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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是愛你的(張小嫻)

我終究是愛你的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我終究是愛你的》中國當代作家張小嫻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我終究是愛你的

凝立歌劇院走廊那塊告示板前方,垮着兩個細瘦的肩膀,一動不動,就彷佛她已經這樣站着很久了。

那張長長的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

一如所料,她落選了。

她咬着嘴唇,跟自己說:

『不過就是一出歌舞劇罷了。』

啊,不過是一出她很想演的歌舞劇罷了。裡面有個小角色——劇中那個惡魔的花園裡眾多吃人花的其中一朵。

也許,要是一年前,她並不那麼渴望演這種布景板般的小角色。可她已經很久沒工作了。有三個月吧?還是已經四個月了?她記不起來這段漫長的日子總共有多少回,就像今天這樣,她又落選了。

今天一大早來到這個歌劇院的舞台上,她戰戰兢兢地試着跳一段舞。由於她沒見過吃人花,她張牙舞爪地,儘量跳出一副吃人不吐骨的可怕模樣。然而,舞跳到一半的時候,她瞥見坐在台下負責選角的副導演突然朝她張大嘴巴。

她以為他想喊停。原來,他是在打呵欠。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沒機會了。

可她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回來。

她腳下像生了根似的,依舊杵在告示板的前方,固執地望着那張無情的名單,彷佛只要再這樣多看幾回,也許會有奇蹟出現。她會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原來一直也在上面,她剛剛不知道為什麼沒看見。

但是,今天不會有奇蹟了。

很久以後,她終於動了一下,跨出一步,然後又一步,戀戀不捨地離開那塊告示板。

這時,一陣風吹起,那份名單的一角捲起了,露出底下第二頁。她沒看見。

直到許多年後,她才知道她的名字在上面。

她推開歌劇院的玻璃大門時,一陣冷風灌進來,她趕緊把頭上那頂毛線帽拉低了些,打開手上的雨傘,孤零零地走在霏霏雨霧中。

她個兒嬌小,右手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隻綠橄欖石串成的手鐲。毛線帽下一雙黑亮的圓眼睛露出做夢般的神情。這雙眼睛好像一直都看着遠方不知名的某一點。

她臉色有點蒼白,髮絲紛亂地貼着臉龐,那頂毛線帽的帽緣有個破洞。她身上裹着一條單薄的羊毛裙子,裙腳的地方已經走了線,腳上那雙深紅色的尖頭麖皮短靴已然磨破,肩上掛着的那個大如郵袋的包包也很破舊了。

二十四歲的她正值荳蔻年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愛美,她看上去卻有點邋遢。但她的邋遢並不使人討厭,而是像一隻披着雪白羽毛的小鳥不小心掉到一窪污水裡似的,使她那張清純的臉蛋益發顯出一份飄零無依的感覺。

她像朵枯萎的鬱金香那樣低垂着頭,在賓館的樓梯上踱着。又髒又舊的樓梯兩旁丟了些垃圾,轉角處一個香爐里插着幾支正在燃燒的香枝,灰燼如飛絮般掉落在她那雙紅色短靴的鞋尖上。她沒理會。她爬上二樓,推開賓館那扇黏膩膩的泛着油光的玻璃門進去。

昏黃的走廊上瀰漫着一股汗酸味,幾個非洲男人蹲在那兒,朝她露出白晃晃的牙齒。她沒看見。

她從他們身邊經過,掏出一把鑰匙,朝最後一個房間走去。當她走近了些,她看到她那隻小小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給丟在門外。

她連忙走上去,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翻開裡面塞得滿滿的東西看。她一直翻到底,沒有她要找的東西。這時,一把聲音在她背後冒出來。

那把粗啞的女聲說:

『我早跟你說過,今天再不交租就得給我滾!』

她說着抓住房間的門把,想用她那把鑰匙開門。孔武有力的女房東這時從她手上搶走那把鑰匙,瞪着她說:

『不!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她一隻手緊緊抓住門把不放。

女房東瞅了她一眼,撇撇嘴,用鑰匙打開門,粗魯地說:

『我可沒看見你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門一開,她立刻衝進去關上門,房間裡面黑漆漆的,她亮起天花板上一盞昏黃的燈。

門後面原本用來掛毛巾的鈎子那兒掛着一幅長十七吋寬十二吋的仿製油畫,是梵谷著名的《星夜》。

『這是我的。』她低聲說。

雨停了,她手臂下面夾着那幅《星夜》,拖着那隻粉紅色迷彩行李箱,越過馬路,穿過一條長街,幾步之遙那家星巴克咖啡店的燈光看起來多麼溫暖。    她很久以前讀過一本星座書,書上說,多情善感又悲觀的雙魚座女孩是絕佳的應召女郎和出色的脫衣舞娘。

早點相信的話,她便不用繞一個大圈子了。這條路不是比較好走嗎?幹嗎要夢想當舞蹈員?自從一年前她工作的那個小舞團解散之後,她就沒接過什麼好角色。機會都輪不到她,也許,她根本就不是跳舞的材料。

但是,鋼管舞誰不會跳呢?

她如今已經山窮水盡。荷包里那七塊錢五角就是她僅有的了。誰會罵她沒有潔身自愛?

要是哥哥有一天回來,認出那個濃妝艷抹,在霓虹燈閃耀的長吧檯上抱着一根鋼管賣弄風情的女孩是她,哥哥只會匆匆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替她披上。

在她的想象里,哥哥總是會原諒她的錯。

太扯了!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嘛?

她咽下最後一口麵包,用手指抹了抹嘴唇上的碎屑,咬咬牙,把那個廣告折小,塞進去罌粟花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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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小嫻,女,祖籍廣東開平,畢業於香港浸會學院傳理系。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