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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木匠(張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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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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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木匠》中國當代作家張杰的散文。

作品欣賞

最後的木匠

老家一年之中沒有集,卻有一個會。

會是陰曆2月19趕的,多少年了,都成了定例。無集有會,讓老家成為了一個有特殊神韻的存在。

村子不大,南北向的路只有兩條。西邊的那條是村子的主路。主路的北半部分是一條筆直的豎,到了南頭,卻一分為二岔了去。從北往南看,整條路像極了一個大寫的英語字母「Y」。在豎與岔的結合處,有一條東西向的短路,把南北向的兩條路接了起來,好像是一個人在腰部系了一條腰帶。只是這條腰帶沒有扣子和扣眼,向兩側散了去。

村子的路,老家的人每天都在走,開始的時候,但卻沒有名字。沒有名字多不方便稱呼,指代起來也彆扭,於是,就有人借了那個會的光,起了幾個不倫不類的名字,叫做木貨吃貨街和腰帶街。名字土是土了點,但是村子裡的人能聽懂,也好記好用。於是,村子裡的路便有了名字。至於東邊的那條,因為東側緊靠着一個水庫,便叫水庫街。於是,村子裡有了雖有名字卻沒有路牌的街名。時間一長,周圍的四村八疃,便也就着叫了去。叫的熟度聽上去,也不比村里人差。

木貨吃貨街的北頭是賣木貨的,本村的有,鄰莊的也有。賣的東西也相似,大都是些日常的木件,大至木床、衣櫃、飯櫥,小到板凳、馬扎、小桌,逶逶迤迤地擺滿了街的兩側街面。

於是會上的人便像是有人分了工一般,各自有了去處。男人們去了木貨吃貨街的北頭,那是賣木貨的地;女人和孩子去了十字路口,那裡賣吃食的多;老人們便去了腰帶街,那裡賣衣服、廚具和針頭線腦啥的。

木貨的街面上,上午男人多,其它人少;上午看的多,問的多,買的少。這是為啥?上午賣家要價高,於是大家便多看多問少買;到了下午,尤其是鄰近傍晚的時候,賣家的價格自然也就實誠了許多。既然拉來了,就要爭取賣了。要不,還要拉回去,麻煩不說,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再有買家。對於這些,買家賣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那為啥男人來的多?一來男人有力氣,搬得動大件;二來男人的眼光據說實靠,少有看走眼的。

眾多賣家中,我只認識一個人。他是我們村的,他家的孩子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故而熟了去。他叫張福祿,是我們村里最有名的一個木匠。他不是本村的,聽母親說,是上世紀四幾年,抑或是五幾年,母親領着他們姐弟來村里要飯。為了活命,便讓他跪了村里一戶人家,給人家當了義子。他母親領着其它的孩子走了,一家人是死是活,也不知所終。

好在張福祿從小心眼靈透。他一天天的長大了,家裡知孩子命苦,便想讓他學門手藝養家糊口,便送了去跟師傅學木匠。師傅也知他身世,不打不罵,但是嚴厲有加。張福祿也漸漸知道了師傅的苦心,便也在師傅的木匠鋪里玩命去做,不舍氣力,不分晝夜。於是,便早早地出了徒。臨走,師傅給他置辦全套的用具。他給師傅下了跪,回到了村里,在家裡開了木匠鋪。

開木匠鋪是需要木板的,張福祿便去村里或者村里去買樹,有時候,也會到處買樹自己解板,也會到別人家裡給人家鋸樹或者打家具。

張福祿到我家裡,是父親請他來的。任務是把家裡的那棵桐樹先鋸了,等木料干透,便要打了家具來。

太陽剛冒了頭,張福祿便登了門,開始了他的忙碌。他心思細密,先拿出了墨線盒,把線頭給了我,我會意,便捏了線頭拉出了墨線。我饒了樹根,他瞅准了,便用手捏了墨線,彈了線。斑駁的樹根上便有了似有若無的墨線。

