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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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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孔夫子舊書網 的圖片

內容簡介

此次出版的是阿城先生親自編訂的最新版本,增添了許多以往版本所不具備的內容。

內容包括以往版本都有的《棋王》《樹王》《孩子王》三篇中篇小說,以及以往版本所不具備的畫家曹力為作者畫的漫畫像,還包括以往各版本(意大利文版、日文版、舊簡體版、台灣繁體版)的序言。

作者簡介

阿城,作家,編劇,攝影師,文化項目策劃者。

1984年,開始發表文字,以小說《棋王》著名。其他陸續有劇本、雜文、評論等;1985年,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駐校作家;1992年,獲意大利NONINO國際文學獎,同年5月,意大利威尼斯駐市作家;1995年,香港科技大學駐校藝術家;2000年,台北駐市作家;2014年6月,出版《洛書河圖:文明的造型探源》一書,獲選中國書業年度圖書。

2005年,第62屆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評委;2006年,為《劉小東新作:多米諾》製做圖片記錄和紀錄片;2008年5月,獲邀為韓國全州國際電影節大師課程教授者;2008年9月,第11屆威尼斯國際建築雙年展中國館策展人。

原文摘錄

  讀中國小說,很久很久讀不到一種有趣的東西了,就是鬼。這大概是要求文學取現實主義的結果吧。   可鬼也是現實。我的意思是,我們心裡有鬼。這是心理現實,加上主義,當然可以,沒有什麼不可以。   不少人可能記得六十年代初有過一個「不怕鬼」的運動,可能不是運動,但我當時年紀小,覺得是大人又在搞運動,而且出了一本書,叫《不怕鬼的故事》。這本書我看過,看過之後很失望,無趣,還是去聽鬼故事,怕鬼其實是很有趣的。後來長大了,不是不怕鬼,而是不信鬼了,我這個人就變得有些無趣了。   怕鬼的人內心總有稚嫩之處,其實這正是有救贖可能之處。中國的鬼故事,教化的功能很強並且確實能夠教化,道理也在這裡。不過教化是雙刃劍,既可以安天下,醇風俗,又可以「天翻地覆慨而慷」,中國無產階級 文化 大 革 命能夠發動,有一個原因是不少人真地聽信「資產階級上台,千百萬顆人頭落地」,怕千百萬當中有一顆是自己的。結果呢,結果是不落地的頭現在有十二億顆了。   中國文學中,魏晉開始的志怪小說,到唐的傳奇,都有筆記的隨記隨奇,一派天真。鬼故事而天真,很不容易,後來的清代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雖然也寫鬼怪,卻少了天真。   我曾因此在《閒話閒說》里感嘆到莫言:   莫言也是山東人,說和寫鬼怪,當代中國一絕,在他的家鄉高密,鬼怪就是當地世俗構成,像我這類四九年後城裡長大的,只知道「階級敵人」,哪裡就寫過他了?我聽莫言講鬼怪,格調情懷是唐以前的,浯言卻是現在的,心裡喜歡,明白他是大才。   八六年夏天我和莫言在遼寧大連,他講起有一次回家鄉山東高密,晚上近到村子,村前有個蘆葦盪,於是捲起褲腿涉水過去。不料人一攪動,水中立起無數小紅孩兒,連說吵死了吵死了,莫言只好退回岸上,水裡復歸平靜。但這水總是要過的,否則如何回家?家又就近在眼前,於是再涉到水裡,小紅孩兒們則又從水中立起,連說吵死了吵死了。反覆了幾次... 《棋王》是阿城的處女作,1984年發表於《上海文學》,一時引得文壇矚目,人人爭睹為快。後來登陸台灣,又教台灣讀者和文學界對大陸文學刮目相看,甚至掀起一股「大陸熱」(電影版《棋王》亦是在台灣拍成)。 「尋根文學」大興是在1985年之後,阿城可謂發其先聲。《棋王》被譽為「尋根文學」的扛鼎之作,發表雖早,但文字簡勁,結構精巧,氣度超逸,為後出作品所不及,又有超邁於流派之外的內涵與趣味。汪曾祺先生曾說:「讀了阿城的小說,我覺得,這樣的小說我寫不出來。我相信,不但是我,很多人都寫不出來。這樣就增加了一篇新的小說,給小說的這個概念帶進了一點新的東西。否則,多寫一篇,少寫一篇,寫,或不寫,差不多。」

