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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房(劉巨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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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房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泥房》中國當代作家劉巨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泥房

入冬前,家裡還有一件大事要做,這就是泥房。

老家的房子是土房——泥土做的,牆體用土坯磊砌,四面牆和屋頂抹泥巴——稱為土房的確名副其實、千真萬確。整座房屋只有幾根房梁和門窗是木頭的。

牆體外層的泥巴是保護土坯牆體的,是房子的保護層。經過一年的風吹日曬,特別是雨水的沖刷,牆體和屋頂的泥巴少了,酥軟了,變薄了,如果不及時補上,雨水就會侵蝕裡面的牆體。在老家,往牆面、屋頂抹泥巴就稱為「泥房」。

泥房的時機是有講究的。北方寒冷的冬季來臨之前,有這麼個把月的時間,秋收已經結束,莊稼都陸續收了上來,冬小麥也種下去了,農田裡的活不多了,大家有了空閒。這時雨季已經過去,雨水少了,天氣變得乾燥,泥巴泥到牆上幹得快,粘得牢。早了,雨水多,一場雨會把剛剛抹上去還沒有干透的泥巴衝掉,讓一家人的勞動成果大打折扣,甚至前功盡棄;晚了,太冷了也不行,氣溫低於零度,泥巴失去粘性,泥到牆上粘不住。入冬前,泥房相當於給房子穿了件衣服,農家屋裡都沒有取暖設施,給房子穿件衣服也會讓屋裡暖和些,起到保暖的作用。於是,入冬前這段時間,村里家家戶戶都開始張羅着泥房。

泥房是件大事,要乾的活很多,需一家人男女老少齊動手。爸爸和大哥提前在村前村後尋找土源。雖說農村最不缺的就是土,到處都是土,但不是什麼地方的土都允許挖,也不是什麼土都合適用——可以取土的地方並不多。農田裡的土是不能挖的,那是生產資料,是農民的命根子,不然,一個村幾百戶人家會把農田給毀了的。溝畔里的土也不行,那裡雜草叢生,土質好但缺乏粘性,不適合泥房用。好在,每個村都有幾段沿河的廢堤壩,都有幾塊荒地,成為大家約定俗成的取土場。

爸爸找好取土點,和叔叔、哥哥趕着馬車,拉幾車土回來,倒在院子裡。再從麥場把夏天收的新麥秸拉回來,用鍘刀切割成一寸多長,與土拌在一起。村子東南西北各有一個池塘,西邊的離家最近,用鐵桶擔回水來,澆到土上。叔叔、哥哥穿上高腰膠靴,站在泥土裡,用鐵鍬和三齒耙,把土、麥秸和成泥,堆滿了院子,只沿牆邊留出一條路來。和泥是件辛苦事,雙手緊握鐵鍬和三齒耙,將一大堆泥土、麥秸攪拌到一塊,翻騰幾遍,泥巴點也隨着鐵鍬和三齒耙的一起一落,濺得滿院都是,幹活的人成了泥人。我們在旁邊幫忙提水、遞家什的也免不了沾光。這時就已經過正午了,忙了半天,人們都飢腸轆轆了。

母親和姐姐已經蒸好了一大鍋白面饅頭;另一個鐵鍋里燉了一鍋冒着熱氣的白菜,裡面還會有平時難得吃到的五花肉片。新出鍋的白面饅頭和肉菜的香味,隨着從鍋里冒出的熱氣一起從堂屋飄到院子裡,幹活的人們還沒吃到嘴裡但已經增添了許多力氣。

母親為了這一天,老早就把木櫃裡的麥子舀出來一袋子,用水洗淨,攤到蓆子上,在院子裡曬乾,再背到磨坊,磨成麵粉。提前兩三天打聽哪個村有殺豬賣豬肉的,讓父親或哥哥稱兩斤回來,煮熟了,用鹽醃了——讓大家在這天吃頓像樣的飯。

泥房先從房頂開始。最費氣力的活是「扔泥」——站在屋檐下,把活好的泥用鐵鍬從院子裡一鍬鍬地扔到房頂上,不用說肯定是家中最有力氣的人承擔了。房頂還有兩三人。父親是家裡最年長的,也是手藝最好的,拿着泥抹子和抹板,在屋頂專職負責抹泥。父親伸展雙臂,揮動泥抹子,一堆兒堆兒的泥巴很聽話,平平整整地鋪展開,做得很熟練,顯得輕鬆自如。三哥和我年齡小,負責在房頂運泥,將叔叔、大哥從院子地上扔上來的泥,一鍬鍬地運到需要的地方。泥就這樣一點點從院子裡的泥堆被轉移到房頂,又一片片在房頂鋪展,直至鋪滿整個房頂。三間正房、一間東廂房,泥完,太陽就快下山了。

泥了屋頂,還有房屋的四面牆和四周的院牆,一天肯定是干不完的。最擔心的是泥準備的不足,一旦中途泥不夠用了,要麼就得再去拉土,拉麥秸,接着和泥,重複前一天的工作;要麼就空下一些地方等到第二年再泥了。

一次泥房,至少兩天,把一家人都累得不輕,腰酸胳膊疼。但看着穿上新衣的房子,一家人都很高興,和過節一樣。完成了一件大事,心裡輕鬆很多。經過自己雙手的勞作,房子有了新鮮氣,也增加了我們與土屋的感情。

說來,這已經是40年前的事情了。後來家裡富裕了,買來油氈鋪在房頂,就不用每年再泥了。再後來,村里建起一排排的磚瓦房,土房、泥房都成了故事,只存在於我們這代人的記憶中了。[1]

作者簡介

劉巨成,男,原籍天津,現居山東濟寧。曾在空軍部隊服役24年,轉業後進入公安系統。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