他的鋸子有很多的型號,我見他取了一個鋸子,便蹲了下來,試了尺寸。又去取了鐵鍬來,圍着樹挖起了土。我有些好奇,鋸樹就鋸樹就行,這怎麼還挖起了土來。

見我好奇,他便道:「一棵樹要好多年才能成材,挖一下土,能夠多出木方。」

新鮮的泥土的氣息,泛着潮意,便瀰漫了整個庭院。

他深躬了腰,蹭蹭幾聲後,鋸條便透過樹皮入了內。桐樹的木質不是很硬,但是長得快,高產,打來的家具也輕快,易於搬運,這是農村人喜歡種桐樹的原因。儘管如此,因為一個人的緣故,鋸樹需要來回用力。要先把鋸子沿着鋸口推出去,再把鋸子拉回來。這一來一去,均靠一個人用力。一會兒的功夫,張福祿的後背便濕了一片,感覺有些掣肘,他索性個人才能上衣脫了下來。我看到後背上的汗水匯成了幾條小河,蜿蜒着流下來。氣息也漸漸地粗了起來,呼哧呼哧的,似乎胸腔的氣不夠喘了,只見肺里的氣被呼出來,吹動了落地的木屑。

東方出現了一塊燒紅的木炭,向上一躥,霞光便散射下來,被地上的濕氣一衝,便也有舞動的意味。

後背上的幾條小河,逐漸匯聚成了汪洋。

張福祿的能幹,可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經過了時間的檢驗,連同了村里人苛刻的目光。

桐樹的鋸板是從午飯後開始的。

架好了叉板,就開始的。開始的是,是站着鋸的,似乎還需要踮腳;接下去,他便佝僂了腰;再往下,便深躬了起來;最後幾乎要趴下,肚皮似乎是貼到了地面。鋸條穿梭,木花飛濺,鋸聲沉沉。那鋸條逐漸地陷入了桐樹的肉里,聲音竟也繁複起來,和着粗重的喘息,漸漸成了合唱。

鋸開的木板需要及時的乾燥,靠啥乾燥?太陽。於是,張福祿便每日掐了時間來晾木板。晾曬木板是有講究的,不能淋了水氣和雨,亦不能在太陽毒的時候晾曬,他選擇的是日頭不冷不熱的時候,這樣晾曬出來的鋸板板正得很。等差不多了,便也鋪了底板,把鋸板一層一層疊了,上面再加上重塊的石頭。如此,鋸板便都挺了身,俏的很呢。

張福祿的木件是純粹的手工。上線,着墨,去皮,刨正,點卯,接榫,成件,掃油。不着一釘,不綁一線,行雲流水,絲滑如繡,一氣呵成。

人品加上手工,張福祿便在遠近聞了名。名氣漸漸地接近了師傅,師傅聽了,也是暗暗頷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了人。師徒倆珠聯璧合,一塊成了木匠界的美談。

後來,機器殺入了木匠界。標準的生產線每天碾壓着純手工的師傅們。有人曾勸說張福祿,買幾台機器吧,省力又省心,趕件快,來錢也快。

張福祿聽後也不回應,依然固我。

「看來,我要把這手藝帶進墳里去了。」聽着機器的轟鳴,勞作之餘,張福祿有時候這樣想。

「社會變了,容不下手藝人了。」接着便是長長的嘆息。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怎麼能撼得動時代的車輪。

「不行,我不能忘記入行的規矩,祖輩的技藝不能停在我的手上,我要傳下去。」他暗下了決心。

傳徒弟已經不可能了,現代的年輕人沒有幾個能夠吃這份苦的。就是有幾個感興趣,也僅僅是興趣,堅持不了幾天,便也走了。

「怎麼辦?傳不了人,哪能傳得了啥呢?」張福祿緊鎖了眉頭,反覆考慮着這個問題。

有一天,他又拿出煙紙來,從煙袋裡捏了一撮煙,卷了煙來抽。煙紙上有一幅畫,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是一幅插圖,遠處花團錦簇,一個仕女在俯身看花上的蜜蜂……

他似有所悟,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這不得了嘛。傳不了人,哪還傳不了書嗎?」

我的老家,至今還流傳着一本線裝的圖譜,叫做《張氏木譜》。聽內行人說,這本書構圖精湛,結構精巧,尺寸準確,筆畫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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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杰,中學高級教師,從教30餘年,牢記「立德樹人」的理念,自覺把理論學習貫徹落實在工作中。多年擔任高中語文學科組長,協調同事做好教學常規的落實工作。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