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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江(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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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泠江》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泠江

很多人知道「九疑山上白雲飛」的詩句,很多人知道寧遠有一條河叫瀟水,但知道寧遠還有一條江的人不多。

寧遠的這條江叫泠江。

90年代初,寧遠縣城最有名的商場叫泠江商場。

泠江商場西邊是老五拱橋,東邊是新五拱橋,這是父親告訴我的。他每年在年前都會帶着我母親去一趟縣城,買一些新鮮年貨回來,證明他的能力。

在哪買的?

泠江商場。

這讓我好奇、憧憬,躁動,充滿幻想。

泠江商場在江的南面,是架空設計,樓下是泠江市場,賣魚、賣蛙、賣蛇、賣青菜、賣豬肉牛肉、賣雞鴨、賣各種醃菜、賣豆豉辣椒姜……攤攤檔擋無數。樓上是泠江商場,各種鋪面一字兒擺開,賣衣服、電器、圖書、樂器、零食。商場腳下,就是春腴冬枯夏清秋瘦的泠江,對面是供銷社發黃的排樓。排樓一樓、二樓賣衣服、電器,三樓、四樓、五樓是民居,或者是供銷社的單位房。在中午和黃昏,經常可以見到臨江的一樓小門裡有少女提着白鐵桶露着白皙的腳杆子出來,下了江堤,到河裡洗衣服、戲水。而這邊賣魚的哥們坐在江堤上,忘了買賣,側着臉,去看江對面的姑娘。

寧遠的姑娘身材好,姿態裊娜,而出口的寧遠官話,柳葉一般綿軟。

江水清緩。

兩岸的單位房像素描草稿,高矮不齊,樓房瓦房參差。而新、老五拱橋上,有自行車穿梭,也有行人停下腳步,在橋上排成一行,憑欄遠眺。

而我,想起了另一個地方。

我在很多地方呆過,而記憶最深刻的地方,我最愛的地方,是灣井。灣井,有的人也寫作汪井。我喜歡寫作灣井。

灣井在寧遠南部的九疑山里。

九疑山有九個山峰,而天下萬山都要朝着這個方向,因為九峰之一的舜源峰下有人文道德始祖虞舜的陵寢。因為有上古五帝之一的帝子陵寢,天上白雲都來這裡聚集,不讓俗塵驚擾帝子的安寧。

灣井村前面,是一堵翠山,青竹灌木叢生。山下一條鋪着碎石的馬路,馬路邊長着一行高高大大的苦楝樹,微苦的味道經年不散。苦楝樹之外,是一大片水田,延展數里,到對面的垛山、周家幾個院子。春天油菜花鋪上金毯,秋天稻子鋪上金毯。灣井村沒有任何的裝飾,煙熏火燎的木房子,卵石小街,木柱亭子,像一塊石頭嵌入了時光里。

我喜歡灣井的樸素、安靜、乾淨,和它與世無爭的樣子。

初來乍到之時,我並不知道灣井村東邊坡下面的那條大河叫泠江,我甚至不知道這條河叫江。我叫它灣井河,九疑河。順田大叔幾次跟我說「江里」,我還把「江里」當作一個地方,是順田大叔去賣鐵器的地方。

是她告訴我這條河叫泠江,河水來自山裡的半山水庫,然後過灣井、冷水、縣城、天堂,在道縣匯入瀟水。她告訴我:泠江出了灣井之後,就平緩了。

她是村里裁縫的女兒,也是泠江的女兒。

在有的男人看來,她經常擺着一副平靜如水的表情,走路也是移動的木樁子,沒有裊娜姿態,像一具殭屍。但這不影響我喜歡她,她讓我看到青春的另一種樣子,可以那麼平靜、穩當,與世無爭。

