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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黃的白熾燈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泛黃的白熾燈》中國當代作家聶欽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泛黃的白熾燈

過完中秋,就想着再有十多天就是八月二十八了,這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是我奶奶的生日。奶奶走時我才二十二歲,而今,二十九年過去,自己已是年過天命的半百小老頭了。

奶奶個子小巧,一米五都不到,常年穿着藍色大襟的衣服,圍着一條藍色的布腰裙(圍裙),頭上包着一塊藍白條紋相間的毛巾,背有點花(駝),眼睛不太好,常會無故流眼水,說話輕聲細語的,從未與人臉紅吵架。她也不出去串門,偶爾,幾個常走動的老人來和她拉拉家常,她多數時候都是在傾聽,簡單的應幾聲,並沒多少回話。那時她帶着我們兄妹三人,還有姑姑家的幾個表妹長住在我們家,五六個小孩在家吵吵鬧鬧,還要操持着一家大大小小的三餐和家務,真夠她忙了。

奶奶在世時,記着全家人的生日,卻不得記自己的生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日,是八月十八還是二十七八。八月二十八還是奶奶去世後,上碑刻字時爺爺定下來的。她給家裡每個人燒生日面,唯獨不記得給自己燒碗生日面。奶奶應該是捨不得燒吧,那時候一碗麵條兩個雞蛋,也只有來客人或者家人生日時才會燒。她這個為家人燒了一輩子飯的人,就是捨不得給自己燒碗生日面。

爺爺在生產隊管後勤,帶着隊裡一幫年老體弱的婦女在倉庫和曬穀場幹活。夏季雙搶時雷陣雨多,後勤是管曬穀的,爺爺通常都是等上午田裡收回來的稻穀全翻曬出去,才回家趕緊扒一口飯,就趕回曬穀場守在那裡,時常把手搭在額前,看看天上的雲,若是西南方的飯甑壇後面有烏雲開始往上涌,他就緊張的催促所有人準備收稻穀。有時雨來的急,有些婦女拖拖拉拉來遲了,有的地墊稻穀淋雨了,爺爺就會板着臉瞪着眼珠罵人,那些婦女一聲不敢吭。

我小時候也挺怕爺爺,不敢親近他,最怕他瞪眼珠子了。有一次去爺爺的保管點玩,有個大人捉弄我,讓我在生產隊的預支單上按手印。那時才七八歲,還沒讀書,不懂事,真的就把指印按上去了。等爺爺過來看到了,一個大耳刮子就打了過來,我嚇得不敢吭一聲,獨自跑回家,在保管點的圍牆外碰到了奶奶,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奶奶一看我半邊臉都紅了,五個指印深深印在那裡,心疼極了,趕回保管點質問爺爺,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挨的耳光,也是唯一一次見奶奶跟爺爺急,所以印象特別深。

可是這麼「凶」的爺爺,卻從沒看他凶過奶奶。他們倆是親上加親的表姐弟,姑姑家女兒嫁回到舅舅家,奶奶比爺爺大一歲,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很深。在我的印象里兩位老人從沒吵過架,爺爺主外,奶奶主內,奶奶就是那種以夫為綱的傳統女人吧。都是爺爺拿主意,她就在家默默地操持家務,她應該覺得那是她的本分。

爺爺讀過幾年書,高小畢業,聽他說畢業時是全校第一名,但家裡窮,沒有再供他上學。爺爺雖然脾氣急一點,為人卻是挺好的,只是為集體的事罵人,卻從沒見他為自己的家事與人吵架,也愛給人幫忙,奶奶又對誰都和藹可親,所周圍鄰居都喜歡到爺爺奶奶?窄的房中坐坐。

那時大家沒有什麼可娛樂的,我奶奶那個掛着一盞昏暗泛黃的十五瓦白熾燈的小房間是最熱鬧的。我從小跟着爺爺奶奶,他們的房間,那也是我從小睡到的「臥室」。其時那時老屋裡每家都只有一間臥室和一間廚房,除了吃飯,其他都在臥室,根本沒有隱私一說。

左鄰右舍吃了晚飯,料理好了家務,就都到我奶奶的房間裡來了。整個房間擠滿了人,兩張床沿,幾張櫈子都被早到的人坐滿了,後來的人就只能站着了,奶奶熱情的招呼大家,大家閒聊着家常。爺爺常會為大家講些他年輕時的從青田挑鹽到江西,從麗水挑米到金華路上碰到的新奇事。也和大家講日本鬼子進村時全村逃難時的情形,說隔壁的小玉爸爸就是逃難到雙尖山上時出生的。逃難回來後,隔壁水興伯家滿地都是日本人的大便,甚是可惡的是,連米缸里都是。

爺爺說他在金華做長工時曾被鬼子抓去修碉堡,差點被兇惡的大狼狗咬了,從修碉堡回營地的路上,怕游擊隊偷襲,一方面把他們押在中間當人質,另一方面鬼子也是為了壯膽,遠遠看起來人多勢眾的樣子。爺爺後來逃回家,不久又遇上國民黨抓壯丁,翻窗出去,連夜逃到馬卜當保長的舅公家,由舅公護送出關,再次到金華安地做長工。

奶奶都是坐在床上靜靜地聽着,很少插話。她沒讀過書,不識字,只認一個字,那就是我們家的姓「聶(聶)」字,因為我家在村里是獨姓,所以在集體的地方,她就憑這個字找自家的東西。我讀書後,看電影看戲都是我陪着她看,給她講解。

老話說「老兒子,長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這個長孫子自然從小受奶奶寵愛。因為不識字不會看日曆,她平時也記不太清日子。但在我去柳城讀高中的時候,卻清晰的記着哪天是星期六,因她最疼愛的大孫子星期六中午後就會回家了,午飯總要給我留飯菜,怕我騎了二十多里路又餓了。那時候肉是難得買的,星期天早上老早就捧了一碗黃豆去換豆腐,奶奶就把豆腐切的一片一片方方正正的,煎的兩面金黃的,把一個罐頭瓶裝得滿滿的,等傍晚時分我從田地趕回來,吃上一碗奶奶特地為我燒的麵條,帶上為我準備好的霉乾菜、豆腐,急匆匆的騎車趕回學校晚自修。

後來高考沒考上,我去村裡的服裝廠當了機修工,那年奶奶已經七十歲了。當我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因為還是學徒,只有四十元,我買了一刀肉回來給奶奶,又給了她十 元錢,她不肯要,我說現在我領工資了,可以孝敬你了,最後奶奶才收下了那十元錢,奶奶高興極了,說自己疼愛的大孫子終於長大成人了。

那時奶奶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後來,飯也吃不下去了,去鎮衛生院看了,也查不出什麼毛病。我和爸爸早上用擔架把她抬到醫院,晚上抬回來,這樣抬了幾天,奶奶沒有一點起色,反而日漸昏沉,醫生就勸我們不用送去了。最後的二十來天,奶奶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勉強能餵一點湯水進去,但無論我們怎麼叫她,和她說話,奶奶再也沒和我們說一句話,每每從她房間出來,我都泣不成聲,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在離奶奶七十歲生日還有三個月零二十天的時候,在陶村最熱鬧的五月初八交流會那天晚上,奶奶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外面的世界是那麼熱鬧,而我的世界,只剩下了那盞泛黃的白熾燈。[1]

作者簡介

聶欽,金華市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