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與趙姨娘、賈環的關係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說真道假話紅樓」之探春篇
《紅樓夢》第六十五回的回目叫《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時寶釵小惠全大體》。一個「敏」字,就很能體現探春的形象特徵了。敏,本義是「迅速、敏捷」,引申義為「聰明、機智」。無論是本義還是引申義,用在探春身上,都是非常貼切的。
在《紅樓夢》里,探春的地位也許只在寶、黛、釵之後,應該說,是曹公很下心力的一個極重要的人物。無論是曹公本人,還是讀者諸君,一般都會喜歡這位「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的賈府三小姐。
探春與趙姨娘、賈環的關係是關注的「熱點問題」嗎
探春是一個極聰慧的女孩。雖然,她「自忖亦難與薛林爭衡」(十八回),但在賈府上下眾人眼裡,她卻是非常有才幹的一個人物。首先,是元春看重她。在第二十三回里,元春省親回宮後,要把那天在大觀園裡所有題詠都整理出來,再由「她自己編次,敘其優劣」。元春沒有把抄謄的任務交給寶玉、黛玉,也沒有交給寶釵,獨獨「命探春依次抄錄妥協」。看上去,這只是一筆帶過的小事一樁,但在《紅樓夢》這部幾乎事事都有深意的巨構中,細想起來,是非同小可的。在賈府人眼裡,元春的一言一語,無疑就是「皇帝詔曰」。元春看中的,認定的人與事,毋須多說,輕描淡寫地一點,他們就能心領神會。也正因為如此,探春這位庶出的小姐,無論何時何事,都不曾受到過無論何人的輕視或怠慢。在五十五回里,探春的生母趙姨娘鬧事時,曾對探春發恨地說過這樣的話:「太太疼你,你越發拉扯拉扯我們。你只顧討太太的疼,就把我們忘了。」這話說明,王夫人對探春的態度在趙姨娘眼裡都是「疼」了,別人還用再說什麼?還有那位「人精」王熙鳳,她是輕易看不上人的。但王熙鳳對探春卻也是推崇之極的。也是在第五十五回里,當平兒向王熙鳳報告探春的處事決斷的情況後,書中是這樣寫的:「鳳姐兒笑道:『好,好,好,好個三姑娘!我說他不錯。只可惜他命薄,沒托生在太太肚裡。』平兒笑道:『奶奶也說糊塗話了。他便不是太太養的,難道誰敢小看他,不與別的一樣看了?』鳳姐兒嘆道:『你那裡知道,雖然庶出一樣,女兒卻比不得男人,將來攀親時,如今有一種輕狂人,先要打聽姑娘是正出是庶出,多有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別說庶出,便是我們的丫頭,比人家的小姐還強呢。將來不知那個沒造化的挑庶正誤了事呢,也不知那個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接下去,王熙鳳與平兒又說了一通有關銀子虧空之類的事,但她又自己把話頭拉到了探春身上:「這正碰了我的機會,我正愁沒個膀臂。雖有個寶玉,他又不是這裡頭的貨,縱收伏了他也不中用。大奶奶是個佛爺,也不中用。二姑娘更不中用,亦且不是這屋裡的人。四姑娘小呢。蘭小子更小。環兒更是個燎毛的小凍貓子,只等有熱灶火坑讓他鑽去罷。真真一個娘肚子裡跑出這個天懸地隔的兩個人來,我想到這裡就不伏。再者林丫頭和寶姑娘他兩個倒好,偏又都是親戚,又不好管咱家務事。況且一個是美人燈兒,風吹吹就壞了;一個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也難十分去問他。倒只剩了三姑娘一個,心裡嘴裡都也來的,又是咱家的正人,太太又疼他,雖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趙姨娘那老東西鬧的,心裡卻是和寶玉一樣呢。比不得環兒,實在令人難疼,要依我的性早攆出去了。如今他既有這主意,正該和他協同,大家做個膀臂,我也不孤不獨了。按正理,天理良心上論,咱們有他這個人幫着,咱們也省些心,於太太的事也有些益。若按私心藏奸上論,我也太行毒了,也該抽頭退步。回頭看了看,再要窮追苦克,人恨極了,暗地裡笑裡藏刀,咱們兩個才四個眼睛,兩個心,一時不防,倒弄壞了。趁着緊溜之中,他出頭一料理,眾人就把往日咱們的恨暫可解了。還有一件,我雖知你極明白,恐怕你心裡挽不過來,如今囑咐你:他雖是姑娘家,心裡卻事事明白,不過是言語謹慎;他又比我知書識字,更厲害一層了。如今俗語『擒賊必先擒王』,他如今要作法開端,一定是先拿我開端。倘或他要駁我的事,你可別分辯,你只越恭敬,越說駁的是才好。千萬別想着怕我沒臉,和他一犟,就不好了。」我之所以在這裡不厭其煩地引用了一大段王熙鳳的語錄,就是想說明,王熙鳳讓探春作代理,是很有過一番考慮的。她不僅把自己家裡的兩位公子哥兒作了全盤思考,也對自家的姐妹連同寶釵、黛玉都作了綜合分析,但她最後還是理由充分地選擇了探春。王熙鳳在平兒面前是肯說掏心窩子的話的。雖然她承認把探春推出去,有她「私心藏奸」「行毒」的想法,但從根本上講,她還是極看重探春的才智與才幹的。她甚至還安心讓探春拿她「開端」,吩咐平兒為她「分辯」。如此的看重,對時時處處爭強好勝的王熙鳳來說,實在是太難為她的了。然而,這也正好從一個方面說明了探春的能力與她在家人心目中的份量。
還有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了。第七十一回賈母八十大壽時,宴罷看戲時,南安王太妃問及眾位小姐,賈母命王熙鳳去把史、薛、林三位帶來外,又吩咐「再只叫你三妹妹陪着來罷。」有人從這裡聯想到探春後來會因南安王太妃引線遠嫁,電視劇里就是這樣處理的。這裡我們姑且不說這個是真是假。只是,從賈母的作法上可以看出,探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明顯是要高出另外兩位姐妹的。
