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鶯 李商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流鶯是一首七言律詩。此詩是詩人托物寓懷的詩篇,借流鶯暗喻自身,寄託身世之感,抒寫自己漂泊無依、懷才不遇、抱負難展、佳期難遇的悲憤之情。首聯寫流鶯翻飛不定之狀,先以「漂蕩」「參差」「渡陌臨流」點出「流」字,再用「不自持」三個字道出漂泊的原因;頷聯寫「巧囀」,從聲音的角度揭示流鶯的不幸,以反問句突出流鶯叫聲中的「真諦」,暗含無人肯定、無人能懂的悲哀處境;頸聯承前兩聯,雖然翻飛身不由己,「巧囀」無人聆聽,但是流鶯風雨兼程、不舍晝夜,從未停止;尾聯即表達詩人對流鶯的同情,先是「不忍」,再發出「何枝能棲」的質問,既是對流鶯命運的擔憂,亦是象徵着對自己居無定所、流寓蹉跎人生的懷疑和厭棄。
原文
李商隱〔唐代〕
流鶯漂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
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
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
譯文
居無定所的黃鶯總是不停地飛翔漂泊,越過小路,臨近河邊,無法自持。
它那美妙婉轉的歌聲中怎麼能沒有本意?適逢春日芳辰也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鳴囀在風朝霞夜陰晴之日,鳴囀在千門萬戶開閉之時。
我曾為傷春之情所苦,實在不忍再聽它的哀鳴,然而這京城又哪裡能找到可以棲居的花枝呢?
賞析
此詩是作者托物寓懷的詩篇,借流鶯暗喻自身,寄託身世之感,抒寫自己漂泊無依、抱負難展、佳期難遇的苦悶之情。首聯描寫了流鶯的飄蕩無依,頷聯指出流鶯內心的苦悶,頸聯寫流鶯的艱辛備嘗,尾聯才寫到詩人自己。全詩詠物抒情,風格輕倩流美,情思深婉。
流鶯,指漂蕩流轉、無所棲居的黃鶯。詩的開頭兩句,正面重筆寫「流」字。參差,本是形容鳥兒飛翔時翅膀張斂振落的樣子,這裡用如動詞,猶張翅飛翔。漂蕩復參差,是說漂蕩流轉之後又緊接着再飛翔漂泊。「度陌」、「臨流」,則是在不停地漂蕩流轉中所經所憩,應上句「復」字。流鶯這樣不停地漂泊、飛翔,究竟是為什麼呢?又究竟要漂蕩到何時何地呢?詩人對此不作正面交代,只淡淡接上「不自持」三字。這是全聯點眼,暗示出流鶯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制着。用流鶯的漂蕩比喻詩人自己的輾轉幕府的生活,是比較平常的比興寓托,獨有這「不自持」三字,融和着詩人的獨特感受。詩人在桂林北返途中就發出過悵然的嘆息:
「昔去真無奈,今還豈自知」(《陸發荊南始至商洛》)。「去真無奈」、「還豈自知」,正象是「不自持」的註腳。它把讀者的思緒引向「漂蕩復參差」的悲劇身世後面的社會原因,從而深化了詩的意境。
「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頷聯是說,美妙的鳴囀,怎麼能沒有本意?碰到了良辰,也未必就有佳期。
