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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耶橡耶(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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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耶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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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耶橡耶》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栗耶橡耶

我的家鄉原是有很多栗子樹的,有兩種,麻栗和楮栗。楮栗之「楮」被讀作「堵」。

麻栗樹可以長得很大,十丈高水缸粗是沒有問題的,舊年我在青旗灣李家發現的兩棵都高過三層樓房,那當然要長很多年,街上鄒家西邊山上的麻栗樹大得嚇人,是前朝的樹。比起來,麻栗果肚大個矮,楮栗果腰小身長。「麻」者,指栗果皮上明顯的經向紋,楮栗果則通身醬紅如古玉,我的印象中楮栗樹一般是長不到很大的,西洋油畫《暴風雨中的橡木林》里的橡木看上去很大,細節上看不出是麻栗還是楮栗。

栗果不能直接食用,當然也無毒。艱難歲月里,我也曾學着年大些的孩子把栗果放缽火里煨,香,吃下去還是苦澀。我知道前輩的人把栗果仁舂碎,漂洗去殘渣和雜質,成粉,吃時混水加熱成果凍,據說是非常好吃的東西。我少年時代很羨慕早先的人家竟然有那種食品文化。曾撿到過很多成熟的栗子,都沒有利用為食品,浪費了。早先採栗果肯定是很常有的勞動。因為有些人家祖傳一種木槌,就叫打栗槌。采栗是非常有趣的勞動,只要用木槌敲打樹身,成熟的栗果就如雨點般落下,邊敲邊撿,栗果敲得撿果的孩童頭皮生痛。

在我的心裡,麻栗還有着畫的文化。一是麻栗樹皮粗糙爆裂,通身都是黑灰色,被雨水濕了則成濃墨色,這可是春上常見的景象,那時,本來全禿的樹枝冒出滿樹的新葉,葉色淺綠,給人新生命自由奔放的感覺,看得人心花怒放。而這又是很容易用中國畫技法來表現的,生宣,濕筆蘸濃墨,鋪陳樹幹,之後勾枝,最後用淡綠洇染樹葉,非常爽,片刻畫完,深淺相配,春風拂面。

但我的家鄉人對麻栗的感受卻跟畫無關,只說栗木做柴好,歌謠唱:除了栗木無好火,除了郎舅無好親。栗木是最好的柴,一如姻兄弟是最好的親戚。那當然是。見證好柴是年底熬糖時光,栗木火旺,經燒,熬糖的把式不需要分很多心去管灶膛,專心看鍋里的糖色就行。這也暴露了栗木的缺陷,大樹做柴,必定不成材。栗木堅硬如鋼,按說好做材用,但材質被打滾蟲蛀出許多空洞,成不了棟樑,自然也成了不好板。但我是真見過栗木為材的。就是我爺爺奶奶的臥床,一家人都知道那是栗木打制的,確實滿是蟲眼,蟲眼裡被糊上油石灰。奶奶說,這是土改分來的。也不知是哪個地主竟然用這樣的木頭做床,很可能地主家的這床是先人遺留下來的,前朝的普通農民,有栗木做床也還是難得的吧?

楮栗葉片大,葉形呈複雜的幾何圖,木質好,卻見不到大樹。現在市場上有橡木家具,想來該是楮栗木,就是說,楮栗也是可以長得很大的。楮栗葉是野蠶的糧食,每有楮栗新葉,則見紅頭野蠶萬千,這大概是難見大的楮栗的原因之一。

說的是橡?是的是的,我是說,我的家鄉人歷來錯把橡木當栗木,麻栗、楮栗,都不是真的栗,都是橡。

栗,又叫大栗、板栗,也有茅栗(灌木)。我的家鄉多橡木的時候,不見有栗,貧苦的年代過去,家鄉人才知世上原來還有板栗。也有個別人知有大栗,但把「栗」讀作「荔」,生生丟掉了入聲,沒有人把「大荔」和「栗」做相關聯想了。

就是今日,家鄉人聽到我把他們心中的「麻栗」、「楮栗」說成橡,強調栗即「大荔」,他們會驚訝,「這樣啊?」半天不能接受。

是的,這是故鄉人一誤,這誤瀰漫了差不多一個縣的領域,已經錯到了人的「骨子」里去了,世世代代,栗木火,郎舅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想竟然錯了一半。

錯不只這麼多。

再說苦櫧。

家鄉的匠人,往來浮梁都昌,和木材打交道很多,自然對樹名樹質也是非常了解的,多做農具的黃荊和「株樹」就常掛嘴邊。

株樹還不知道?多做鍬柄呀,樹身高高,葉如栗木(橡木)。

那苦櫧呢?苦櫧呀,早先奶奶的山海經里講過呢,說懶人有懶人的福,沒飯吃就到山上撿苦櫧。滿山苦櫧樹,滿地苦櫧果,撿拾到籮筐里,一家人圍着,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真是童話一樣的美好年華。

其實世人也知道苦櫧並不能直接吃,雖說毒不死人,那果仁確實苦澀,就只能碾碎漂洗成粉,做成果凍,這簡直跟栗仁的吃法一樣。是呀,是呀,細細品,苦櫧其實就是栗木的親戚呢,很親,真很親,親得皮下掐出血。

幾無人知道做鍬柄材質的「株樹」,原來就是苦櫧!這世上原本就是沒有「株樹」的,「株」,棵也,從不做樹名。

撿苦櫧的文化是南北朝以前流傳下來的,而關於「株樹」的認知是明朝以後實踐中所得,朝代斷失,兩者不能同一。

關於黃荊也還是有錯誤認知的。故鄉人認得浮梁的黃荊,不認自己的黃荊。不知道自己的家鄉有黃荊木,卻知道家鄉有「豆豉糰子」樹,女人以豆做豉,總是要用到一種灌木葉做香料,代代相傳的,意識里還不僅僅是以那葉做香料,用上那葉簡直還是豆豉作成的秘訣。全不知這「豆豉糰子」就是黃荊。另有古傳訓兒秘方「不打黃荊教不乖」,「黃荊杪上出功夫」,故鄉人說的黃荊,就是用於懲罰孩童的枝條。不知「黃荊」的本意,就是「豆豉糰子」,就是浮梁的黃荊。

故鄉人對於樹木的認知簡直有些「愚笨」,不敏木槿,不知南芫,不識紫薇,不辨紫荊,這些遠古就在人們心頭的萬紫千紅,故鄉人一律認作路邊柴草。

這讓我疑惑了很多年。細細推想,也是數朝人文的斷失造成的。

漢高祖王朝置鄡陽縣,鄰鄱陽,在揚州(越)。到南北朝時大地沉,鄱湖成,鄡陽地域的人都逃去了。很多地方也就沒有了隋、唐、宋、元人文。直到明洪武時,才陸續遷入百戶人家,人口繁衍,因戶成村,今有百村。

荒地成沃土,文化卻是貧乏的,麻栗、楮栗種種,是明之後的重新認知,不知遠古橡,不知世間栗。

漢朝訓兒的文化倒是流傳下來了,卻不知這片土地上的黃荊竟是何物,辛勤勞作,智慧漸增,學會了以豆為豉,尚不知那味「香引」,就是黃荊。廣是勞作人,荒讀唐宋詩,陌上無漢簡,書里無顏色,自然識不得腳下芬芳的來頭。只知:千斤柴(木槿)、赤膊樹(紫薇)、爆米白(紫檀)、墈頭花(南芫)。

錯之種種,原是鄡陽之殤的痕跡。

錯出來的脈絡,錯出來的通道,錯出來的芳華,錯出來的人文。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