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兒夜彈牆頭會(段家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李瓶兒夜彈牆頭會》是中國當代作家段家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李瓶兒夜彈牆頭會
一
李瓶兒是《金瓶梅》「淫婦」列傳中的第二號人物。
作為《金瓶梅》里的三大女主角之一,李瓶兒在書中的地位僅次於潘金蓮。但是,她的人生,遠遠比第一女主潘金蓮更為豐富多彩。十七歲上,李瓶兒作了大宋朝北京大名府梁中書的小妾。梁中書何許人也?此人乃宋朝國務總理蔡京之乘龍快婿,他的原配夫人便是蔡京的女兒,那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和官二代。這個女人性爆且嫉妒心強,家裡的丫鬟婆子們稍微的冒犯於她,就會將其活活打死,打死了的卑妾連死了的貓狗都不如,直接在後花園裡挖個坑就埋了。李瓶兒每日裡像個避貓鼠般戰戰兢兢地度日,好在她會來事,蔡小姐一時半會兒的倒也抓不住她的把柄。
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山好漢為救玉麒麟盧俊義大鬧大名府,李逵兩把大斧子一掄殺了梁中書全家老小。老天眷顧,梁中書同蔡小姐當日晚間去翠雲樓上觀燈躲過此劫,然後與夫人各自逃生。這李瓶兒則帶了一百顆西洋大珠,二兩重一對鴉青寶石,與養娘走上東京 投親。到了東京沒多少日子,偏巧趕上花太監正欲為侄兒花子虛娶親,經媒人撮合,李瓶兒嫁給了花子虛為正室,時年22歲。
隨之,花太監官運亨通,由御前班升廣南鎮守,成了封疆大吏,帶李瓶兒上任,撈個盆滿缽盈,因病還鄉,和花子虛夫婦定居清河縣,其宅恰在西門慶家隔壁。
回鄉不久,花太監就一命嗚呼了。但是留下了大筆的遺產。
有人說了,一個太監能有啥遺產?這話也對也不對,那要看這個太監伺候的主子是誰。這花太監可非同等閒,曾在皇宮裡伺候過宋徽宗,那地位相當於唐朝的高力士、明朝的劉瑾和魏忠賢、大清帝國的李蓮英和小德張。花太監有四個侄兒,花子虛獨享花太監遺產,完全靠李瓶兒之功。而李瓶兒談起老公公花太監則別有情懷,更是顯示出二人關係不一般。這一點,在《金瓶梅》第十回中就有隱筆:李瓶兒嫁給花子虛後,花太監由御前班升任廣南鎮守,到廣南上任,也帶着他們夫婦到廣南,住了半年有餘。後花太監有病告老回到清河縣,他們又隨之而來。花太監死後,財產落到這兩口手中。
這說明,李瓶兒自從嫁給花子虛後,兩口子始終沒有離開過花太監,說的好聽點兒是一直在花太監的羽翼下生活,但實際上他們的關係應該更隱秘莫測。 這段暗通款曲書中寫得極為隱晦,張竹坡稱之為「曲得無跡」。《金瓶梅》第十七回中,李瓶兒曾對西門慶說過:「況且老公公在時,和他另在一間房睡着,我還把他罵的狗血噴了頭。好不好,對老公公說了,要打白棍兒也不算人。」
明清時節太監養外室、逛妓院的所在多是,雖然沒有了性能力,但更需要在女人身上發泄以作補償。《金瓶梅》第三十二回中,西門慶請客,妓女李桂姐問吳月娘:「今日沒有那兩位公公?」月娘答只有薛內相一位,桂姐道:「劉公公還好,那薛公公慣頑,把人掐擰的魂也沒了。」很多太監在宮外討老婆來伺候,並用收養兒子的方式來延續香火,從李瓶兒對花太監的一往情深上看,他是把李瓶兒當作自己老婆、把花子虛當作自己兒子的。而花太監的遺產是李瓶兒又一筆重要財富。李瓶兒得到了花太監大筆的遺產。有些遺產是無價之寶。例如波斯國進口的兩塊鴉青大寶石,一百顆西洋大珍珠(個別珍珠有鴿子蛋那麼大)。在當時的清河縣,李瓶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富婆。