探春的受人歡迎,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這首先取決於她自身的學識行止。探春是很有才情的。她的文采雖不能與黛、釵比肩,卻也總不會太落其後。大觀園的第一個詩社「海棠社」,就是她發起創辦的。在第三十七回開頭,探春就給寶玉寫了封信:「娣探謹奉二兄文幾:前夕新霽,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難逢,詎忍就臥,時漏已三轉,猶徘徊於桐檻之下,未防風露所欺,致獲採薪之患。昨蒙親勞撫囑,復又數遣侍兒問切,兼以鮮荔並真卿墨跡見賜,何痌瘝惠愛之深哉!今因伏几憑床處默之時,因思及歷來古人中處名攻利敵之場,猶置一些山滴水之區,遠招近揖,投轄攀轅,務結二三同志盤桓於其中,或豎詞壇,或開吟社,雖一時之偶興,遂成千古之佳談。娣雖不才,竊同叨棲處於泉石之間,而兼慕薛林之技。風庭月榭,惜未宴集詩人;簾杏溪桃,或可醉飛吟盞。孰謂蓮社之雄才,獨許鬚眉;直以東山之雅會,讓余脂粉。若蒙棹雪而來,娣則掃花以待。此謹奉。」正是這封信,這個念頭,使得《紅樓夢》里更是增添了許多的詩情畫意。海棠詩社應該說很成功,甚至於很是紅過火過,這是誰都始料未及的。然而,正如探春所說:「我不算俗,偶然起個念頭,寫了幾個帖兒試一試,誰知一招皆到。」大觀園中這麼多女孩子都沒有想到,唯探春出了這個主意,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探春是個很細心機敏的人,無論說話辦事,都幹練果決,恰到好處。在「鴛鴦女誓絕鴛鴦偶」這一回里,賈母糊裡糊塗地責怪王夫人,「王夫人雖有委曲,如何敢辯?」此時,站出來陪笑的,是她探春;在第五十五回里,面對生母的無理取鬧,決不拿原則作交易,是她探春;在下一回,「興利除宿弊」的,也是她探春;在「茉莉粉替去薔薇硝」這一回里,最後裁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還是她探春。探春的細心機敏,還表現在她對賈府中的種種矛盾與弊端的清醒認識。在七十一回里,探春曾說過:賈府中「糊塗人多,那裡較量得許多。我說倒不如小人家人少,雖然寒素些,倒是歡天喜地,大家快樂。我們這樣人家人多,外頭看着我們不知千金萬金小姐,何等快樂,殊不知我們這裡說不出來的煩難,更利害。」在「抄檢大觀園」那一回,王夫人帶着王熙鳳、王善保家的一干人等到秋爽齋查抄時,探春極為光火:「我們的丫頭自然都是些賊,我就是頭一個窩主。既如此,先來搜我的箱櫃,他們所有偷了來的都交給我藏着呢。」這話聽來是賭氣話,其實,是為她下面的慷慨陳辭作鋪墊的:「我的東西倒許你們搜閱,要想搜我的丫頭,這卻不能。我原比眾人歹毒,凡丫頭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都在我這裡間收着,一針一線他們也沒的收藏,要搜所以只來搜我。你們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說我違背了太太,該怎麼處治,我去自領。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裡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看看:「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再看看:「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有人覺得探春的這番話是「懺語」,我卻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是「敏探春」——賈府中幾乎是絕無僅有的「有心人」對自己與家族不可多得的憂思。用我們現在的話說,是「憂患意識」。
探春與趙姨娘、賈環的關係,以及她對趙姨娘、賈環的態度,似乎一直是人們關注的「熱點問題」,甚至在不少人眼裡,探春是一個只知攀高枝、無恩無義的小人。從現象上看,這種看法也不無道理。誰叫趙姨娘偏偏是探春的生母呢?趙姨娘再怎麼壞,你賈探春的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然而,每一個理智的人,冷靜地分析一下,都會明白探春的處境其實真的很難。無論哪一個人,如果設身處地地來作一個換位思考,面對趙姨娘這麼一個生母,面對賈環這麼一個親弟弟,應該怎麼辦?
因此,探春最值得人欽佩的,除了她的「敏」之外,還有的就是她的「真」了。你同意我的看法嗎?[1]
曹雪芹
曹雪芹(約1715年5月28日—約1763年2月12日),名霑,字夢阮,號雪芹,又號芹溪、芹圃,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的作者,祖籍存在爭議(遼寧遼陽、河北豐潤或遼寧鐵嶺),出生於江寧(今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內務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寧織造曹寅之孫,曹顒之子(一說曹頫之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他陷於過度的憂傷和悲痛,臥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除夕(2月12日),因貧病無醫而逝。關於曹雪芹逝世的年份,另有乾隆二十九年除夕(1764年2月1日)、甲申(1764年)初春之說。[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