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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劉文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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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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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報》中國當代作家劉文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匯報

在機關,任何崗位,任何職位,都需要經常向領導,向上面匯報。匯報不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更不是一件鬧了玩的事。匯報是否及時、有效、到位,事關上面對匯報者的認識和看法,更事關匯報者的前途和升遷,千萬不可掉以輕心、馬虎行事。

機關很多遊刃有餘者,不光工作做得好,而且匯報得也好,兩者相得益彰、事半功倍、獲得雙贏;也有不少投機取巧者,雖然工作做得不怎麼樣,甚至根本沒有做好,但由於善於匯報,精於匯報,巧於匯報,彌補了不少不利和不足,在關鍵時候起到化險為機,化腐朽為神奇的反向功效;也有惡意匯報者,有事沒事都常往領導那裡跑,不都是匯報工作,更多的是匯報同事和下屬誰說領導壞話,誰上下班遲到,誰在班偷偷溜出去辦私事,這類匯報者雖然很討人嫌,但領導喜歡,可以隨時掌握人員動向,有些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事,領導掌握得一清二楚,就是這類匯報者所為;當然,也有不少不識時務者,工作雖然能幹,業績雖然不錯,但由於少於匯報,訥於匯報,拙於匯報,有成績也變得沒成績,有成績也得不到首肯,弄得吃力不討好,適得其反、灰頭土臉。

我初到機關,二十出頭,一口學生腔,只顧死干工作,不懂匯報竅門,純屬「愣頭青」。初出校門者,不光我是這樣,絕大多數都是這樣。如果誰覺醒得早,改弦更張,早點上岸,誰就後步寬宏,飛黃騰達。快四十年過去,當初一起出道者基本上都已二線和下野,仍在台在位的不多,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蹦躂不了幾天。回看成長軌跡,當初一起出發者,中途一度差別頗大,到老了才又回歸拉平。曾經混到什麼長,一度位高權重者,都是當初覺醒早,上岸快的;那些蝸居基層,自我感覺一直良好者,都是執迷不悟,至死難改的人。所謂落後或不進步,不是輸在起跑線上,而是輸在加速度上。

我畢業工作,首個崗位是統計,主要任務是將下屬工廠的統計報表匯總起來,報到有關單位和上級部門。這項工作與我在校所學基本對口,稍微熟悉情況就進入角色,幹起來十分得心應手,也給人頗為能幹的初步印象。可是好景不長,我的工作就獲得差評,問題就出在不懂匯報,不會匯報。我們單位有個慣例,每周一上午開工作例會,除非一把手縣裡有會與例會衝突,否則雷打不動,風雨無阻。我們單位人不多,不到二十人,例會每個人都要匯報,無非上周做了什麼,本周還做什麼,有什麼意見和建議等等。大家匯報結束,一把手發表重要講話。一把手講話內容廣泛,不受例會約束,可以分析形勢,講講縣裡要求,也可以講講對大家的要求,講講每個人的工作表現,最後再將本周要做的重點工作羅列一下,讓辦公室印張例會簡報發到各科室遵照執行。

我初到機關,不怕做事,就怕匯報。我搞統計,一般只在月末、月初有事,而且每個月做的事基本相同,就是把各種統計報表按時匯總好、報出去,其他時間幫助打下手,做雜務,有時偷偷看書,參加各類考試。由於工作的單調性、重複性,我錯誤地認為沒有什麼需要匯報,或者這麼說吧,匯報來匯報去也就一句話,報表已按時全部報出,沒有出任何差錯,就沒有下文了。如果硬要往深里匯報,還要頭頭是道,說出各不相同、生動活潑,讓領導眼睛一亮、洗耳傾聽的內容,實在太為難我了,我也自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按理說,干比說難,干比說重要。可對我來說正好相反,幹事輕而易舉,匯報好比登天。有時我發現,乾的不如說的,幹得好不如說得好。我和同學聚餐時,還曾經私下罵過領導,認為匯報純屬瞎扯蛋和亂彈琴。

我干統計7年,幹得很有名氣,在全省系統頻繁得獎,屬於標兵和標杆,每年還被省廳抽去統計匯編,多篇論文上過省部級以上學術刊物。那時統計匯編都用算盤,參加省廳匯編時,那場面着實讓我吃驚,都是大兵團作戰,十幾種報表,分成十幾個大組,每個大組又分成三五個小組,一個小組分配三五個人員,每個小組負責匯總一張報表的一個子項,然後交大組匯總,一點不能出錯,出錯了,報表上下左右不平,表內小項與大項也不合,常常按下葫蘆浮起瓢。出錯的匯總表交不上去,即使勉強交上去,也會被火眼金睛的覆核者核出退回,不可能僥倖過關。記得有一年全省在常州一個飛機製造廠匯編,所有參加人員,包括省廳領導,都封閉管理,足不出戶,跟現在疫情隔離差不多,預訂匯編時間十天,到了第七天時,各大組的報表基本成型,交覆核組覆核。那次,我被分在覆核組,對交上來的報表用算盤加總覆核。我負責覆核的那張報表,有一個子項小數點後面的小數有0.01的誤差,就跟這張報表匯總的牽頭人溝通,他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算了。但我是個十分較真的人,堅持要求退回重做,省廳領導知道此事,也支持我的意見,要求退回複查或重做。

