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出自唐代李商隱的《北齊二首》[1]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
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巧笑知堪敵萬幾,傾城最在著戎衣。
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君主一旦為美色所迷,便種下亡國禍根,用不着到宮殿長滿荊棘才開始悲傷。
擁有玉體的小憐進御服侍後主的夜晚,北周軍隊進占晉陽的戰報已被傳出。
哪知甜甜的笑足以抵過君主日理萬機,身穿戎裝的馮淑妃在後主看來最是美麗。
晉陽已被攻陷遠遠拋在了後主腦後,馮淑妃請求後主再重新圍獵一次。
注釋
「一笑」句:《漢書·外戚傳》李延年歌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此處「一笑相傾」之「傾」為傾倒、傾心之意,謂君主一旦為美色所迷,便種下亡國禍根。
「何勞」句:晉時索靖有先識遠量,預見天下將亂,曾指着洛陽宮門的銅駝嘆道:「會見汝在荊棘中耳!」
小憐:即馮淑妃,北齊後主高緯寵妃。玉體橫陳:指小憐進御。
「已報」句:《北齊書》載:武平七年,北周在晉州大敗齊師,次年周師攻人晉陽(今山西太原)。此事與小憐進御時間相距甚遠,此剪綴一處為極言色荒之禍。
巧笑:《詩·衛風·碩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萬幾:即萬機,君王紛雜政務。
「晉陽」二句:《北史·后妃傳》載:「周師取平陽,帝獵於三堆。晉州告急,帝將還。淑妃請更殺一圍,從之。」所陷者系晉州平陽,非晉陽,作者一時誤記。更殺一圍,再圍獵一次。
創作背景
唐武宗後期喜畋獵,寵女色,史載武宗王才人善歌舞,每畋苑中,才人必從,「袍而騎,佼服光侈」。與詩中「着戎衣」、「獵一圍」有相似之處。武宗固非高緯一流的「無愁天子」,但詩人從關心國家命運出發,借北齊亡國事預作警戒,創造了這組詩。
賞析
這兩首詩是通過諷刺北齊後主高緯寵幸馮淑妃這一荒淫亡國的史實,以借古鑒今的。兩首詩在藝術表現手法上有兩個共同的特點:[2]
一、議論附麗於形象。既是詠史,便離不開議論。然而好的詩篇總是以具體形象感人,而不是用抽象的道理教訓讀者。議論不脫離生動的形象,是這兩首詩共同的優點。
第一首前兩句是以議論發端。「一笑」句暗用周幽王寵褒姒而亡國的故事,諷刺「無愁天子」高緯荒淫的生活。「荊棘」句引晉朝索靖預見西晉將亡的典故,照應國亡之意。這兩句意思一氣蟬聯,謂荒淫即亡國取敗的先兆。雖每句各用一典故,卻不見用事痕跡,全在於意脈不斷,可謂巧於用典。但如果只此而已,仍屬老生常談。後兩句撇開議論而展示形象畫面。第三句描繪馮淑妃進御之夕「花容自獻,玉體橫陳」,是一幅穢艷的春宮圖,與「一笑相傾」句映帶;第四句寫北齊亡國情景。公元577年,北周武帝攻破晉陽,向齊都鄴城進軍,高緯出逃被俘,北齊遂滅。此句又與「荊棘」映帶。兩句實際上具體形象地再現了前兩句的內容。淑妃進御與周師攻陷晉陽,相隔尚有時日。「已報」兩字把兩件事扯到一時,是着眼於荒淫失政與亡國的必然聯繫,運用「超前誇張」的修辭格,更能發人深省。這便是議論附麗於形象,通過特殊表現一般,是符合形象思維的規律的。
如果說第一首是議論與形象互用,那麼第二首的議論則完全融於形象,或者說議論見之於形象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詩經》中形容美女嫵媚表情。「巧笑」與「萬機」,一女與天下,輕重關係本來一目了然。說「巧笑」堪敵「萬機」,是運用反語來諷刺高緯的昏昧。「知」實為哪知,意味尤見辛辣。如說「一笑相傾國便亡」是熱罵,此句便是冷嘲,不議論的議論。高緯與淑妃尋歡作樂的方式之一是畋獵,在高緯眼中,換着出獵武裝的淑妃風姿尤為迷人,所以說「傾城最在著戎衣」。這句仍是反語,有潛台詞在。古來許多巾幗英雄,其颯爽英姿,確乎給人很美的感覺。但淑妃身著戎衣的舉動,不是為天下,而是輕天下。高緯迷戀的不是英武之姿而是忸怩之態。他們逢場作戲,穿著戎衣而把強大的敵國忘記在九霄雲外。據《北齊書》載,高緯聽信淑妃之言,在自身即將成為敵軍獵獲物的情況下,仍不忘追歡逐樂,還要再獵一圍。三、四句就這樣以模擬口氣,將帝、妃死不覺悟的昏庸性格刻畫得入木三分。儘管不著議論,但通過具體形象的描繪及反語的運用,即將議論融入形象之中。批判意味仍十分強烈。
二、強烈的對比色彩。在形象畫面之間運用強烈對比色彩,使作者有意指出的對象的特點更強調突出,引人注目,從而獲得含蓄有力的表現效果,是這兩首詩的又一顯著特點。
第一首三、四兩句把一個極艷極褻的鏡頭和一個極危急險惡的鏡頭組接在一起,對比色彩強烈,產生了驚心動魄的效果。單從「小憐玉體橫陳」的畫面,也可見高緯生活之荒淫,然而,如果它不和那個關係危急存亡的「周歸入晉陽」的畫面組接,就難以產生那種「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驚險效果,就會顯得十分平庸,藝術說服力將大為削弱。第二首三、四句則把「晉陽已陷」的時局,與「更請君王獵一圍」的荒唐行徑作對比。一面是十萬火急,形勢嚴峻;一面卻是視若無睹,圍獵興濃。兩種畫面對照出現,令旁觀者為之心寒,從而有力地表明當事者處境的可笑可悲,不着一字而含蓄有力。這種手法的運用,也是詩人巧於構思的具體表現之一。[3]
李商隱
李商隱(約813年-約858年),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