二
李瓶兒的第二個男人是花子虛,名人之後,年僅22歲,是個不諳世事不懂生活不會安慰老婆的浪蕩公子,按李瓶兒的話來說:「成了家,在外邊眠花俗柳,嫖風戲月,成年的不着家,奴家自己都快成活寡婦了。」男人成天地不着家,活寡婦,明擺着李瓶兒在守活寡。小兩口年紀輕輕,夫妻生活卻長期得不到滿足,李瓶兒要憋瘋了。
在這緊要關頭,天降福娃,西門慶大官人及時雨般出現了。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西門慶卻不分遠近親疏,管甚兄弟不兄弟,劫財劫色,毫不手軟。況且西門慶第一次見到李瓶兒時,便被她的美貌驚呆了。《金瓶梅》第十三回:「不想花子虛不在家了。他渾家李瓶兒,夏月間戴着銀絲髻,金鑲紫瑛墜子,藕絲對衿衫,白紗挑線鑲邊裙,裙邊露一對紅鴛鳳嘴尖尖小腳,立在二門裡台基上。那西門慶三不知走進門,兩下撞了個滿懷。這西門慶留心已久,雖故莊上見了一面,不曾細玩。今日對面見了,見他生的甚是白淨,五短身才,瓜子面兒,細灣灣兩道眉兒,不覺魂飛天外,忙向前深深作揖。」 當代作家賈平凹先生談及男女關係時,曾一針見血的的指出:女人想要做真正的女人,首先要懂得男人的秉性。男人是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的,是吃了碗裡看着鍋里的,不胡思亂想的男人不是男人,所謂的在性上的高尚與卑下的男人之分是克制的力量強弱,是環境的允許與限制,是文化重負下的猶豫和果斷。事實的確如此,這段話清晰地向我們詮釋了男人的本性!很多人都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每一個男人,包括最理性者,見到一個具體的、活生生的、漂亮的女人,沒有不產生異樣感覺的。
世間男子皆如此,何況色中魔鬼西門慶乎。
追求女人,西門慶是有絕招的。這個招法的得來,西門慶還要感謝開茶館的王婆子,是王婆子教會他如何追女人的。王婆子的絕招就是:試探。故此,西門慶在追李瓶兒時從頭到尾只做一件事,就是在反覆地試探對方。在其表現自我的過程中,獲得女方的願意。只要李瓶兒願意了,那就必成。下面,我們就來看看西門慶對於李瓶兒的態度。書上寫道:西門慶留心,把子虛灌得酩酊大醉。又因李瓶兒央浼之言,相伴他一同來家。小廝叫開大門,扶到他客位坐下。李瓶兒同丫鬟掌着燈燭出來,把子虛攙扶進去。西門慶交付明白,就要告回。婦人旋走出來,拜謝西門慶,說道:「拙夫不才貪酒,多累看奴薄面,姑待來家,官人休要笑話。」那西門慶忙屈身還喏,說道:「不敢。嫂子這裡吩咐,在下敢不銘心刻骨,同哥一搭里來家!非獨嫂子耽心,顯的在下幹事不的了。方才哥在他家,被那些人纏住了,我強着催哥起身。走到樂星堂兒門首粉頭鄭愛香兒家,——小名叫做鄭觀音,生的一表人物,哥就要往他家去,被我再三攔住,勸他說道:'恐怕家中嫂子放心不下。』方才一直來家。若到鄭家,便有一夜不來。嫂子在上,不該我說,哥也糊塗,嫂子又青年,偌大家室,如何就丟了,成夜不在家?是何道理!