書評

阿城在當代作家之中,論到作品之少無人能出其右:「三王」以後,他就不大寫小說,陸續出了幾本隨筆、遊記,漸漸淡出了文壇。但文字一道,本來不以多寡論英雄,當代文學史上一篇《棋王》,便足以讓阿城卓然自成一家。歷史的潮流、時代的趨尚總是不斷變化,但富於生氣的傑作卻能如布萊克詩中所言:「把無限放在你的手掌上,永恆在一剎那裡收藏」。 「文化尋根」的熱潮早已退去的今日,我讀到《棋王》,依然深感驚艷和震撼。對於阿城和《棋王》,讚嘆、評論的人已經很多,其中不乏大家;精闢的意見也應該積累了不少,我不敢看得太多,以免「眼前有景道不得」;權且寫下自己的一點粗淺分析,來表達二十餘年後一個普通讀者的真實感受。

一、 民以食為天

小說題為「棋王」,讀者期待的自然也是棋藝超凡的傳奇人物。在運送知青插隊的火車上,在「我」的眼中,王一生毫不起眼,到處拉人下棋的棋痴模樣倒是符合想象,再加上「我」對「棋呆子」種種傳說的回憶,一位身懷絕技卻沒世不聞的高人似已呼之欲出。但阿城偏不入此轂中,「棋呆子」還沒正經下一盤棋,倒是「吃」先奪人耳目:

王一生嘆一聲,說:「混可不易。一天不吃飯,棋路都亂。……」……我旁邊兒的人說:「據說你下棋可以不吃飯?」我說:「人一迷上什麼,吃飯倒是不重要的事。大約能幹出什麼事兒的人,總免不了有這種傻事。」王一生想一想,又搖搖頭,說:「我可不是這樣。」

「吃」對王一生是重要的事。「我」既不喜歡下棋,和王一生的談話就幾乎集中在「吃」上,而觀察王一生吃相的一段,描述細緻傳神,歷來為人稱道:

聽見前面大家拿飯時鋁盒的碰撞聲,他常常閉上眼,嘴巴緊緊收着,倒好像有些噁心。拿到飯後,馬上就開始吃,吃得很快,喉節一縮一縮的,臉上繃滿了筋。常常突然停下來,很小心地將嘴邊或下巴上的飯粒兒和湯水油花兒用整個兒食指抹進嘴裡。若飯粒兒落在衣服上,就馬上一按,拈進嘴裡。若一個沒按住,飯粒兒由衣服上掉下地,他也立刻雙腳不再移動,轉了上身找。這時候他若碰上我的目光,就放慢速度。吃完以後,他把兩隻筷子吮淨,拿水把飯盒沖滿,先將上面一層油花吸淨,然後就帶着安全到達彼岸的神色小口小口的呷。有一次,他在下棋,左手輕輕地叩茶几。一粒干縮了的飯粒兒也輕輕地小聲跳着。他一下注意到了,就迅速將那個飯粒兒放進嘴裡,腮上立刻顯出筋絡……他對吃是虔誠的,而且很精細。有時你會可憐那些飯被他吃得一個渣兒都不剩,真有點兒慘無人道。

今日衣食無憂的我們實在很難想象,要怎樣困難的家境、窘迫的經濟才會培養出對「吃」的如許「虔誠」和「精細」。《紅樓夢》中寫「林如海教女以惜福養身,雲飯後務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吃茶」,那是大富之家的自省自持;現當代文學名家中也有不少寫「吃」很是精彩,如梁實秋,周作人,汪曾祺,但大多是風雅一路;路翎寫過《飢餓的郭素娥》,卻重在男女之欲和「原始的強力」;如此直接而強烈的寫「吃」本身、表現對食物的敬畏的,阿城假使不是頭一個,也是極為特出的一個。一言以蔽之,即是「民以食為天」。而這個「食」,不是錦上的花,是雪中的炭,用來維持基本生存,留一道生存的底線。王一生把「餓」與「饞」嚴格分開,說「饞是你們這些人的特點」,也正是此意。對他而言,菜里的油、可有可無的書和電影全是「超出基準線之上」的,螃蟹和燕窩更是天方夜譚。似乎阿城有意強調棋王身上的世俗性,來對抗不近人情的意識形態教育,和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大全英雄的宣傳。「存天理滅人慾」,將物質和精神對立割裂,讓道德品性和欲望需求你死我活,這是阿城不屑也不信的,「特別清楚飢餓是怎麼回事兒的人」,就有權力鄙視這些。

