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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只待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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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只待成追憶》中國當代作家江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此情只待成追憶

納蘭詞以情見長,多愁苦淒絕之作。王國維謂之「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北宋以來,一人而已」。陳其年雲「《飲水詞》,哀感頑艷,得南唐二主之遺」。顧梁汾曰:「容若詞,一種淒婉處,令人不能卒讀。」「納蘭詞」,可以說是清代詞作的象徵,亦堪稱是婉約詞風的最後絕唱。

納蘭詞多情善感,因納蘭公子亦是多情痴情之人。

納蘭性德17歲時與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成婚,兩人情感甚篤,嬌妻即是貼已又為知音。二人性格相和,志趣相投,詩詞唱和,琴棋互慰,解語知心。新婚美滿生活激發了納蘭的詩詞創作。納蘭是康熙的貼身侍衛,經常隨帝出巡,每次夫妻離別都戀戀難捨:「畫屏無睡,雨點驚風碎。貪話零星蘭焰墜,閒了半床紅被。/生來柳絮飄零,便教咒也無靈。待問歸期還未,已看雙睫盈盈。」夫難捨嬌妻,感嘆柳絮飄零,咒也無靈,一個「念」字當頭;妻不舍夫君,末問歸期,已雙淚成行,怎個「相思」二字了得!

行在羈旅,納蘭思念更如春草,漸行漸遠還生:「 獨客單衾誰念我,曉來涼雨颼颼。緘書欲寄又還休,個儂憔悴,禁得更添愁。/曾記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廬龍風景白人頭,藥爐煙里,支枕聽河流。」納蘭於客舍中支起枕頭,側耳聽着隱隱的水聲,心思如水煙漠漠。寫好了書信又猶豫,家中嬌妻因吾外出擔憂憔悴,如若收吾生病家書必愁上添愁,身體嬌弱的她,如何經受得住呢?雖在羈旅,雖在病中,多情公子仍牽掛嬌妻,關念切切。

無奈好景不長,婚後三年盧氏病逝。恩愛夫妻永訣,納蘭悲痛欲絕。

盧氏的靈柩停放在雙林禪院,第二年才歸葬祖瑩。納蘭知妻膽小,經常夜宿靈旁,守護孤魂。深夜,他對着妻的靈柩含淚悲吟:「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淒涼。」

下雨了,深夜雨更添納蘭淒情愁緒:「心灰盡,有發末全僧。風雨消磨生死別,似曾相識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悶自剔銀燈,夜雨空庭。瀟瀟已是不堪聽。那更西風不解意,又做秋聲。/城柝已三更,冷濕銀屏。柔情深後不能醒。若是情多醒不得,索性多情!」

沉重的精神打擊使納蘭在悼亡詞中一再流露出哀惋淒楚的不盡相思和悵然若失的懷念。

情思恰似東流水,綿綿不絕。納蘭時常白日憶起往昔與妻的恩愛纏綿:「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納蘭在西風中獨立殘陽,望蕭蕭黃葉,沉思往事:自己在酒醉時嬌妻走來,輕輕將被子掖合。也曾與她玩賭書的雅致遊戲,比憶書中詞句,輸者潑茶自罰,留得一衣茶香。這些瑣事當時只道是尋常。如今想來歷歷在目,刻骨銘心,化為杜鵑血。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嬌妻時復入夢中。一天,納蘭夢見妻子淡妝素服,與他執手哽咽,臨別時吟出兩句詩:「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醒轉來,他悲痛不已,題寫了一首《沁園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閒時,並吹紅雨,雕闌曲處,同倚斜陽。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只靈飆一轉,未許端詳。/重尋碧落茫茫。料短髮、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月,觸緒還傷。欲結綢繆,翻驚搖落,兩處鴛鴦各處涼。真無奈,把聲聲檐雨,譜出迴腸。」

夢好難留,詩殘莫續,奈何奈何!只得把聲聲檐雨,譜成相思迴腸。傷出肺腑,情何以堪!納蘭此詞,非其贏得更深哭一場,亦惹讀者唏噓不已。

「遺容在,只靈飆一轉,未許端詳。」於是納蘭拿出妻的畫像描摹,可又見像淚出:「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夢中末見真切,還想復夢,但可憾的是,越想夢妻越難成:「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風雨中傾聽着樂府淒涼曲,等待妻來入夢。但燈花瘦盡,人更憔悴,夢也何曾到謝橋。夫妻還是難相會。

「最是繁絲搖落後,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夢斷續難,愁結眉彎,瑟瑟秋風吹不散。

納蘭公子是多情的心,多病的身,只三十一歲便駕鶴西歸。臨終前,他仍苦苦思念賢妻盧氏:「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十一年前恩愛夫妻,甜蜜戀情已成追憶,如今零落鴛鴦各自涼,花香不辨,往事如夢,令人斷腸。

吾也問卿,汝也問卿,「納蘭心事幾曾知。」君也相知,卿也相知,納蘭「情在不能醒。」

[1]

作者簡介

江山,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