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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深處(時成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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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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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深處》中國當代作家時成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梨花深處

金果村是個美麗的村子,坐落在新泰市金斗山腳下,五姑家就在這裡。每年春天,梨花怒放,遠遠望去,整個村子就像籠罩在巨大的祥雲之下,又像浸潤在潔白的海洋里,微風吹過,萬千梨花,像浪花歡樂地涌動。偶有花瓣飄然而下,輕輕粘在樹下忙碌的五姑身上。 如今,花謝花飛,人亦歸去。

遺像

五姑出殯的日子恰逢國慶節,我們一行二十餘人,一起去送她最後一程。

靈棚設在院子裡,八仙桌上供放着五姑的半身遺像。她穿戴得很整齊,褂子上沒有一個褶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神情平和,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活着的時候,她很少這樣安靜。她愛說,只要身邊有人,她的話就停不下來;她很忙,一雙解放腳,走路極輕快,除了家裡地里的農活,鄰里百舍,誰家有事都願意找她,娶媳婦送閨女,裁衣服出偏方,調矛盾解糾紛,老老少少,大大小小,她有求必應,為此,不知挨了姑父多少罵。 而今,她靜靜享受着繚繞的煙火,看着別人為她忙活。

弔唁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門外排滿了車輛,院子裡堆滿了花圈。據說,死後的五個星期里,人的魂魄是不離開家的,之後方歸神位。如果五姑真的在自己的葬禮現場上,她一定很高興。她走得很安詳,沒大受罪。從查出病情到離開人世的兩年多,她一直沒有倒下,去世前還坐在大門外,曬着太陽和鄰居拉家常。昏迷了兩天後,她終老在這個不冷不熱的金秋十月,享年77歲。守靈的,弔唁的,忙活的,無不感念她的好。

送喪

下午送喪,親人們一起到村頭的土地廟舉行盛大的告別儀式。孝子賢孫披麻戴孝,無論什麼季節,兒子都要赤腳相送,以示對父母的感恩,這是家鄉的風俗。幾位表哥都很有出息,有的是大學教授,有的是領導幹部。他們很孝順,讓母親下半生衣食無憂,在最後的日子裡,他們用昂貴的藥物減輕她的病痛,讓她走得體面,我父親作為娘家老舅都看在眼裡,他去找喪局的執事(村里紅白理事會會長)——一個受人尊敬的白鬍子老頭,懇請讓外甥們穿鞋相送。「不行,最多只能穿着襪子,沒有這樣的老娘哪有他們!」老人家斬釘截鐵。於是,表哥們穿着襪子送走了母親。 長長的隊伍,長長的哭泣。

四姑家的素蓮表姐哭得極為傷心,她幼年喪母,是五姑做媒將她嫁給了本家的一個好小伙。表姐性子烈,夫妻經常打架,五姑便苦口婆心地勸。有時表姐沖她發脾氣使性子,她也不計前嫌,照樣噓寒問暖。在表姐心裡,五姑就是她的娘。表姐跟喪樂班子點了幾齣戲:「俺姨就愛聽戲,以前她總是一邊忙喪局上的活,一邊聽戲,聽着聽着就笑了,聽着聽着又哭了,今天她不用忙了,就多點幾齣,讓她好好聽吧。」 我的父親老淚縱橫,悲傷得不能自已。他們姐弟倆相互攙扶了一輩子,他一直握着老姐的手,陪着她,看着她入殮。父親心裡最痛的,是她一生沒享過多少福。

五姑給身邊的人留下了太多的想頭,暖暖的,酸酸的,現在,她終於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姑父

送喪回來,看到姑父坐在院子的棗樹下,臉色蒼白。棗樹兩年前就枯死了,做了拴羊的木樁。

姑父是被過繼給自己嬸母的。在那個年代,沒有兒子的人家被叫做「絕戶」,在人前是抬不起頭來的。當了婆婆的嬸母把對這個世界的詛咒全放在了五姑身上,對她百般刁難,年老時癱瘓在床,經常把大小便糊得到處都是,五姑一邊聽着「想我死?沒門!我非得把你們贅死」的狠話,一邊洗刷她糊滿糞便的衣物和指縫,伺候至終老。婆婆死後,五姑的日子也沒好過多少。姑父酗酒成癮,對五姑動輒打罵,和兒女勢同水火,沒人能解釋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石匠為什麼改了腸。大家都躲得遠遠的,五姑卻躲不了,幾十年的夫妻了,她狠不下心,他年輕時只知道埋頭幹活,連個雞蛋也不會炒。五姑嘆息自己的命不好,說上輩子欠了他的,但牢騷過後,還是去給他買煙買酒,洗衣做飯。

她此生唯一的反抗和懲罰便是先他而去,溫柔但也絕情。

姑父呆呆地坐着,對着那兩隻山羊,它們也會對他不離不棄嗎?

送走了五姑,我們回家時又經過梨樹林。這些老樹歷經百年風霜,枝幹粗壯有力,一個人摟不過來,巨大的樹冠密不透風。風吹過,我仿佛又看見春滿花枝,婆娑起舞,潔白的梨花深處,荷鋤的五姑正笑盈盈地走來……[1]

作者簡介

時成霞 ,語文教師,泰山名師,正高級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