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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亂(阿紫)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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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檐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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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亂》中國當代作家阿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檐前亂

大雨。過程「蓄謀」已久,便顯得它姍姍來遲,這會兒落了,也讓人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雨雖大,一時半會也趨不盡「蓄謀」幾日的濕熱,又開不得窗,就悶着。屋裡悶而憋,如同坐在灶上的水罐,柴火已抽離,餘燼也熬得渥熱。愈憋悶汗珠子愈長得旺相,鼻尖頂一溜,腦門掛一串,後背心那些個沿着脊骨滴溜溜就滑落了。數汗珠子倒數出意趣了,還是悶,化不開的黏稠。

那雨倒落得沒有章法,似困獸新逃,東突西糝。馬路上肆意橫流,一輛車過來緩緩分出楚河漢界,車轍過後,又匯入渾沌。車們都略有些謹小慎微,如同人伸腳去試探未知的叢草或溪流,確信安全無虞後才坦然涉足。也有莽撞的,一頭便扎進來,將積水劃分出兩道弧,或許它們要的就是這樣,調皮孩童使壞後撒歡似的跑開。

孩童時最愛搬把竹椅坐在廳屋看天井落雨,清爽又通脫,全不似如今隔窗的稠悶。那雨被框在四角的天裡,方方正正地落。微雨時,屋檐底下稀稀薄薄揚着,揚半天才能把青磚鋪就的積水池濡濕。瓦背上最好看,也是稀薄地揚,卻漸漸在青瓦上揚起一層煙,可以讓神仙現出真身一樣的煙霧。黑的瓦,白的煙,青的天,還偶爾有雨飄飄忽忽揚到你發呆的臉龐。半天就這麼過去了。

夏天的午後,雨最有看頭蜻蜓由天井上方直往低處鑽,往往聚一群,都衝着中庭的積水池而來。廳屋裡自然也是悶熱的,得把椅子搬到穿堂處才略舒脫一點。熱氣悶到下半晌,屋檐頂一個滾雷掣出一串閃電,雨就來了。大約是雷電裹挾出來的「憤怒」尚未消除,午後雷雨先前是用砸的,怒氣衝天地砸,將路上塵灰砸出一個個坑。還與大風一起肆虐,撕扯得細枝樹葉七零八落,裹着沙塵一齊四下里亂躥,你便是坐在穿堂處也能被迷了眼。待「怒氣」略消,雨開始扯天扯地地往下洭,天井處乾脆潑下來四邊體的水柱,巨大的瓢潑聲在空蕩蕩的廳屋裡震響。檐下四角的雨水比瓦背滑落的聲響更大,鬧哄哄鼓樂齊鳴。沒旁人的話,我會衝着雨柱大聲唱歌,唱《我是一個粉刷匠》,唱《春天在哪裡》,把會唱的歌從頭至尾唱個遍。不是唱給雨聽,是和雨逗着玩。下回你也試試,在下大雨的天井裡大聲唱歌,歌聲會在雨幕上撞出回聲,像廁所里或澡堂里靈魂歌手的演唱。你以為檐下亂洭的雨沒有節奏,唱歌時就不一樣了,節拍和旋律都能隨雨來,低八度或高八度甚至唱破嗓子唱走音都不是事。嗚哩哇啦就罷了,繞着天井各種抽風亂舞也是有可能的。前提都是沒旁人。我只不敢出門去淌水玩,因為會留下「罪證」,一切能留證據的「壞事」我都不敢幹。雨太大時,陰溝導水慢,天井下的積水池也是可以淌着玩的,只須小心着別把衣服打濕了。腳伸在池裡劃拉,手也在檐下作刀劍狀企圖將雨割斷,就這麼唱着蹦着劃拉砍刺着,也能玩大半天。玩完後得在自來水龍頭下將手腳都洗淨,外祖母曾說,檐下雨和陰溝水髒,會起「沙蟲腳(手)」。外祖母說的「沙蟲」就是陰溝和積水池裡亂卷着前進的紅色細長小蟲,往往一灘死水裡生出上百條,肆意地卷着,有侵略者的態勢。我不知道長了「沙蟲」的腳或手是什麼樣子,卻早被它們的侵略性唬住了。我是乖小孩,不愛說話。「老發呆。」大人都這麼說。

如今,我也成了大人,還是愛發呆。發呆一陣,屋裡的憋悶清減了許多,也是雨的功勞。我將窗略推開了些,如今樓房沒了屋檐,落大雨窗也開不得了。雨也只在半天裡落,再沒檐前亂作的親近。

[1]

作者簡介

阿紫,必讀社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