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的懷念(龔保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榆樹的懷念》是中國當代作家龔保彥的散文。
作品欣賞
榆樹的懷念
陽春三月,春風吹拂,春雨淅瀝,百草漸漸返綠,萬花爭相開放。它們盎然的生機和繽紛的色彩,把大地裝點得風姿妖饒,美麗無比。
此時,有一種沉寂了一冬的樹木,也未葉先花般吐出新綠,穿上綠裝,在光禿禿的枝條上結出一串串綠茵茵、嫩閃閃的碎小圓餅狀籽實。
這種樹木就是榆樹,這種籽實就是榆錢兒……
榆樹是中國北方農村頂平常頂不起眼的一種樹。因為它既沒有白楊的高大挺拔,又沒有松柏的威嚴傲岸,還沒有桃李的果實纍纍,更沒有廣玉蘭的花繁葉茂。
它的樹幹、樹枝都呈暗灰色,樹皮上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紋。
它們要麼寂寞地站立在鄉村荒野里,要麼悄無聲息地佇守在農家房前屋後,既不招蜂惹蝶,也沒出眾的相貌,酷像一個個勤勞質樸、飽經滄桑、渾身布滿皺紋的北方農民,看上去很難讓人心裡產生什麼美感並留下深刻印象。
儘管如此,家鄉的人們還是非常喜歡這種樹。因為它的木頭不僅可以在修房造屋時做檁條和椽子用,其榆錢兒還能在糧食歉收的年份幫助人們填肚皮、度饑荒。故爾家鄉幾乎家家戶戶房前房後、田間地頭、坡梁溝坎,甚至荒山野嶺都種植有這種樹。
我清楚記得,上世紀六十至七十年代生活困難時期,每年到了三四月份青黃不接、缺糧少食的時節,家鄉的父老鄉親們,不是打發自家孩子拿上小刀、拎上筐子去田間地頭、溝邊渠畔、荒山野嶺四處尋找着挖野菜回家讓全家人充飢,就是叫他們小猴子樣爬上一棵棵榆樹將剛剛長出來的榆錢兒採回家給全家人當飯吃。
特別是榆錢兒,它們雖然都僅有嬰兒指甲蓋大小,但圓圓的、綠綠的,清香中夾雜着絲絲甜味,孩子們將它們採回家,大人不論焯水後放上油鹽辣椒涼拌着給他們吃,還是與麵粉攪和在一起烙餅子、蒸饅頭給他們吃,抑或跟大米混在一塊熬稀粥給他們喝,都別有一番風味,而且營養非常豐富。那情景,誠如女歌星程琳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在一首名為《采榆錢》的歌里唱到的那樣:東家妞,西家娃,採回了榆錢過家家。一串串,一把把,童年時我也採過它。那時採回了榆錢不是看着那玩耍,媽媽要做飯,讓我去采它。榆錢飯,榆錢飯,嘗一口永遠不忘它……
榆錢兒有很好的食用價值,還有很高的藥用價值。
明代藥物學家李時珍《本草綱目》分別這樣介紹它:「味甘,平,無毒。」「煎汁洗酒齄鼻;同酸棗仁等分蜜丸,日服,治膽熱虛勞不眠。」《中國藥典》也記載道:榆錢具有健脾安神、止咳化痰、清熱利水的功效;能治療食欲不振,有清熱解毒,殺蟲消腫的作用,可消滅多種人體寄生蟲。
可見榆錢兒也是我們人類的一種寶貝。
在我印象中,我家共有兩棵榆樹,一棵長在廚房東面菜園籬笆邊,一棵長在金牛山坡地坎上。
兩棵榆樹都有六七十年樹齡,樹幹均有四十多公分粗,二十多公尺高。
上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初,我家經濟條件還很差,父親一心想將家裡一間老屋瓦房頂上因經常下雨漏水淋得朽爛不堪的二十幾根木頭和近百根椽子用新木頭和新椽子更換掉,以免朽爛的木頭和椽子不堪蓋在上面的瓦片重負垮塌危及家裡人安全,但去集市上買新木頭和新椽子根本沒錢。於是父親就將我家柴山上二十幾棵已經成材的青岡樹、洋槐樹、白楊樹、香椿樹等砍回家,一番去皮晾曬和鋸刨削鑿後,將它們做成新的木頭和椽子。
可等一切準備就緒,父親請來幫着幹活的人正要上房拆那間危房頂舊木頭、舊椽子和瓦片時,新弄成的木頭數來數去還差一根,父親只好把目光投向我家位於菜園籬笆邊和金牛山坡地坎上的那兩棵高大粗壯的榆樹。
那兩棵榆樹因在過去生活困難的歲月里用豐繁的榆錢兒幫了我家好多年忙,使我們全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樣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全家人跟它們建立起深厚感情,砍伐其中任何一棵都讓人非常不忍心。父親為此猶豫、遲疑了好久。可最後在實在沒有別的任何辦法的情況下,父親只好保留下菜園籬笆邊那棵榆樹,砍倒離家相對遠一點的金牛山坡地坎上那棵榆樹。這樣才使那間危房得以順利翻修一新,家裡人不論白天還是黑夜住在裡面,再也不用提心弔膽,擔驚受怕。
時光如梭,歲月匆匆,幾十年時光轉瞬過去,如今我家菜園籬笆邊那棵榆樹不但依舊挺立在故鄉土地上,並且生長得更加枝繁葉茂,更加高大茁壯。儘管仍然年年春風吹,年年榆錢綴滿枝,但因生活水平提高,我們已不再吃榆錢兒。
不過作為一棵見證過世事變遷、生活冷暖,曾慷慨無私接濟並養育過我們的樹,它已成為我們過去歲月和生活記憶的化身,從而使我們對生了我們養了我們的故鄉永遠有着一種割捨不去的牽掛思念之情…… [1]
作者簡介
龔保彥,男,作家,陝西省漢中市南鄭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