生存之根是什麼?就是吃。人生於世,出發點是吃,末了也得歸到吃。無論何時,無論何人,誰也無法丟掉生存之根。對吃虔誠,其實意味着除去層層遮蔽之後,對生命本相的執着。《棋王》的時代背景色彩很淡,只有知青下鄉和造反派貼大字報能提示一二。文革中壓倒一切的政治氛圍,僅僅體現於開頭處語焉不詳的「標語」和「語錄歌」——狂熱崇拜和激烈奪權奪席捲大江南北,可在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面前也得退居二線。民以食為天,天道恆常,古今一同。《棋王》的時間,因此呈現一種流動的靜態,即所謂「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故事發生在文革時期,但也未嘗不可以發生另一個混亂的時代或者國家,甚至不必文革之類「史無前例的浩劫」,在所謂的「太平盛世」,一樣可以有在底層苦苦掙扎的「棋王」、父母雙亡家道敗落的「我」,以及象棋世家之後、綽號「腳卵」的倪斌,和轟動一方的一場九局連環象棋大戰。生命如是流轉,傳奇就生長在它的縫隙里。

二、 到何處安身立命

阿城寫王一生的「吃」,有種返璞歸真的意味,直接面對最原始最基本的需求,才有永恆的震撼力。可是文學感動人的,畢竟是精神的力量。「吃」是為了活,而活不只是「吃」。父母雙亡流浪兩年的「我」,覺得知青生活比過去好的多,「不用吃了上頓惦記着下頓,床不管怎麼爛,也還是自己的,不用竄來竄去找宿夜的地方」,卻還是「常常煩悶」、「隱隱有一種欲望在心裡」;來自南方大城市的「腳卵」,「衣服總要穿得整整齊齊」,還帶着家傳的明代烏木棋,總想着離開勞動的農場,「有個乾淨的地方住」。如果「我」惦記着書和電影,「腳卵」渴望跳出知青生涯,還算是從前「闊過」的人殘存下來的念想,那麼王一生的嗜棋和他父親的酗酒,則證明即使在最底層,潦倒窮困的人們中間,精神的要求也不能泯滅。「何以解不痛快,唯有象棋。」這和吃一樣,是最基本的需求,只不過一者為物質,一者為精神。唯其基本,所以必然執着,不可能被改造,也不可能被剝奪:

我說:「假如有一天不讓你下棋,也不許你想走棋的事兒,你覺得怎麼樣?」他挺奇怪地看着我說:「不可能,那怎麼可能?我能在心裡下呀!還能把我腦子挖了?你淨說些不可能的事兒。」

魯迅在《破惡聲論》中曾道:「偽士當去,迷信可存」,意謂「迷信」對於「樸素之民」正是其信仰所在,而「偽士」無信仰無原則,卻主張破除迷信,剝奪信仰,只是為了使民眾真正成為如牛馬一般只知幹活的麻木奴才。其實百年來「偽士」百般努力,「迷信」又何嘗被破除?這是人們的精神之根。 在營養匱乏的年代,精神之根不得滋養,大多貧瘠。必要有些痴呆勁兒,一意堅持,除此之外別無所求(包括「超出基準線之上」的吃),才有壯大「主觀內面生活」(魯迅語)的可能。這樣的可能,千里難說有一,所以王一生之為「棋王」,自有一種奇蹟式的動人心魄。 而另一方面,在主流文化被鉗制、被格式化的時代,廟堂之內已經元氣全無,要重拾文化的信仰,追尋精神之根,只有向民間的「異人」探詢。崇高已經被權威定義,將不守規矩不合資格的亞當夏娃統統逐出;世俗卻是塊生氣勃勃的處女地,有辛苦,也有快樂,便是作者篇末所悟到的:

我笑起來,想:不做俗人,哪兒會知道這般樂趣?家破人亡,平了頭每日荷鋤,卻自有真人生在裡面,識到了,即是幸,即是福。

因此王德威教授說:「禮失求諸野,阿城嚮往一種市井甚或山野文化,以作為對正統的批判,甚或對正統的救贖。」自全篇看來,「我」之於王一生,或可視為如此。但阿城求諸市井鄉野者,不止於文化,其意也不全在於批評正統。時代與歷史的洪流里,渺微的個人如飄萍飛絮,意義和價值常常瞬間顛覆,境遇也隨之迥然不同。無常之中,究竟到何處安身立命?這一點焦慮可能恰是關心之處。

