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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父親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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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父親和牛》中國當代作家傅建國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村莊、父親和牛

西邊王家村,東邊背後村,兩村相距0.5公里,並肩坐落在南陽灣南山向北的攔腰段山腳下……

南山呈東西走向,綿延數公里,像一頭巨獅,東邊獅子頭豪飲三溪河水,西邊獅子尾橫掃三十六崗山巒。王家和背後兩個村莊大約就依偎在「獅子」腹部的位置。

王家村的始祖,據說是明朝一位落泊的將軍。村里住着十幾戶人家,戶主大多都是王姓;背後村,村名可能起源於地勢坐落在南山山背後而得名,村里宗族為陳氏,居住着二十幾戶人家。南陽灣偏於皖南群山一隅,自古山清水秀,向北距離10公里是九華山,向南距離38公里是黃山風景區,距離徽州也不過100至120公里,古時屬徽州北方邊緣地帶,所以,方圓幾十里數十個村莊仍見不少徽派風格的宗祠和民居。王家和背後兩個村莊裡至今仍有幾座老房子保存着徽派建築藝術風格的原貌。新中國成立之前,王家村王氏都以農耕為業,而背後村陳氏家族中卻有不少人在上海、徽州一帶經商。尤其是陳氏酒麴,方圓百里聞名遐邇。

我們傅家在南陽灣屬於「外來人口」。祖父傅孝亭生前攜妻兒一家人從皖北樅陽逃荒至皖南,在南陽灣鳳家山一牛棚落腳後以伐樹據木板為業,人稱「解(鋸)匠」。父親名叫曉虎,村里人習慣喊「小虎子」,但地方上左鄰右舍往往念成諧音「小斧子」。斧子,磨鋒利了,寒氣逼人,能砍大樹。但父親為人隨隨便便,從來不知道算計,在生產隊集體經濟利益面前常常是個遲鈍之人。父親是長子,腳下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祖父、祖母相繼去世得早,父親16歲便靠幫人家放牛自謀生路。母親當年嫁給了一無所有的父親,後來遭受各種磨難似乎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我在背後村出生以後,由於月亮塘那戶人家不肯將房屋續租,父母只好抱着我搬遷至王家村西頭一家王太太家。老太太丈夫早已去世,唯一的女兒十五歲那年因肺結核病不治而生命夭折。父親答應給老太太做義子,但好景不長,父親脾氣不好,生活懶散,與家庭不能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於孤老太太,不能盡到一個義子應盡的義務。王太太深感失望,不得不將父母和我們一家人掃地出門。

9歲那年,一家人居住着的王家村祠堂由於年久失修搖搖欲墜,母親東奔西走,一次又一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生產大隊長或支書求請,一家人才好不容易搬遷至背後村陳家祠堂大門口的兩間角屋裡安頓下來。這一住就是6年之久,15歲那年,在二叔和廖叔等親友的幫助下,父母又在王家村蓋了三間土瓦房。因此,我的童年記憶大多與背後村有關。

記憶中的村莊,是沸騰的村莊……

農忙季節,村前溪邊的田畈里,到處是「勝利」生產隊(當年王家、背後兩村合併後總稱)社員們勞動忙碌的身影。尤其是每年7月「雙掄」季節里,田畈就成了農業生產流水線:金黃的稻田裡脫粒機機聲隆隆,社員們一個個汗流夾背地在忙着收割;收割過的稻田裡,幾個老漢正揮着鞭子趕着牛深耕細作;重新耕作過的水稻田裡,另一批男女勞力正在你追我趕躬身插秧。放眼望去,七月的田野處處是一片黃、一片綠、一片熱火朝天的勞動畫面……

記憶中的村莊,是時而寧靜時而躁動不安的村莊……

一年四季,清晨和傍晚,家家屋頂上都冒着一股濃濃的炊煙,那是村莊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氣息;背後村口的月亮塘、王家村口的葫蘆塘,早晚婦女洗衣服的棒槌聲彼此起伏,家長里短嘻嘻哈哈的交談聲穿過樹梢和雲朵;夏天,池塘邊的楊樹上爬滿油光閃亮的知了,天氣越熱它們叫得越歡;村口電線杆上的擴音廣播喇叭,每天早晨和傍晚30分鐘的縣廣播站的轉播節目,是社員們了解社會新聞的唯一無線通道……