泠江源自半山水庫。這讓我好奇。我沿着河道,逆河向南。河道兩邊,山多村少,幾無人煙。九疑山的山,拔地而起,山勢相連,猶如排空波浪,四望都是天際線。這裡哪是蠻荒之地,倒不如說是山海牧場!泠江河道上植槐楊,面盆大的樹幹上,可見到濫草和水洗過後留下的沙痕。河裡鋪滿各種姿態的卵石,河堤也是磨盤大的卵石砌就。走一段,就能看到一截被洪水沖得東倒西歪的卵石江堤。那些被洪水衝上河灘的小卵石,拳頭大的,飯碗大的,都滑滑溜溜,顯現着泠江的力量。

半山水庫不是在半山腰,而是堤壩修到了半山腰。水面幾十畝寬,無船無纜,我甚至沒有發現有人看守。極目四望,灣井、垛山、周家的黑色瓦屋隱約可見,而更多的是嗡嗡發出天籟之音的青山。

山腳下,泠江水流湍急,一刻不停地向着山外奔跑。

遇有閒暇,她會帶我到坡下的河灣溜達。我不知道我們這是戀愛,還是因為她同情我是一個他鄉人而施捨給我一些關心。我沒有想過結果,我那麼年輕,對一切都沒有把握,反而被生活把握的死死的,動彈不得。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她的平靜、穩當給了我渴望的安穩。灣井村是掛在泠江東面坡上的村子,坡勢平緩,坡上的地,被灣井人墾做了水田,層層相疊。過了江上石橋,順流而下,低洼有河灣,河灣有一小塊河灘,邊上有半截春柳,可以遠眺下灌的馬頭牆。背後是花開正盛的油菜花野。灣井村在層層梯田之上,青天在我們頭上,油菜花在我們身邊,小蜜蜂在我們的衣邊,水在我們的腳邊,我們的影子在水面上……

醉後不知天在水,一船春夢壓星河

我覺得這情境可以永遠,可兩個月後,我就做了一隻流浪的船,她釘在灣井成了孤獨的纜樁。

我暫停在灣井村三十公里之外的縣城,偶去泠江市場買菜。

我並不喜歡新五拱橋、老五拱橋,因為它們毫無個性。

我喜歡城關稅局後面的風雨橋。

風雨橋一邊是城,一邊是田野。

城是高大又冷酷的建築,卻藏着熱夢。荒蕪空曠的田野上,偶有農人,也並不仰望城,而是在一絲不苟的澆灌,如同一隻落在地上捕食的大鳥。

城與鄉的對峙,被泠江隔斷。

每次踩着風雨橋的木板,聽到咯吱咯吱的響聲,我就會停下腳步。

橋下是靜止的水面,經常能看到一位白頭髮的老人傾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握着簡陋的竹木釣杆釣魚。他的身邊沒有魚簍,也沒有白鐵皮桶。小魚在平靜的水面彈出波紋,我卻從沒見過他起釣。他是在釣魚,他是在釣魚嗎?而靠城的橋頭,經常可以看見兩個白頭老者下象棋。一個敞開衣襟,露着嶙峋胸骨;一個正兒八經盯着棋盤,抻起兩隻胳膊,欲下不下,陷入沉思。他們在下棋,他們是在下棋嗎?陽光鋪在風雨橋的木板上,明黃亮眼,而舉頭,看到的是橋上的黒瓦廊檐,已經積滿歲月塵垢。放眼西看,是新五拱橋,是橋下的賣魚人,是江畔的浣衣姑娘,是泠江清流,人間似乎遠離了煙火而飄渺起來……

泠江微波輕漾,沒有江的氣勢。臨河而居的寧遠人,受了這份薰陶,也沒有氣勢,平平靜靜兢兢業業安安分分的守着小日子。我想的是水流湍急的瀟水、想的是波濤滾滾的長江,想的是波瀾壯闊的人生……

奈何,泠江無船。

奈何,山如濤。

我如蟲潛行,離鄉千里,從沒想過,在泠江邊上生活的那段時間,成了我今天安靜地力量。因為泠江猶如寧遠姑娘口裡柳葉般綿軟的寧遠官話,能慰我思鄉。嗯,還有那位陪我度過焚後無燼的青蔥歲月後,再無聯繫的灣井姑娘……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