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觀一夢十餘年(徐禎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樓觀一夢十餘年》是中國當代作家徐禎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樓觀一夢十餘年
因為老子的《道德經》，知道了函谷關，知道了樓觀台。樓觀台在哪裡呢？周至。周至離我有多遠？在交通不便的年月，柞水到西安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敢說跨千山涉萬水，但也是山巒重重，關隘重重。
柞水到西安三百多華里，單說地理距離，不算什麼，可這三百多里的路全都是高山峻岭，懸崖危岸，從巍巍的秦嶺上繞着盤山公路走過來的，一路蜿蜒，一路蛇行，用歌里唱的，就是「跨過了一座山吶，又拐了道彎」，跨過無數道山，拐過無數道彎，西安，仍是山高水遠，長路漫漫。因此，到西安必須得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帶上乾糧，帶上水，以備長途路上之緊需。如若遇上雨雪天氣，道路受阻，幾天也不能抵達。
可對於樓觀台，卻一直惦記着，雖不能至，卻總心嚮往之。一部《道德經》囊括天道玄機，一部《道德經》述盡了宇宙的真理真相，它道盡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種種關係，博大精深，又奧妙無窮，在那樣一個年代，老子能有如此超前的思維，有如此精深的智慧，確確讓人嘆為觀止，老子書寫《道德經》的地方，之所以叫「樓觀台」，一者因為尹喜觀樓見老子騎牛行來，二者，我想，亦有後人嘆為觀止的意思在裡面吧。
老子是春秋末年一位傑出的思想家，也是中國道教的創始人。老子晚年騎青牛巡遊，至函谷關，關令尹喜結樓觀星，見有紫氣東來，馬上出關迎接，見老子騎青牛翩翩而至，尹喜忙趨身相迎，將老子迎入函谷關內，熱情相待，與老子談經論道，留至數日，老子被關令尹喜的真誠與熱情所感動，將自己對世事的看法做了總結，書寫成冊，在此關內，老子揮筆寫下了五千言的《道德經》，《道德經》成後，遂騎牛西去，入了茫茫秦嶺，此後再無消息。
在高中的時候，便讀到了《道德經》，因為這部《道德經》，讓我對老子充滿了猜測與好奇，更是充滿了膜拜與敬畏，一個有如此大智慧的人究竟最終去了哪裡？是什麼樣的地方，什麼樣的環境促使他寫下了這部千秋大著《道德經》？我疑惑着，好奇着，終想探個究竟。
在那時，便與同學相約，我們畢業後一定要去一次樓觀樓，去拜會一下老子，去看看老子寫《道德經》的那個樓觀台。
此一約，便在心裡生下了根。
可畢業後，同學便各奔東西，再難相聚。兩年後，同學發來了她去樓觀台的照片，一張是她在老子的說經台前照的，一張是她坐在樓觀台的長長的石階上照的，邊上是茂林修竹。她說我們曾相約去樓觀台，終未能成行，這是他們大學的同學組織的，本想約我同行，但山長路遠，一時不及，便隨同學前去了。因為我們的約定，便與我寄來兩張照片，予我觀之，亦作紀念。那兩張照片，我一直留存，每想及此事，便拿出來看看，以慰我不能成行之願。
後來，柞水開通了鐵路，開通了高速公路，柞水到西安已經不再是山高水遠，天塹變通途，我們可以隨時隨地去西安了，甚至可以一天打個來回。
可是，這個時候，我又要忙工作，又要忙生活，想去哪兒，也並不是能說走就走，於是，去樓觀台，終成了我一個久久的無法實現的遙遙的夢。
去年，公公想去周至的水街，此言一出，我覺甚好，正合我意，順便在歸途中去一下樓觀台。說與公公，公公也已經同意，說返程上去樓觀台看看吧。
一路上，我竊喜着。想去樓觀台，想了這麼多年，念了這麼多年，牽掛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能成行，今天這個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一路上，我都興奮着，滿心歡喜着，以為樓觀台馬上就可至眼前。
周至歸來，公公卻長睡不醒，一路顛簸，一路跋涉，一路遊走，八十餘歲的公公已經是身心疲憊，累得不行了，坐上車，話也不肯多說，沒多久就安然長睡，看着公公勞累的樣子，我難再言去樓觀台的話了，只說，公公累了，咱們回家吧。公公年事已高，終比不得年輕人，就算到哪兒去玩，有興致，精力也欠佳，今天一路奔波，已讓他精力全無，再去樓觀台已不現實，還是讓他早點回屋安歇吧。
於是路上便不再作逗留，一路疾馳，直達西安。
其實要說，樓觀台距離西安也就只有七十餘里的路，說遠，算不得遠的，可也得有合適的時間才能出行。
在我這個年齡，上有老，下有下，樣樣都得照顧周全，並非能做一個瀟灑的背包客，背上包包就走。
今年的春天，周末的早晨，公公說，今天天氣好，你們想出去轉了就出去轉轉，春天了，春暖花開，出去走走，挺好，變換個心情。我們說，爸，那咱們一起去吧。公公說，我不去了，我在家看電視就行。見公公一切安好，我們也想出去轉轉。就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出門了，去哪呢，臨上路了，才想該去哪裡？老公說，要麼咱們去王莽吧，王莽的桃花該開了，我們去看看桃花吧。頓時，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桃花林，那粉紅的桃花在明晃晃的天空下，那麼溫馨，那麼美麗，那麼怡人，瞬間心中便柔媚起來，我說，好哇，去王莽，就去王莽，咱看桃花去！
誰知，到了王莽，並非我想的那樣桃花遍地，春色照人。今年春遲，王莽的桃花還未開，只有一些干枝冒着豆點大的小泡，絲毫看不到任何花的影子，沒有花，樹便顯得瘦弱與清冷，空曠的地，干硬的枝，壓根看不到我想要的美好與生機，一時間，我失望了，怎麼，怎麼這個時候了，桃花還沒有開呀，這麼急匆匆地趕來，算是白跑了，不禁悵然心生。
可我，可我，又是不甘心的。總不能溜一圈又回去吧，總得看點自己喜歡看的，去樓觀台的念頭又浮上我的心頭，我對老公說，咱去樓觀台吧，去樓觀台走走，反正總是出來了。老公說，去樓觀台還遠着呢，好幾十里，從這裡還要過戶縣，才能到樓觀台，車上油可能不夠，我還得再找個地方加油。我說，那就加吧，我去年都說去，後來爸身體不濟，未能去了。老公見我如此說，那行吧，就隨你個願吧。我一聽，給了老公一個甜甜的笑臉。
能去樓觀台，頓時又心情大悅。
作者簡介
徐禎霞，陝西省岐山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