好個厲害的西門慶,果然是深諳兵法:連環計都讓他使絕了。
其一、把花子虛灌醉,趁機接近李瓶兒;其二、博得李瓶兒的好感,並且讓對方不防備自己,藉機和對方套近乎;其三、對花子虛惡意中傷,說他經常嫖宿妓院,行為不端,為李瓶兒感到惋惜;其四、和李瓶兒心有靈犀一點通。
李瓶兒聽了,心中自是會意,更加主動去勾引西門慶。
婦人道:「正是如此,奴為他這等在外胡行,不聽人說,奴也氣了一身病痛在這裡。往後大官人但遇他在院中,好歹看奴薄面,勸他早早回家。奴恩有重報,不敢有忘。」
西門慶不過就是把醉酒的花子虛送回了家,狐朋狗友之間平常之事,舉手之勞。沒有啥恩情不恩情的在裡面,可是李瓶兒一再強調「重報」。有婦之夫和有夫之婦啥子重報呢?對於西門慶而言除了女人和錢財,找不出第三選項。一句意問深長,藏得隱晦的話。西門慶聽罷:秒懂。他自然美出了鼻涕泡兒。書中有言:這西門慶是頭上打一下腳底板響的人,積年風月中走,甚麼事兒不知道?今日婦人到明明開了一條大路,教他入港,豈不省腔!頭上打一下,腳底板響。充分說明西門慶是這方面的聰明人,只要有人在他頭上輕輕地點撥一下,馬上便會心領神會。如此說來,西門慶和孫猴子有一拼。當年,孫猴子拜師學藝,菩提祖師傳授道業。孫猴子這也不學是那也不學,氣得菩提祖師拿手裡的雲板照着孫猴子的腦袋打了三下。孫猴子悟性極高,悟得祖師要他三更天到禪房授藝。他便半夜三更去找菩提祖師,菩提祖師大喜,這才傳了孫猴子真本事。
李瓶兒冠冕堂皇的暗示或許可以迷惑其他人,但是,迷惑不了西門慶。回到家裡,他洋洋得意地將這段對話說給吳月娘聽,惹來吳月娘一番嘲諷:「我的哥哥,你自顧了你罷,又泥佛勸土佛!你也成日不着家,在外養女調婦,反勸人家漢子!」
三
西門慶自從想把李瓶兒搞到手,就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作戰方案。他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先是和花子虛等人拜了把兄弟,整日在妓院鬼混,以至花子虛經常不在家中:自此西門慶就安心設計,圖謀這婦人,屢屢安下應伯爵、謝希大這夥人,把子虛掛住在院裡飲酒過夜。而接下來的事情,則進展得非常順利。李瓶兒命丫鬟迎春在黑影里手扒着牆學貓叫。西門慶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正在院子裡急得抓耳撓腮,聽見聯絡暗號,忙急吼吼地搬過來個凳子,踩着騎上了牆頭。牆的這邊早給西門慶搭好了梯子。那西門慶如偷桃的猴兒般溜下了梯子,小跑兒着進了李瓶兒的房間。
好個李瓶兒,早就周身上下拾掇得溜光水滑,洗了澡,身上噴了香水,那香水還是法國貨:夜巴黎。燈下俏美人,西門慶垂涎欲滴。屋子裡早就擺好了酒菜,李瓶兒風情萬種的給西門慶倒了一杯杏花村,親手遞給西門慶:奴一向感謝官人,蒙官人又費心酬答,使奴家心下不安。今日奴自治了這杯淡酒,請官人過來,聊盡奴一點薄情。又撞着兩個天殺的涎臉,只顧坐住了,急的奴要不的。剛才吃我都打發到院裡去了。
西門慶根本沒有心思喝酒,恨不得立馬入巷成就了好事兒。畢竟賊人膽虛嘛:只怕二哥還來家麼?李瓶兒咯咯一笑,用手點指着西門慶:奴已吩咐過夜不來了。兩個小廝都跟去了。家裡再無一人,只是這兩個丫頭,一個馮媽媽看門首,他是奴從小兒養娘心腹人。前後門都已關閉了。西門慶這才把砰砰跳着的一顆賊心放進肚子裡。喝了幾杯酒後,李瓶兒春心蕩漾,臉頰緋紅。那西門慶也是熱酒上頭,他渾身燥熱,一伸手脫了外衣,僅穿個內衣。那內衣雖不是跨欄背心兒,可西門慶身材好啊,小伙子個頭高挑兒,又常年習武,雖不像打虎武松一身的腱子肉,那胸肌也是十分發達的。
李瓶兒看在眼裡愛上心頭,後面的事兒越發地順理成章:
燈光影里,鮫綃帳中,一個玉臂忙搖,一個金蓮高舉。一個鶯聲嚦嚦,一個燕語喃喃。好似君瑞遇鶯娘,猶若宋玉偷神女。山盟海誓,依稀耳中;蝶戀蜂恣,未能即罷。正是:被翻紅浪,靈犀一點透酥胸;帳挽銀鈎,眉黛兩彎垂玉臉。
就這幾句,一個高舉、一個忙搖、一個鶯聲、一個燕語,就把偷情的景色描寫得入木三分。一夜偷歡,李瓶兒徹底被西門慶征服了。在男女性事上,西門慶有着超乎尋常的本領,這使李瓶兒肉體和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由此,她死心塌地地喜歡上了西門慶。這種喜歡,儘管畸形,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看來,天亮真不是雞叫的。[1]
作者簡介
段家軍,天津人,小說家、散文家,代表作有長篇小說,白馬河三部曲》;古典文學**集《閒侃金瓶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