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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貧窮的父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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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貧窮的父母親》中國當代作家吳艷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貧窮的父母親

日本統治下的東北,社會動盪、人心惶惶、生意蕭條、兵匪橫行、瘟疫頻發。父母在哈爾濱做生意,5歲的姐姐和2歲的哥哥皆被瘟疫奪去了生命。姐姐死於麻疹後遺症--痢疾,臨死在媽媽懷裡一再呻吟:「媽媽我要回山東老家,我要回山東老家...」後來有了哥哥,2歲時又死於天花。媽媽想念孩子心切,整日以淚洗面,積鬱成疾,竟幾年再未受孕。姐姐臨死前的哀求聲,一直繚繞在她的心頭,她怕自己也死在東北這座活地獄裡,整日纏着爸爸帶她回山東老家。爸爸無奈,只好將經營多年的生意轉讓,攜妻踏上回鄉之路。

來到山海關,日本鬼子要檢查,不准中國人帶錢物出關。他們仗着先進的鋼槍大炮,在中國強取豪奪、為所欲為,生意的轉讓費大部分被搜去,爸爸不忍,與其理論,惹惱了小日本,不但將爸爸一頓毒打,還把他捆了起來,關進大牢,那無法無天、霸道囂張的氣焰讓人目呆!

爸爸不在,東西就如他們的一樣,行李搜得特狠,有的錢票夾在像框的假層里、有的縫在棉衣棉被裡,皆被他們撕衣毀物搜了去。媽媽嚇壞了,只要能放出爸爸,她什麼都可以放棄。在媽媽的哀求下,在有用的錢物被洗劫一空後,爸爸被放了出來。在鬼子眼裡,爸媽是那種有油水可搾的富人,連爸媽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反覆地搜了幾遍,敲骨吸髓,最後只剩下一雙還能喘氣的病體。父母嘗盡了被人欺壓、被人宰割、任人蹂躪、任人凌辱的亡國奴滋味!

病困交加,二人仗着年輕,歷盡磨難、幾乎靠乞討才回到了故鄉。父親從小出外,30多歲、身無分文、狼狽不堪地回到故鄉,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無奈只能和奶奶住在一起。家裡人都知道,爸爸是因媽媽的糾纏,才落至這等天地,所以媽媽沒少遭白眼、鄙視、刁難,沒有辦法,二人只得從奶奶家搬出來租房住。奶奶給了他們一畝多薄地、二分園,再無它物。媽媽從姥姥家借了點錢、糧,二人勒緊腰帶,艱難度日。

家鄉解放了!爸媽分得了三畝多地,三間果實房,生活雖然清貧,心靈總算有了安放的地方。媽媽心情很好,身體也不治自愈,一年後竟然有了我,接着又有了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已至中年,家底薄、孩子密,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古語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爸爸從小未乾過農活,他把苦日子歸罪於媽媽,媽媽則抱怨他與奶奶站在一邊,不為她說話,整日怨聲載道、吵鬧不止。在我的印象中,媽媽總是手不閒着、嘴也不閒着,現在想來,當我記事時,她已進入更年期。

他們知恩圖報,熱愛祖國,熱愛黨,積極參加集體勞動,在艱難的日子面前,從不屈服,什麼苦都能吃。中午,別人都歇晌睡午覺,媽媽不是到山上割豬草,就是到田裡拔豬菜,夜裡我睡了一覺醒來,總見媽媽仍在昏暗的油燈下縫補衣服,或將她的衣服剪了、給我們做成上學穿的新衣服。媽媽的手特別悟靈,針線活沒個挑,即使補個補丁,穿在身上也舒服、穩貼。可有口好吃的,她總是說不願吃,都送進我們肚裡,哎,孩子就是她的天。

中學畢業後,為了省錢,我考了中專畢業後留縣城工作,總抽空回家看看。一次我值夜班,趁第二天休息趕回家。至家已是中午,可爸媽都不在家。打聽鄰居才知道,奶奶最近身體不好,爸爸可能去奶奶家了,媽媽肯定是去東坡拾麥穗了。那時麥子早日割完,夏玉米苗也出土了,怎麼還拾麥穗?鄰居說:自割麥起,媽媽天天都去東坡拾麥穗,很少中斷。我們村東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得平坡,一年兩茬、割倒麥子種玉米。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出村向東一望,那毫無遮擋的平坡里、四野無聲,除了太陽火球一樣、明晃晃地烘烤着剛剛出土的玉米苗,只有媽媽一個人,遠看小的似個孩子,可仍能看到、她彎下腰起來,起來又彎下腰,她已60多歲了,又渾身是病,我不由得心酸,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將她喊回,她的臉被曬得黝黑,衣服被汗水濕透,一雙小尖腳、鞋面上全是泥。看到我,她滿臉沸騰着幸福的韻味。我心痛地說:「太陽這麼毒,不要再拾了。」她笑笑說:「沒事孩子,再不拾,雨水一多,落在地里的麥穗便會發芽、腐爛、糟踏了,能拾多少是多少,總比浪費了強。」我看她拾的所謂麥穗,有的一棵也只有一兩個麥粒。哎,父母一直信奉:家裡有糧,心裡不慌的道理,他們不是沒有吃的,更不是貪婪無度,就是半輩子過窮日子窮怕了,對糧食有着特殊的感情,糧食再多,也捨不得浪費一粒。

我貧窮的父母親啊,盛年遭受太多的磨難,半輩子養成了克勤克儉的生活習慣。他們若能活到今天,看到祖國如此強大,看到我們皆衣食豐盛,該有多麼高興啊! [1]

作者簡介

吳艷芬,1947,1,30齣生於煙臺市,棲雫縣,豐粟村。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