媽晚上有演出還沒回來,家中只有姥姥、弟弟和我。這樣的月黑風高夜,將身為小孩的我和弟弟嚇得無處躲藏,只能蓋緊被子捂住頭,緊緊貼着姥姥。
姥姥安慰我和弟弟:沒事兒,沒事兒,一會兒就來電啦。我們在害怕與等待中睡着。直到第二天醒來,在清晨的陽光里睜開眼睛,心中的恐懼方才解除。
2
14歲的馬庫斯和11歲的盧卡斯住在挪威奧斯陸中部的一座古老的房子裡,這座房子的邊上有條清澈的小河,河邊聳入雲端的老樹和水中各種神秘的存在,對他們倆的童年有着無限的吸引力。這個美麗的地方是大都市裡一處少人打擾的天堂,兄弟倆在這裡一天天長大,在這裡憧憬着他們的未來。
馬庫斯酷愛足球,他從五歲就開始跟着爸爸一起踢球。他希望自己長大後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職業球員。有朝一日能夠進入自己心目中最棒的利物浦球隊,這是少年馬庫斯最大的夢想。之後,他又愛上了音樂,與跟他一樣熱愛搖滾樂的兩個同學組成了一支樂隊。於是,他的夢想開始在足球與搖滾樂之間徘徊,到底該選哪一個作為自己的最愛,他為實現夢想付出的努力會有結果嗎?
弟弟盧卡斯是一個特別愛思考的小男孩,他思考自己,思考整個世界。他常對母親提出一些超出他小小年紀的問題,並不時同母親討論關於時間和成長的話題。面對母親的鏡頭,盧卡斯訴說着自己對生活對時間的思考:「我會思考很多事,我知道我們為什麼不能在空中漂浮。」…「這就是生活,你不能暫停和倒帶」…「每一年都像一陣風吹拂而過」…「如何結束一段旅程?我們抵達了,但那會是結局嗎,還是新的開始?」……他問母親:「在我死後,我的夢想也會隨我死去嗎?」……
紀錄片《兄弟》歷經10年的拍攝,以真實的影像記錄了馬庫斯和盧卡斯這對兄弟倆生命成長的一個個瞬間。
母親問馬庫斯:「你覺得媽媽要是拍一部關於你和盧卡斯的電影怎麼樣?」馬庫斯回答:「那是很龐大的工程啊,但是等差不多十年後,等電影完工了,再看自己小的時候一定很有趣。」母親問:「但你覺得電影主要講什麼呢?」馬庫斯一邊想一邊說:「我們是怎樣的好朋友,還有我們是怎樣的好兄弟。」
「我記得我想過,當我有了孩子的時候,一切就此開始。」就這樣,母親舉着攝影機拍攝下兩個兒子從誕生到成長的過程,也拍下了一位母親的關愛與責任。兄弟倆一起遊戲,結伴上學,一起做作業,在球場上一起奔跑,一起為母親慶祝生日,哥哥鼓勵膽小的弟弟學習跳水,教弟弟踢球,兩人偶爾也會為誰多吃了一罐酸奶或巧克力餅乾而鬧彆扭,兩人青春期的心理和情緒的變化……所有這些生活的細節、成長的點滴,都被注重拍攝近在眼前事的母親一一收錄於鏡頭中,她認為這些細小的瞬間蘊含了一切。
「現在,整個世界都涵蓋在這小小的宇宙之中。河流,學校,報刊亭,足球場,後花園,那些小地方,卻包羅了整個童年時光。縱使時間對於孩子來說是無窮無盡的,但對於母親而言,時間流逝的太快了。可能我自己的童年記憶,正通過攝影機慢慢甦醒過來。我們過去常常去照相館,去記錄青春。在牆上掛一幅肖像畫,給後代們看,讓他們記得自己從哪裡來。」在拍攝過程中母親不斷感受到生命成長的喜悅,同時也感受到時光飛逝的無奈與悵惘。
母親對兒子們說自己不願結束拍攝,她說一旦片子完成就意味着他們生命中共同擁有的最美好的日子已逝去。母親問盧卡斯:「你知道媽媽為什麼一直拍攝嗎?」盧卡斯回答:「因為,你想讓我記住你。」
生命的成長與告別就伴隨着這些歡喜與憂傷的感覺,伴着這些不容被遺忘的畫面一次次走進你的視野,走入你內心。
3
有人又開始在江邊的灘涂翻地,視為自己的小開荒。一年又一年,遇上雨水豐沛的年份,種好的地會被突然上漲的江水淹沒。一季的努力便送還給松花江。但收穫的年份居多,於是,在無人管轄的地方,這些江邊的空地成了一些人的自留地。種菜,種玉米,種葵花,也栽種上小小的希望。
看着有人翻地,想一年又過去了四分之一,那麼一生又過去了幾分之幾?真想責備時間,責備它的無聲無息,責備它帶給人的倉皇急促。
難道我們只能在「在逝去的時光和未來時光的縫隙中生存」?可是除了抱怨時光飛逝,自己又做了什麼?
「當他病倒時,他知道自己已時日不多。他沉默不語地走在花園裡,在一棵又一棵樹前停下,挨個擁抱它們。他擁抱了那棵無花果樹,那棵月桂樹,那棵石榴樹和那三四棵橄欖樹。一輛汽車在路邊等他。那輛汽車載着他駛向了里斯本,駛向了死亡。」加萊亞諾描述死亡時如此深沉,如此平靜。
站在時間之口,我們當試着「在寂靜的孤獨中雕刻自己」。
4
「對這世上的大多數人,我沒什麼話可說,對少數可以交談的人,我總是說的太多。」
我知道我不擅長表達,卻一直堅持着表達。不過是怕對生活對自己遺忘的太多。就算失憶症不來找我,我也會自投羅網,在旅途中不斷遺忘,不斷失去。從生命中趕走一些事一些人並不難,難的是留住些什麼。
佩索阿說:「我在內心是個膽小鬼,對生活沒有一點天資。」讀到這句,心裡一驚,自己不正是這樣一個人嗎?惶恐不安來自對生的不確定,對死的無所知,而後進入茫茫黑夜般的夢境。
冬天真的過去了,在林間散步終於又見到一隻小松鼠,很小很小的一隻,小的可以放在掌心上。但它動作敏捷,從一棵樹椏上極輕快地跑下來,然後一溜煙穿過草地,隱匿了小小的身影。不知道這些小松鼠是怎麼熬過這個冬天的!
大風沙塵,讓城市忽然陷入絕望。傍晚小雨,來的正是時候。城市再不洗個澡就沒法看了,雖有灑水車時不時噴灑清洗上一陣,但也只是杯水車薪,怎能慰藉城市異常焦渴的心?
雨阻擋了風的狂躁,城市的呼吸漸漸平穩。這會兒,「我正學習安謐,自個兒靜靜躺着。」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