那次,其他各組報表都順利覆核過關,唯獨這張報表覆核來覆核去,都無法平衡,省廳領導讓我一起參加複查,我不分白天、黑夜,查找差錯,終於在第十一天的下午,找到差錯根源,順利完成了全省統計年報匯編任務。省廳最後開年報匯編總結會,領導表揚我功不可沒,還給我發了榮譽證書。回來後,我隻字未提,偷偷將榮譽證書鎖在抽屜,跟沒事一樣。如果當時善於匯報,再添油加醬,放大效應,說不定還會撈到更大好處。

我記得剛工作參加第一個例會,就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看到其他人都爭搶機會、踴躍匯報,而且侃侃而談、長篇大論,仿佛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話,我頓時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千方百計往後躲和捱,巴不得領導不要我匯報。有兩位據說是上面下派來鍍金的積極分子,生怕領導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準備十分充分,手上捧一大沓材料,還有各種報表,筆記本寫得密密麻麻,一搶到發言機會就毫無顧忌,進入角色,全然不顧及別人和領導的感受。只見坐在條桌主持席上的領導不停看手錶,有時還敲手錶,大聲喝茶,都無法阻止他們匯報。領導無奈,不得不輕敲桌子,示意發言簡短些,重複的話不要說。那位積極分子才意猶未盡,草草收場,弄得整個周一上午什麼工作也沒幹,全在開會,直到中午下班時間,領導還沒有來得及講話。最後,領導神情凝重、悶悶不樂地講了幾點要點就宣布散會。我一聽領導宣布散會,心頭才石頭落下,暗暗感謝發言冗長的兩位積極分子,讓我躲過一劫。

可是躲過一劫,不等於能躲過二劫。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周一例會。全局同志一個不差,正襟危坐,靜等一把手入場。不一會,一把手雙手捧杯,款款進場,辦公室秘書小心翼翼,拎包、堆笑、謙恭,亦步亦趨,跟在領導身後,同步進場。看到這個場面,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不大的機關,開個例會,弄得這麼程式、莊重,有什麼必要?領導能雙手捧杯,就不能一手拎包,一手捧杯?我想起一次出差,從徐州乘火車去蘭州,一位農民工擠火車,肩上背個孩子,手裡大包、小包,脖子上還套個小包,沒有人為他搭把手,這是什麼原因形成的反差,不是都說機關人員是公僕嗎?公僕是幹什麼的?就是為老百姓拎包、端茶杯的,怎麼反倒要別人為他拎包、端茶杯

一把手落座,環視四周,呷了一口泡得恰到好處的龍井,清了清嗓子說:「今天例會,先請上次例會沒有來得及匯報的同志先匯報。」領導一說完,我的心就跳到嗓子眼。領導怎麼不按規則出牌,還讓積極分子先匯報?我掃視了一下,上次例會沒有來得及匯報的有五位,我是其中之一。我又掃視了一下,發現上次例會沒有來得及匯報的五位,個個手裡捧一大沓材料和報表,仿佛早已預料到領導會先讓他們匯報。我又掃視了一下上次例會已經匯報過的兩位下派積極分子,手上也捧着一大沓報表材料,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他們和我一樣,顯然也對領導的開場白深感失望,所不同的是,他們為失去今天的匯報機會失望,而我卻是為即將獲得匯報機會失望。我更感失望和恐懼的是,我除了象徵性、禮貌性地拿了一本筆記本外,什麼也沒有準備。如果領導真的點名讓我匯報,我究竟匯報什麼?我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領導又呷了一口泡得恰到好處的龍井,輕聲問:「誰先匯報?」無人應答。領導見無人踴躍匯報,顯然有點不悅。領導大口並發出不耐煩的聲響呷了一口泡得恰到好處的龍井提高嗓門說:「既然無人主動匯報,我就點名了。如果點到誰,請不要過于謙虛!」我聽說領導要點名讓人匯報,就開始瑟瑟發抖,低聲祈禱:「謝天謝地,千萬不要點到我先匯報。」領導掃視一下,最後將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我明顯感到領導的目光無比熾烈,無法抗拒,能頃刻間融化我的一切。我不敢正視和觸接領導的目光,下意識地低下頭,讓領導的目光掃空,甚至無視我的存在。可是,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我當時明顯意識到領導在瞬間心意已決,讓我第一個匯報。領導的目光從熾烈轉為慈祥,並微微眯合了一點眼縫,臉掛微笑,輕聲說:「小劉是新來的,聽說工作入門很快,上次例會沒有來得及匯報,這次就讓他先匯報。後生可畏啊!」領導三言兩語,略帶表揚和鼓勵,顯然期待我的匯報會讓他耳目一新。新來的,總要有點新氣象,這是人之常情。

