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媽媽寫信(王曉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替媽媽寫信》是中國當代作家王曉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替媽媽寫信
那是一個周末的午後，我去爸媽那裡。初夏的天空飄着不急不慢不疏不密的雨。
不出所料，爸爸從裡屋走出來的步伐較以往要慢許多，表情也有些嚴肅。我知道他有點小不高興，原因是他早就打電話叫我來有事要說，可我硬是拖了好幾天才登門。
母親對於我的到來永遠是喜笑顏開，雙手歡迎。本來已經腫脹的雙眼更是眯成了一條線。因為沒有外出，呆在自己家，媽媽沒有戴假牙，活脫脫一個「一望無牙」的老太太。
「我們的客服熱線要上新系統，真的很忙！」我沖爸爸心虛地一笑。
「老是忙，老是忙，好像都沒有閒的時候！」爸爸的表情開始陰轉多雲。
媽媽連忙進廚房開冰箱幫我拿吃的。每回來到爸媽這裡，招待我的永遠是老三樣：紅棗酸酸乳,春光椰子糖,時令水果。時令水果是爸爸去水果市場批發的，每個季節都不同，石榴下來吃石榴，桔子下來吃桔子，柿子下來吃柿子，今天的水果是扁長淡黃的小芒果。
父親鄭重叫我過來，的確是有事要談。
老家的市政府幼兒園要辦30年園慶，特別邀請媽媽回去。媽媽是這所幼兒園的創始人，也是第一任園長。為這個幼兒園的組建和發展，媽媽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情感。
「我還真想回去一趟呢！很多年都沒回去了！」
「那我陪你回？」爸爸很紳士地說。臉上已多雲轉晴。
爸爸與媽媽不同，頭腦清楚，腿腳靈便，尤其喜歡旅遊和旅行，回老家探親更是他的最愛，來海南後每年至少要回去一趟。
媽媽看着茶几上的六七個藥瓶和藥盒，摸着小腿肚上的膏藥，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不甘地搖搖頭：「算了。」
我明白，雖然只有兩個多小時的飛行航程，但依母親的身體狀況，是否頂得下來還很難說。母親身患高血壓多年，而且嚴重暈車，春節過後左小腿時常疼痛，連天天散步的習慣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簡說，如若不方便回，錄一段視頻或錄一段講話也可以。」爸爸補充道。
「那現在就錄吧！」媽媽回臥室里換了件新上衣，並戴上了假牙。人一下子精神了很多。
「我覺得還是寫封熱情洋溢的信比較好。錄相、錄音我們的設備不行，錄不清楚。況且你現在說話有些慢。」我仔細斟酌着字眼，避免刺激到母親。其實，我不想讓母親明顯衰老的形象出現在她過去的同事面前，這與她退休前精力充沛、紅光滿面的形象相差太遠，況且母親前幾年曾患過一次小中風，雖然恢復較好，但說話慢且吐字不清，已不適合錄相或錄音。
父親表示支持我的建議。母親雖然有些悵然，但出於對我的高度信任也點了點頭。
父親拿出他幫媽媽寫的錄音稿：「在幼兒園迎來三十年園慶的大喜日子，我謹向各位領導、同事和小朋友們致以誠摯的問候和敬意。市政府幼兒園建園以來，為國家、為社會培養和輸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創造了出色的工作業績……。」
老爸的字是用鉛筆寫的，字體瀟灑有力。他很得意自己的字,也很喜歡曬自己的字。
「你的字寫得真好！」我發自內心地讚嘆道，爸爸爆發出了宏亮的笑聲，這是他這個下午第一次開懷大笑。
「但內容太老套了！」我做出一個很公正的表情。爸爸又笑了，媽媽連忙點頭：「就是就是，沒說出我的心裡話，我不滿意！」
「那你想說些什麼呢？」我問媽媽。
「我想說建園時候的艱苦，我們得到的省級和市級的榮譽，想問同事們好，想說我想念大家。」媽媽扳着手指邊想邊說。
三十年前、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場景開始紛至沓來，它們是如此的清晰和生動：母親領着幾個女老師連夜趕製小朋友的演出服，上小學的妹妹淌着口水睡在辦公桌上；母親緊跟兩個炊事員，一路小跑護送一個頭破血流的男孩兒去醫院急診；母親半夜被叫醒，原因是住園觀摩學習班中有人的手錶不翼而飛；母親一手帶出來的一位副園長要隨夫調去省城工作，母親與她抱頭痛哭……
「時光如飛，桃李滿天。許昌市政府幼兒園迎來了三十年華誕……」開始敲擊鍵盤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與工作着、奔波着、忙碌着的母親完全地融為了一體。我被一種神聖感和傾吐欲包圍着，一口氣寫下來然後大聲地念出來———
「在市政府幼兒園工作的十六年，是我人生中最艱辛、最繁忙也是最有價值的十六年。十六年中我付出了許多心血、汗水甚至淚水，但得到了更多的快樂和喜悅……對於一生從事幼兒教育事業，對於在市政府幼兒園奮鬥的日日夜夜，我無比自豪，無怨無悔。」
「雖然我已經退休了，也離開家鄉到了海南生活，但幼兒園的歡聲笑語、一草一木常入我的夢中，帶給我回憶，帶給我思念，帶給我開心和驕傲……」
作者簡介
王曉冰，主要從事散文隨筆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