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有正邪之分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欲,有正邪之分,有些問題,本來是簡單而清楚的,由於見仁見智的不同,反而人為地複雜而不清楚了。林則徐的名言: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便是如此。 有的同志認為:正常人都有七情六慾,無欲則剛是不實際的,有欲則
原文
有些問題,本來是簡單而清楚的,由於見仁見智的不同,反而人為地複雜而不清楚了。林則徐的名言: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便是如此。
有的同志認為:正常人都有七情六慾,「無欲則剛」是不實際的,「有欲則剛」才是真境界;對提倡「無欲則剛」能有多少成效,持懷疑態度……
這見解自有其道理,也給我以有益的啟發。是的,人非頑石,誰能無 「欲」 ? 所謂 「食色天性」 ,就是說人「天生」 有食色之「欲」 。連修養精深的孔聖人也「食不厭精」 、樂見南子(美人)麼! 為此事他的學生子路很不高興,窘得老夫子賭咒發誓「天厭之,天厭之」 ,以表明自己沒有邪惡慾念。然而,我總認為 「無欲則剛」 中的 「欲」 ,不是指此類正當合理的 「人慾」 而言的,因為林則徐在揮筆寫這名言時,他自己就有七情六慾,起碼一日三餐(食慾)和賢妻陪伴(情慾)這兩件事是少不了的。如果不去鑽牛角尖的話,「無欲則剛」 之「欲」顯然是針對那些悖理、違法、不合道德規範的邪欲、惡欲、貪慾說的。當然,法、理、道德都是有階級性的,不同性質的社會有不同的法理標準和道德規範。撇開由階級帶來的這種「不同」 ,許多邪欲、惡欲、貪慾,如以權謀私,貪污受賄,偷竊詐騙,淫人妻女,搜刮民財,魚肉百姓,殺人越貨等等,自古至今都是為各個階級的理、法、道德所不容許的。雖然在私有制社會裡,真正能做到無邪欲、惡欲、貪慾的清官良吏,象包拯、海瑞、于謙、楊震、鄭板橋、林則徐之類的人物,確屬鳳毛麟角,但也並非子虛烏有。而在我們革命隊伍中和今天的社會裡,情況就大不同了,不論是老一代的革命先烈和革命前輩,還是廣大的幹部、工人、農民、戰士、知識分子,能夠做到 「無欲則剛」的比比皆是。所謂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 自 由故,兩者皆可拋」 ,所謂 「吃虧不要緊,只要主義真,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 ,就是這種 「無欲則 剛」 的生動寫照。
凡事都有個度和量,適度適量為之合理合法,過與不及都會走向反面。「欲」 既然人皆有之,也有個度和量的問題,適度適量之「欲」屬於正與善,過度過量之「欲」 就會變成邪與惡。因此,對「人慾」 應該區分其正邪善惡,自覺加以調節和控制。明朝嘉靖年間,有個叫楊繼盛的剛直之臣,因敢於抨擊禍國殃民的權相嚴嵩的十罪、五奸,慘遭殺身之禍。臨刑之前,他在留給妻兒的遺囑中說道: 「心以思為職,或獨坐時,或夜深時,念頭一起,則自思曰:這是好念,是惡念?若是好念,便擴充起來必見之行;若是惡念,便禁止勿思。凡行一事,則思之,以為此事合天理,不合天理。若是合天理,便行;若是不合天理,便止而勿行,不可為分毫違心害理之事……。」這位楊繼盛便是一個典型的「無欲則剛」的角色。同時,這段臨終遺言說明,他並非是個「四大皆空」、「六塵不染」的「無欲者」,只是個堅持嚴於律己,不使自己的邪欲惡念萌生膨脹的「無欲者」。
由此亦可見,對邪欲、惡欲、貪慾的防微杜漸還是應該雙管齊下:一方面靠健全有力的法紀來約束禁止;另一方面還是要靠切實有效的理想道德教育來淨化、引導人們的心靈和慾念,培養高尚健康的思想道德情操,這也是我們所常說的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否則,如果忽視思想品德教育和精神文明建設的功能,過分誇大法紀制裁的作用,認為有了健全的法紀,就可以制止和杜絕一切邪念、惡念和壞事,也是不可能達到預期目的的。過去我們也曾依法處決了不少「惡欲橫流」而危害國家人民利益的社會蛀蟲,但是並沒有因此完全制止住這類犯罪活動的再發生,實際也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這類事實證明,只有雙管齊下,綜合治理,持之以恆,才能使有邪欲惡欲貪慾的人越來越少,使有正欲善欲的亦即「四有」新人越來越多。
一言蔽之: 「無欲則剛」,還是應該大力提倡的!
(1986年8月6日《人民日報》)
賞析
這是一篇參加爭鳴的雜文。在寫作手法上,剝繭抽絲,順理成章地亮出自己的觀點;在爭鳴的態度上,平心靜氣,與對方一起
創造足以引起認識深化的爭鳴效益,此文有它的獨到之處。
這是刊登在《人民日報》上一組爭鳴文章中的一篇。這場爭鳴是圍繞「無欲則剛」展開的。一方對提倡「無欲則剛」的成效表示懷疑,認為要管住人慾,只有一個字: 法。一方認為僅僅靠法不夠,健全法制應與加強理想、道德教育雙管齊下,「無欲則剛」完全應該提倡。毛書征此文即是後一種觀點。當然,這裡對雙方觀點的概括是讀者按照自己的思考和推理引伸出來的,並非爭鳴雙方的直接結論。此文展示給讀者的面貌,是一篇爭鳴的雜文,而不是一篇鋒芒畢露的辯駁辭。它通過對孔子、林則徐、楊繼盛等古人和今天許多新人情操的敘述剖析,道出了人確是有欲望的,只是「無欲則剛」里的「欲」,並不包括正當的欲望,僅僅是要人無惡欲、貪慾、邪欲。論點雖然鮮明,而論述過程卻委婉含蓄,讀來有一種「風行水面,自然成文; 信手拈來,涉筆成趣」之感。行文中的藝術魅力,加固了對論點的支撐力,使人感到作者的觀點是水到渠成的推論,而並非「意念先行」的強辯。
在這場爭鳴中,雙方的觀點既有相通之處,又有各自強調的重點。應該說,其實質並非真理與謬誤的分壘,而是對真理從不同角度認識的落差。顯然,這種爭鳴雙方需要一種平心靜氣的態度,各自把所持之理講足,互相補正,來推動認識共同深化。有理不在高言,理屈也不由詞富挺直,讀者看過自會有自己的仲裁和評判。此文所顯示的爭鳴者的正確態度和誠摯之情,極富感染力。開篇先說分歧是由於「見仁見智的不同」,再肯定對方的「見解自有道理,也給我有益的啟示」,然後再來徐徐闡述自己的觀點,體現了一種爭鳴過程中自身心理平衡的大家風度,令人欣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