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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溫度以脈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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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溫度以脈相傳》中國當代作家馬麗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有一種溫度以脈相傳

外祖父是個地道的農民,早年當過兵,會算賬,過年時用毛筆湊合着寫得了對聯,在村里算是半個秀才,大集體時當小隊會計,那年月家家都困難,外祖父保管着隊裡的核桃、棗、大豆、棉花,從不肯往回拿哪怕是一粒糧、一根線。為了養活全家,外祖母顛着小腳攀到嶺後很遠的後山搭窩棚、種山地。

「一打三反」的時候,外祖父被樹成了黑典型,說是賬目不清,被關在大隊的黑房子裡。眼看着家裡值錢的榆木大方桌和核桃木床被陸續抬走,家裡最亮堂齊整的東屋也被作了價要抵債,從未見過世面的外祖母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是摟着八歲的母親淚漣漣地哭。本村外祖父的遠房叔伯兄弟母親管叫「三爹」的眼看着要出人命,幫忙把家裡的糧食變賣了,偷偷替外祖父護下了唯一一件連二櫃,又親自做擔保貸了一百塊錢,才把東屋保住,把外祖父從黑房子裡解救出來。

後來才知道,矛頭指向就是土改時分的這院房子。一進三院的地主宅院分給了三家,地主的後人惦着一一收回來呢,已經算計得成功在望了,就差了遠房叔伯兄弟這一點點。外祖父事後說,為人得厚道,記恩不記仇,那後人背着家族的使命,也不易。母親是獨女,這恩一報報了五十年。逢年過節,雷打不動,要給三爺送煙酒,特別是外祖父走得早,母親對三爺一輩子施父親的禮。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一瓶汾酒三十元,一個月工資也就七、八十,可父親說了,咱山西就數汾酒,就按這個規格。和三爺一家人一直相處很好,外祖母去世後,母親把泉邊的自留地也送給了三爺的兒子。三爺和三奶奶一前一後離世,花甲之年的母親攜父親披麻戴孝送老人入土為安,年年清明趕回來上墳燒紙。當年救下的棗木連二櫃至今還在鄉下的窯里靜靜地躺着,是對往事永遠的念想。

外祖父不到六十就走了。父母親總是忙着下鄉,忙着工作。外祖母養豬、養雞,也把我和弟弟一手養大。那一年雨水多,飯棚的土牆被衝掉了泥皮,砌牆的土坯裂了縫,外祖母怕請泥匠花錢,決定自己抹牆,上小學的我和弟弟拎水、調泥,外祖母踩上石桌,因為不會用泥鏝,她就拿一雙大手一隻手托着調好的黃泥巴,一隻手當泥鏝厚厚實實地往牆上抹,費了多半日的功夫,飯棚修葺一新。熱辣辣的太陽曝曬了幾日,飯棚的牆就乾爽結實了。跟着外祖母,正月十五用高粱秸扎白菜燈,五月端午用麥稈編八角的荷包,過小年時用毛筆飽蘸了墨汁在紅紙上寫「雞肥蛋多」貼在雞窩的棚欄門上……這樣,外祖母就不說我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了。

有了外祖母日夜操勞,母親就能撲下身子干工作。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農田基本建議抓得緊,母親天天下鄉,住在包村的農戶家裡,戰天鬥地,開荒闢田,修戰備渠。九八年,母親在鄉里工作,負責修甘林線,裹着軍大衣滿嘴燎泡奔波在石河灘,快完工時終於給撂倒了,當時的王縣長來家裡探望,看到舊窯舊屋裡花木欣欣,隨行人員一陣唏噓,說母親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二〇〇九年,父母終於在小城集資了一套房子,雖是東西走向的小房子,卻耗盡了大半生積蓄外加借債纍纍,裝修時,父母自學成才,邊學邊干,硬生生省了一兩萬。退休後的父母依舊閒不住,把大院裡施工留下的廢土一筐筐擔走,填肥砌畦,種上牡丹、黃芪,開闢出一方公共花圃,四時侍弄。陳年如酒,雙鬢如霜,父母仍然沿舊習,最喜步行,最愛野菜。

我十三歲離家,在八十里外的中學住校,擠在宿舍的大通炕上,數九寒冬生不着火,靠爐子裡冒出的濃煙取暖,第二天清早跑操,兩鼻孔黑灰;當時交通不便,兩周單休一次常常錯過一天只有一趟的班車,只能挨在路邊搭開往山東的拉煤車;為了減輕家庭的負擔,考學時填報了國家全額補助因而費用最低的師範類;就業後,右手意外受傷不能握筆,有半年多的時間,就火線改用左手執粉筆教學,不落工作;業餘關注古村落,為解放前的老黨員落實政策奔走呼籲;躬身社情民意,借一支枯筆為民生問題建言建策……三十多年的光陰就這樣流走,我也一步步求學,應考,就業,成家,一步步把漳河岸邊的那個小村莊遠遠地拋在身後,永遠不能離棄的,是早已深深烙在心上的草木之氣,是家族世襲予我的血、我的圖騰。

如果非要說,從上輩的冷暖春秋之間,我究竟接過了怎樣的衣缽?那就是以柔軟的堅硬直面風雨,做一個有溫度的人,從容、樸素地行走,就算世界吻我以痛,我也要報之以歌。 [1]

作者簡介

馬麗君,女,山西長治人,九三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