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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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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的秋》是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散文家、詩人、革命烈士郁達夫於1934年8月創作的散文。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 。1927年4月12日直至1949年國民黨敗退台灣為止的這段時間被稱為白色恐怖時期。郁達夫為躲避國民黨的恐怖威脅,1933年4月,他由上海遷居到杭州。1934年7月,郁達夫從杭州經青島去北平(今北京),再次飽嘗了故都的「秋味」,並寫下該文。《故都的秋》全文1500多字,運用了42個秋字來潤色北國之秋的「清」 「靜」和「悲涼」,也處處滲透着郁達夫消極與積極情緒在糾結與鬥爭的痕跡。
故都的「秋」,其實是郁達夫的「秋」,是表現了他主觀感情、審美取向、文學氣質和人生態度的「秋」。本文的悲涼美感,跟傳統的悲秋情結有關,跟作者的身世性格有關,跟作品的創作背景也有關。
作品原文
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江南,秋當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氣來得潤,天的顏色顯得淡,並且又時常多雨而少風;一個人夾在蘇州上海杭州,或廈門香港廣州的市民中間,混混沌沌地過去,只能感到一點點清涼,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秋並不是名花,也並不是美酒,那一種半開、半醉的狀態,在領略秋的過程上,是不合適的。
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餘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總要想起陶然亭的蘆花,釣魚台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鐘聲。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着,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着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着像喇叭似的牽牛花(朝榮)的藍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夠感覺到十分的秋意。說到了牽牛花,我以為以藍色或白色者為佳,紫黑色次之,淡紅色最下。最好,還要在牽牛花底,叫長着幾根疏疏落落的尖細且長的秋草,使作陪襯。
北國的槐樹,也是一種能使人聯想起秋來的點綴。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早晨起來,會鋪得滿地。腳踏上去,聲音也沒有,氣味也沒有,只能感出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後,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閒,潛意識下並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7),古人所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的遙想,大約也就在這些深沉的地方。
秋蟬的衰弱的殘聲,更是北國的特產,因為北平處處全長着樹,屋子又低,所以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聽得見它們的啼唱。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聽得到的。這秋蟬的嘶叫,在北方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在家裡的家蟲。
還有秋雨哩,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樣。
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來一陣涼風,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來了。一層雨過,雲漸漸地卷向了西去,天又晴了,太陽又露出臉來了,着着很厚的青布單衣或夾襖的都市閒人,咬着煙管,在雨後的斜橋影里,上橋頭樹底下去一立,遇見熟人,便會用了緩慢悠閒的聲調,微嘆着互答着地說:
「唉,天可真涼了——」(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長。)
「可不是嗎?一層秋雨一層涼了!」
北方人念陣字,總老像是層字,平平仄仄起來,這念錯的歧韻,倒來得正好。
北方的果樹,到秋天,也是一種奇景。第一是棗子樹,屋角,牆頭,茅房邊上,灶房門口,它都會一株株地長大起來。像橄欖又像鴿蛋似的這棗子顆兒,在小橢圓形的細葉中間,顯出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正是秋的全盛時期,等棗樹葉落,棗子紅完,西北風就要起來了,北方便是沙塵灰土的世界,只有這棗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國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沒有的Golden Days。
有些批評家說,中國的文人學士,尤其是詩人,都帶着很濃厚的頹廢的色彩,所以中國的詩文里,讚頌秋的文字的特別的多。但外國的詩人,又何嘗不然?我雖則外國詩文念的不多,也不想開出帳來,做一篇秋的詩歌散文鈔,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詩人的集子,或各國的詩文的Anthology來,總能夠看到許多關於秋的歌頌和悲啼。
各著名的大詩人的長篇田園詩或四季詩里,也總以關於秋的部分,寫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見有感覺的動物,有情趣的人類,對於秋,總是一樣地特別能引起深沉,幽遠、嚴厲、蕭索的感觸來的。不單是詩人,就是被關閉在牢獄裡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種不能自已的深情,秋之於人,何嘗有國別,更何嘗有人種階級的區別呢?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的成語,讀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歐陽子的《秋聲》與蘇東坡的《赤壁賦》等,就覺得中國的文人,與秋和關係特別深了,可是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國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
南國之秋,當然也是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與白干,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
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願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一九三四年八月在北平
創作背景
1926年6月,郁達夫之子龍兒在北京病逝,此外故都北平,在19世紀末捲起的歷史風雲中卻越來越顯得衰老頹敗,小家與大國,兩層感情的潮水浸過心靈的堤岸,留下的都是悲傷的印記。由於國民黨白色恐怖的威脅等原因,郁達夫從1933年4月由上海遷居到杭州。1934年7月,郁達夫從杭州經青島去北平(今北京)。《故都的秋》創作於1934 年8 月17 日。當時,郁達夫到達北京僅僅只有四天的時間。郁達夫本身是浙江人,在到達北平之後,對於故鄉有着深深的眷戀。在作者的心理,對於秋天悲涼的感受實質上是對人生的感受。
1931年發生「九·一八」事件,日本侵占了東北全境。1932年1月,日軍進攻哈爾濱特區,2月5日將哈爾濱攻占 [5] 。1933年1月,日軍蓄意製造了手榴彈爆炸事件,藉機攻陷了東北通往關內的咽喉要地——山海關。2月23日,日軍調集關東軍第六、第八師團等部及部分偽軍共10餘萬人,兵分三路向熱河進犯,不到10天的時間就攻陷了熱河省會承德。
1935年1月18日,日军诬称驻守热察边区的宋哲元部第二十九军有碍行政,要求将察哈尔省沽源以东、长城以北地区划归热河省。随后,不断地向第二十九军发动进攻,相继制造了两次“察东事件”。 中华千年的文明古都——北平(今北京),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郁达夫虽蛰居远离北平的杭州,一样会感受到国事的危急。因而,当他到达北平,触景伤情,写了《故都的秋》,描绘的是“悲凉”景物,流露的是“悲凉”心绪,表达的是对故都的一往情深。这些,正是特定时代的社会风云在作者心灵上投下的阴影,在心里留下的隐痛。
作者簡介
郁達夫(1896—1945),原名郁文,字達夫,曾化名趙廉,浙江富陽人。
1913年9月到日本留學,次年7月考入東京第一高等學校醫科部。郁達夫後來棄醫從文。1921年6月,成為創造社發起人之一,郁達夫擔任《創造》季刊創刊號的主編。
郁達夫是中國現代著名小說家、散文家、詩人、革命烈士——抗日時期文藝界抗敵禦侮鬥爭中的翹楚, [9] 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認郁達夫為「民族解放殉難烈士」。 在中國民政部公布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第一批英烈名單中,郁達夫的名字在列 郁達夫著有《達夫全集》共七卷、《日記九種》等。 代表作:《沉淪》 ref>作家郁達夫經典名言十句,他那篇散文《故都的秋》真美,值得細讀,網易2020年9月17日 </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