那年月,村莊是生產隊大集體的村莊,被稱作社員的村民一年到頭在生產隊幹活,靠掙工分養家糊口。父親是年輕的父親,生龍活虎,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村里老人百年歸西,抬棺上山,需要四位大力士,每次都少不了父親的身影,而且父親往往都是抬特別負重的頭槓。父親個子不高,約一米六五上下,但身材魁梧結實。令人困惑的是,身板壯實的父親並沒有改變家境一貧如洗的命運……

父母二人都是文盲。父母那一輩人文盲實在是太多,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盲從」。譬如說,大字不識的父親竟然是紅衛兵中的一員,投身到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中。那時候的父親整天背着衝鋒鎗,精神抖擻地隨着南陽灣一群基幹民兵將一批「反革命分子」從一個批鬥大會現場押到另一個批鬥大會現場,且樂此不疲。記得小時候家中閂門的門拴扛,就是一根廢棄的由油漆漆過的兩頭紅中間黃的紅衛兵專用過的「打狗棒」代替的。愚昧與瘋狂,是一個時代的悲劇在文盲父親身上拆射出的縮影。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的童年,一年到頭除了上學,砍柴、放牛成了我少年成長歲月的必修課,容不得逃避,事實上也無法逃避。至今我仍記得當年一家人居住在背後村時,我放過一條母水牛的情景。它身體龐大,胃口也大,儘管我每天天蒙蒙就起床、匆匆洗把臉就將它從牛欄里牽到村後的山坡上,但我怕上學遲到,不等它吃飽我就將它牽回牛欄,或者系在溪邊烏桕樹下,好讓它白天幫人們耕田。早晨牛吃不飽是我的罪過,我記在心裡,所以,每天下午一放學,我就匆匆趕回村里,回家放下書包後,順着大人在田間地頭幹活的身影,找到剛剛卸下軛頭不久的母水牛、解下系在樹樁上的繩子,讓它在荒蕪的草坪上啃着野草,而我則在陡峭的田埂上割着青草。每每天黑的時候,高大的母水牛走在前面,瘦弱的我挑着一擔沉甸甸的青草跟着它身後。為了保持牛欄清爽,也為了多積牛糞多掙工分,一邊放牛一邊割草,成了童年傍晚放學後自覺而必須完成的任務。

記憶中,童年的村莊除了四季更迭,譬如門前田畈里剛剛早稻秧苗綠了,一轉眼晚稻又黃了,或者一覺醒來又下雪了……十幾年如一日,保持着不變的模樣。記憶中村莊裡的老人,他們稱呼父親時,名字前面都要加一個「小」字。父親生於1938年,由於祖父祖母去世得早,父親並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於是就將每年農曆臘月二十四過小年這一天當作他的生日。比父親年長一輩的老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為人和善。比如,背後村的「酒麴大王」陳老四就是一個典型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好好先生」,十年「文革」受盡折磨,卻仍懷着一副慈祥的面孔,與人友善、笑對人生……

村莊真正的變化是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的。生產隊一夜間解散了,家家戶戶都分得了應有的數畝或數十畝責任田,村里開始實行承包責任制了。這時候,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在二叔的幫助下,在鄉辦企業旗下設立的搬運站上班,其實就是搬運工。山區竹木資源豐富,山外的大貨車進山拉毛竹或杉木,都需要人工搬運裝車。這活自然需要強壯的體力,而人到中年的父親在數十個搬運工當中身體雖不是最強壯的,但幹活卻是最賣力的。

那些年,雖說家中擁有數畝責任田,但是由於耕作成本過高,每一季莊稼到了收穫的季節,除去交公糧、牛租、化肥等成本以外,實際上連功夫錢也賺不了。所以,儘管父親在託運部依賴一身力氣賺點辛苦錢,但基本都用於家庭日常開銷了,一家人一年到頭仍然在為溫飽生活而苦苦掙扎…… [1]

作者簡介

傅建國,1963年5月生,安徽青陽人,現居溫州。曾務農,代課,做篾匠。長期從事皮革銷售工作。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