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燕(京墨)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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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燕》是中國當代作家京墨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李春燕
這地界叫孫莊，許是姓孫的人家多，亦或是孫姓人先搬過來，至於具體原因，李春燕也不知道，從她記事起就叫孫莊了。雖說是莊子，可卻也不小，瞧這四條橫平豎直的大柏油路，切豆腐似的把莊子劃拉成四頭兒，莊上人就稱東頭兒、西頭兒、南頭兒和北頭兒。西北頭兒接壤縣城，這頭兒人腦子靈光，多是做百貨商店、飯館生意。東南頭兒毗鄰鍾家莊，這頭兒人多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若是穿戴講究的，男女不論，都是時下流行的牛仔褲、的確良小衫，那準是西北頭兒的。若是清一水的灰褲藍衫、黑布鞋、老式中山裝的，一準兒是東南頭兒的。這地界叫孫莊，李春燕家就住在孫莊，就住在莊子南頭兒。
李春燕是孫莊中心小學的五年級學生，性格跳脫，愛玩愛鬧，可成績卻是一頂一的好。這女娃娃可了不得，爬牆上樹，捉雞攆狗，摸魚打鳥樣樣在行，更了不得的是，這妮子和陳莊長的小公子陳曉華拜了把子，那關係鐵的不行。
鐵到什麼程度呢？這不，陳曉華去姥姥家就會帶上李春燕。陳曉華姥姥是隔壁楊莊的，兩個莊子之間隔着大片的桑樹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據李春燕後來回憶，怎麼就是去姥姥家了？不就是那陳曉華貪圖人家的桑葚唄。陳曉華也是個有主意的，做壞事兒不忘拉同夥兒，於是他上頭兩個姐姐連同李春燕甚至李春燕家的腳踏三輪車都被拐跑了，美其名曰「看望姥姥」。
春日裡的早上，黑暗總是不堪一擊，太陽隨手就劈開了天幕，不經意間晃了眼，亮了世間。幾個孩子一路歡聲笑語，你騎我歇，輪番上場。清晨的風微涼，裹挾着絲絲縷縷的青草香，別有一番風味。車子很快駛入兩莊交界的桑樹林，小道兩旁的桑葚，悄悄的垂着腦袋，散發着陣陣甜香，勾人食慾。陳曉華一邊兒吆喝着請大家吃桑葚，一邊兒按耐不住的跳下車子。瞧，這籬笆外逡巡的身影，個兒不高，黑瘦。李曉華很快就找到了兩排籬笆的縫隙，像泥鰍一樣滑不溜的鑽了進去，外邊兒這幾個邊放風，邊催促。可以說是驚心動魄，歡喜刺激了。約莫十多分鐘，聽聞狗叫，嚇得大伙兒拉上李曉華就跑，車輪子飛快的往前走，大家的心情也是樂悠悠。李曉華快步上前，吱扭一聲推開了木頭柵欄門「姥啊，孫兒給您帶好吃的了」。啥子好吃的，不就是一兜借花獻佛的桑葚！李春燕當即心裡啐了一口，這小子兒，破不要臉。話音剛落，屋裡頭瓮聲瓮氣的傳來嗔怪：「好小子，還當有我個姥。」接着，灰布帘子一掀，露出了頭戴灰藍布帕子的駝背老太太。上穿灰藍布夾襖，前襟右斜方是盤扣，下着黑布棉褲，上面繫着針腳密實的布腰帶，腳上穿着黑布棉鞋，手拄着拐杖，顫顫巍巍，搖搖晃晃。一行人進屋，李春燕忽然看到了老太太的腳，那是一雙怎樣的腳啊！腳背高高隆起，腳心向里凹陷，約莫成人手掌大小。李春燕心想，這和父母親的不一樣，和莊子上她所見的人不一樣，她害怕，害怕的遠離床沿兒的老太太，害怕的不敢吱聲兒，一頓飯也食不知味。她後來才知道，這是舊時代的裹腳，在小時候，趁着骨頭軟，將腳骨生生勒斷，這是怎樣的痛苦，我們不得而知，如今留下的只有醜陋的畸形和行走的不便。
李春燕和陳曉華等人，在楊莊捉了魚，釣了蝦，內心的懼怕煙消雲散，不知不覺，日暮西沉，雛鳥也該歸家了。歸家途中，雖然夜色很濃，涼意很重，大家還是激情高漲，難掩興奮，歡聲笑語，一路高歌。李春燕卻不知道，接下來，等着她的是什麼。
夜裡9點，李家父母坐在老舊的木門前，院子裡的穿堂風颼颼的吹着，吹冷了二人的心。李春燕腳踩三輪車，哼着輕快的調子，衝着自家的大門就喊：「我回來了」。剛停好車，李母就問：「妮兒啊，去哪了？你爸找了你一天」。「哦，去曉華他姥家了」話音還沒落，李父抄起手邊兒笤帚就沖了出去，李母連拉帶拽搶過笤帚，李春燕一看情形，嚇得趕緊跑，李父三步並兩步，一把薅住娃兒，一手使勁兒往屁股上打，還氣的拿鞋拔子打。李春燕疼的哇哇叫，哭的那叫稀里嘩啦，差點兒沒厥過去。第二天，她從鄰居口中得知，父母發瘋似的找遍了整個孫莊。可是，李春燕的屁股腫了，眼也腫了。在孫莊這個地方，李春燕和李父的冷戰也開始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