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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飄香(王賀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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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韭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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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飄香》中國當代作家王賀嶺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韭飄香

祖輩沒凡人。

我大爺爺探身田壟,鋤槓捋得光滑閃亮,地里直起腰,像長出一棵樹,刺眼的陽光打過來,他敢直勾勾頂回去,更別說雨,別說霧。我二爺爺是山神,背着洋炮滿山轉,輕風流云為伍,草木山石作伴,刺槐林間看山的小屋,如雪的槐花里時隱時現,屋頂飄着淡淡青煙,屋外漫着野味香。

我三爺爺呢?

一道大壩,兩頭人家。壩外溝底下,盈盈綠色,一村人眼熱。

溝壑又深又寬,兩側土崖峭立,草樹懸空,雀兒攀住細枝顫。溝底下,菜地歪歪斜斜漫下去,菜地盡頭,楊柳林遮住視線。小渠彎彎,流水歡騰跳躍,繞着菜畦唱清歌,或呢喃細語,或佩環叮噹。花時不同,素潔的韭菜花,金黃的角瓜花,淡紫的茄子花,白中帶紫的土豆花,踏着時令的節奏,跳動在大溝底下。

我三爺爺靜氣凝神,鐵杴鋤頭做畫筆,一門心思描摹綠色。耐心發芽,寂寞開花,心思附在上面,一芽一菩提。

大壩一頭有學校,三間房。我上學,每天從壩上走。我看見三爺爺手提鐵杴,弓着腰往上爬,身子貼在斜坡上,人一露頭,大壩被踩在腳下。一老一小,壩上遇見,禪意的世界,純淨,簡約,自然。

「快看,野鴨子。」

三爺爺動情地喊出聲。我相信,不是我,換成另一個村童,三爺爺也會這般興奮。

大壩內,一汪清水輝映草木,梳洗雲天,水面鵝鴨悠然。雲天之中,野鴨子紮下來,縮緊身子水裡游,兩側溝崖稍有異動,撲稜稜,翅膀擊水聲響亮,身子一提,掀翻一窩水花。水在水裡,也在天上,天在天上,也在水中。水靈動了村子,透亮了人心。

從壩外上來,到另一面挖土擋水,三爺爺站上壩頂,鐵杴觸在胸前。我們看一溝清水,說水中野鴨。

更多時候,三爺爺守在壩外,俯身和菜地說話。別看溝底流水,溝上沿,兩岸人家,水井寥寥,井又深,轆轤搖水,種菜澆園子是夢。三爺爺懂一村人的心思,一把鐵鍬,一柄鋤頭,「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壩上行人,放眼盈盈的綠色,准能捕捉到侍弄菜地的人影。

村子夜晚長,走過大壩,上一截土坡,推開柴門進了三爺爺家。三奶奶面帶春風,伸手往炕上拽我,我拚命往後縮。三爺爺見了,拉下臉開罵:

「小王八犢子,來了咋就不上炕?」

長輩笑罵,嗔怪里飽含着憐愛,鄉村動聽的母語,聲線最悠揚,溫度最持久。

土炕上,紙糊的煙笸籮靜默着,黑乎乎,光溜溜,方不方,圓不圓,我盯着看,再看三爺爺,不知咋就關聯到一起。

我爸盤腿坐上熱炕,聽悠悠往事,我三爺爺話頭長。旱煙升起來,幽藍的煙霧迷濛了屋子。

小時候,三爺爺身子骨弱,十二歲被送進朱碌科彌陀寺,隨後到浙江天台山國清寺受戒,法號本立,再回到朱碌科。三爺爺口中的彌陀寺,我聽得朦朦朧朧,難有寺的樣貌,只記得乾隆三十年所建。

後來,日寇入侵,小鬼子踏碎山河,空門難空,三爺爺無法與世隔絕,彌陀寺里,保護過受傷的抗日戰士。那時,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組成抗日義勇軍,高唱《義勇軍誓詞歌》,冒死殺敵,義勇軍趕走了小鬼子,鎮上才太平。

再後來,廟門破,逃回村,入世還俗,娶了我三奶奶過起家常日子。

再後來呢?村子裡種菜,和大溝情份深。大溝把村子隔開,一道大壩,連着溝壑兩邊人家,草樹年年綠,麻雀叫得歡。三爺爺說,有土有水有草木,人在村中,還求啥?

夜深人靜,燭照窗明。一段又一段,三爺爺在咳嗽中間,疏放着流水一樣的笑聲。

禪是一盞燈,一盞穿透黑夜的燈。禪是一席話,一席明了心窩的話。

[1]

作者簡介

王賀嶺,遼寧建平人,中學教師,遼寧省作協會員,散文作品在《歲月》《教師報》《天下美篇報》《朝陽日報》有發表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