我一聽說領導讓我先匯報,頓時傻眼了,想退避三舍,但已無法躲過,剛才過度緊張的神情,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頓時被澆醒了。我手足無措,腦子還是一片空白,筆記本更是一片空白,匯報什麼呢?一切都不得而知,求助別人,別人也幫不了我,越想越急,越急腦子裡越是一片空白。時間已過去半分鐘,會場上鴉雀無聲,大家屏住氣,茶水都不敢喝一口,靜心等我開口匯報。時間又過去半分鐘,領導已經無法再等了,輕聲催促:「小劉,抓緊時間,不要磨蹭。」我覺得已無路可逃,只得硬着頭皮開始匯報:「我…我來了一個多月了,沒做什麼事,也沒什麼要匯報的…我匯報完了…」領導聽我說「匯報完了」立即追問「沒有了?」我答:「沒有了」。領導愕然,全場更加愕然。什麼都沒匯報,就說匯報完了,這是亘古未有的怪事。會場上更加寂靜,只有兩位下派的積極分子正表示嗤之以鼻,細微的唏噓和蔑視,我都能聽到和感覺。

領導還是不甘心我的匯報,接着問我「上周做了什麼工作?」我說:「匯總報表,上報報表」。「那下周做什麼工作?」領導又問。我答:「匯總報表,上報報表。」領導又問:「匯總報表和上報報表,有沒有從報表中看出什麼問題?看到什麼成績?發現了什麼動向和趨勢?還有,我們的指標,在全縣處於什麼水平?與兄弟縣相比,我們的指標總量、增長率如何?位次前移了還是後退了?現在,化肥緊張,我們縣化肥廠每天的產量能否滿足全縣農民需要?缺口多少?我們的農資部門每月需要外購多少化肥,才能滿足需要?化肥廠平均日產多少,生產能力有沒有開足?」我回答:「不太清楚。」領導連珠炮式的發問,我的確一無所知,更無從回答,但也覺得領導問得不無道理,句句擊中我的要害。這些問題的確是一個統計應該了解和掌握的,難怪兩位下派積極分子,正趾高氣揚、不屑一顧地看我的笑話。

顯然,領導對我的匯報很不滿意,甚至有點失望。領導見我一問三不知,也不再繼續追問,讓我為難和難堪。最後,領導高屋建瓴地說:「小劉剛來不久,雖然業務不錯,但不熟悉全局,沒有意識到,數字就是政治,沒有站在全局的高度,分析把握全局,深入闡述全局,只是就工作談工作,就統計談統計,說不出子丑演卯,這是各項工作的大忌,希望以後逐步克服,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聽了領導的話,我已感無地自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天上午,在我之後,其他幾位上周例會沒有來得及匯報的同志都做了匯報,都匯報得有血有肉,生動活潑,比我強至少百倍。他們都能從大局出發,雖然講了很多不着邊際、無關痛癢的話,但的確達到了絕佳的匯報效果。機關很多工作,不求解決問題,但求效果很好,氛圍很好,最好能有轟動。

那天一位剛提拔的少壯派副股長的匯報讓我茅塞頓開,我後來派上用場的絕大多數匯報技巧,都是從那次例會學會和感悟的。他負責安全生產,先分析全系統安全生產的嚴峻形勢,接着闡述上面的高壓態勢,然後匯報他在檢查中發現的各類問題,問題如何有效整改,整改結果如何及時有效反饋,然後又講到如何回頭看,出人意料地殺了一個回馬槍,最後建議對安全生產要做「四個必須,四個嚴肅對待,四個絕不放過」和「制定四項制度,建好四本台賬,落實四項責任。」最後,還專門匯報了最近認真學習「安全生產,責任重於泰山」的重要論述和深切體會。領導和大家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頭讚許,間或,領導還在筆記本上記下點什麼。這位副股長匯報得正十分起勁,漸入佳境,全場氣氛接近沸點。突然,辦公室值班人員氣喘吁吁、神色慌張地衝進會議室,低聲對領導耳語了幾句。領導聽完,臉色突變,立即沉重宣布:「今天會議就開到這裡,剛剛接到下屬工廠電話,又發生嚴重安全事故了,有關同志立即與我一起緊急趕赴現場,全力配合縣裡搶救處理!」 [1]

作者簡介

劉文華,男,法律碩士,律師,英語翻譯,鹽城市詩詞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