飄蕩流囀,畢竟是流鶯的外在特點,這三四兩句,便進一步通過對流鶯另一特點——「巧囀」的描寫,來揭示它內心的苦悶。流鶯那圓轉美妙的歌聲中分明深藏着一種殷切的願望——希望在美好的三春良辰中有美好的期遇。然而它那「巧囀」中所含的本意卻根本不被理解,因而雖然適逢春日芳辰也不能盼來「佳期」,實現自己的願望。如果說,流鶯的飄蕩是詩人飄零身世的象徵,那麼流鶯的巧囀便是詩人美妙歌吟的生動比喻。它的獨特之處,就在於強調巧囀中寓有不為人理解的本意,這本意可以是詩人的理想和抱負,也可以是詩人所抱的某種政治遇合的期望。「豈能」、「未必」,一縱一收,一張一馳,將詩人不被人所理解的滿腹委屈和良辰不遇的深深傷感曲曲傳出,在流美圓轉中有迴腸盪氣之致。可以說這兩句詩本身就是深與婉的統一。
頸聯承上「巧囀」,仍寫鶯啼。「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這是「本意」不被理解、「佳期」不遇的流鶯永無休無止的啼鳴:無論是颳風的早晨還是降露的夜晚,是晴明的天氣還是陰霾的日子,無論是京城中萬戶千門開啟或關閉的時分,流鶯總是時時處處在啼囀歌吟。它仿佛執着地要將「本意」告訴人們,而且在等待着渺茫無盡的佳期。這一聯是兩個略去主、謂語的狀語對句構成的,每句中「風朝」與「露夜」、「陰」與「晴」、「萬戶」與「千門」、「開」與「閉」又各自成對,讀來別有一種既整飭又優美,既明暢又含蓄的風調。
尾聯聯繫到詩人自身,點明「傷春」正意。「鳳城」借指長安,「花枝」指流鶯棲息之所。兩句是說,自己曾為傷春之情所苦,實在不忍再聽流鶯永無休止的傷春的哀鳴,然而在這廣大的長安城內,又哪裡能找到可以棲居的花枝呢?初唐詩人李義府《詠烏》云:
「上林多少樹,不借一枝棲。」末句從此化出。傷春,就是傷佳期之不遇;佳期越渺茫,傷春的情緒就越濃重。三春芳辰就要在傷春的哀啼中消逝了,流鶯不但無計留春,而且連暫時棲息的一枝也無從尋找。這已經是杜鵑啼血般的悽怨欲絕的情境了。詩人借「不忍聽」流鶯的哀啼強烈地抒發了自己的「傷春」之情—— 抱負成空、年華虛度的精神苦悶。
末句明寫流鶯,實寓自身,讀來既像是詩人對無枝可棲的流鶯處境的關心,又像是詩人從流鶯哀啼聲中聽出的寓意,更像是詩人自己的心聲,語意措辭之精妙,可謂臻於化境。
創作背景
張采田《玉溪生年譜會箋》系此詩為公元849年(唐宣宗大中三年)春長安之作。從詩中寫到「漂蕩」、「巧囀」和「鳳城」來看,可能是「遠從桂海,來返玉京」以後所作。公元849年(大中三年)春,作者在長安暫充京兆府掾屬,「天官補吏府中趨,玉骨瘦來無一把」(《偶成轉韻》),應是他當時生活和心情的寫照。
簡析
《流鶯》是一首七言律詩。此詩是詩人托物寓懷的詩篇,借流鶯暗喻自身,寄託身世之感,抒寫自己漂泊無依、懷才不遇、抱負難展、佳期難遇的悲憤之情。首聯寫流鶯翻飛不定之狀,先以「漂蕩」「參差」「渡陌臨流」點出「流」字,再用「不自持」三個字道出漂泊的原因;頷聯寫「巧囀」,從聲音的角度揭示流鶯的不幸,以反問句突出流鶯叫聲中的「真諦」,暗含無人肯定、無人能懂的悲哀處境;頸聯承前兩聯,雖然翻飛身不由己,「巧囀」無人聆聽,但是流鶯風雨兼程、不舍晝夜,從未停止;尾聯即表達詩人對流鶯的同情,先是「不忍」,再發出「何枝能棲」的質問,既是對流鶯命運的擔憂,亦是象徵着對自己居無定所、流寓蹉跎人生的懷疑和厭棄。全詩詠物抒情,風格輕倩流美,情思深婉,可謂臻於化境。
李商隱
李商隱(約813年-約858年),字義山,號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詩人,祖籍河內(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陽,出生於鄭州滎陽。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