以往談起《棋王》的主旨,往往從微言大義處想,因為「棋是道家的棋」,認定王一生代表了老莊思想對人生的觀照和傳統文化的復歸。但阿城大約對他倒沒有這麼大的期待,反倒悠然自在地潑上一瓢冷水:

「普通人、小人物……常有一種英雄行為。他們並不是逞強,但環境、事件造成了,他們便聚了全部能力拚一下,事後自己都有些後怕,別人也會驚異發生過的事。當然更多的是他們日復一日毫無光彩的勞作。地球於是修理得較為整齊,歷史也就默默地產生了。」

王一生的九局連環車輪大戰,不能不算「一種英雄行為」,這是《棋王》激動人心的最高潮,黯淡庸瑣的日子裡一下子崛起了一頁傳奇。但是這傳奇的造成,並非王一生的本意;甚至開始之前他也害怕,記得的只是要托「我」保管母親交給他的無字棋。轟轟烈烈的一場鏖戰,千人圍觀眾目睽睽,孤膽的卻不是英雄,不像古希臘的阿喀琉斯赫克托耳那般有高貴的額角和為榮譽燃燒的心,只是過河卒子沒了退路,唯有「死頂」而已。事情結束,熱鬧散了場,還是吃飯睡覺,明天後天也許作了誰家的談資,他的日子依舊是白開水般的過。這就是打不破的世俗。 但是這一頁的傳奇里,有盛大的舞台,隆重的背景,黑壓壓一片的觀眾甚至自發服務的志願者,別無選擇的主角陷於沒有硝煙的慘烈廝殺,卻噴薄出生命的真正力量和尊嚴,與萬物共生,和宇宙同一: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着我們,雙手支在膝上,鐵鑄一個細樹椿,似無所見,似無所聞。高高的一盞電燈,暗暗地照在他臉上,眼睛深陷進去,黑黑的似俯視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在一頭亂髮中,久久不散,又慢慢瀰漫開來,灼得人臉熱。

此刻他就是令人俯首的「棋王」,但可羨的輝煌、灼人的熱力卻還是屬於小人物的:身負絕頂棋藝的拾破爛老頭兒,卑微孱弱的母親,黑臉的士兵,野調無腔的樵夫,這一切都在世俗的「自為空間」中自生自滅,於靜默不仁的天地之間,蘊蓄其深厚坦蕩的生命力,即使被侮辱被欺凌,被損害被踐踏,仍然頑強的生根發芽,付出全部的耐心和毅力,等待某個時機揚花吐實,教一切縱恣人間的英雄豪傑頓時「目瞪口呆」。 棋之一道,或其他技藝,足以安放靈魂,遠可以融合傳統文化如道家禪宗,近可以解心中煩憂澆胸中塊壘。可是,在世俗之中,到何處安身立命?

依然沒有答案。 撿破爛的老頭兒雖然身負絕藝,卻有祖訓「為棋不為生」,又沒有別的謀生法子,只好撿點破爛度日;王一生的母親不讓他去少年宮象棋組,因為下棋不當飯吃,只是「玩兒」。棋道和生道,究竟是不同。將棋道作生道,適足敗壞棋道,因為「為棋是養性,生會壞性」;視生道如棋道,也是一葉障目,因為天下大勢,大家混沌其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似棋盤上棋子多少一清二楚。棋道是技藝,生道是生存經驗,兩者各有領域,不可混淆,而在人心志之中常有互相矛盾處,令人左右為難。 《棋王》中有一處略顯刻意的情節:似乎「先前闊過」的「腳卵」,把祖傳的明代烏木棋送給當權的書記,換得離開農場上調的機會,和王一生參加地區象棋比賽的資格。眾人(包括「我」)都認為值得,王一生卻聯想到母親留給他的「無字棋」,忿忿於「被人作了交易」,寧可不賽。「腳卵」的自我辯解和王一生母親曾經的勸誡驚人相似:「棋不能當飯吃」。而文化館畫畫的畫家所說的話,可能代表了作者委決不下的態度:

「理想沒有了,只剩下目的。倪斌,不能怪你。你沒有什麼不得了的要求。我這兩年,也常常犯糊塗,生活太具體了。」

沒有理想不是罪過,因為真實的人生太具體瑣碎,一地雞毛里,誰能一世守着技藝里那個全心全意的靈魂。但只因如此,寧可犯痴犯呆也堅持不易的,才是真正的王者。

到何處安身立命?我依然不知道。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