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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崗(魯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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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崗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浮雲崗》中國當代作家魯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浮雲崗

小米回家時,通向自家的便道關閉了,她只好從公共通道進家。很奇怪平常洞開的公共通道也上了鎖,新增了一位大爺把守。

將包放到鞋柜上,抱着同修送的一盆桅子花來到陽台,想找個理想的位置安放。

天哪!那是什麼?是蛇嗎?

確實是蛇。幾十條爬在噴泉的台子上,有的單獨爬,有的絞在一起,撕扯着朝前朝後……水裡好像也有無數條在遊動。

花盆砸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小米,她風速轉身進屋,並反鎖了房門。揪縮着的心亂跳,眼睛止不住地東望西尋,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可能早已爬進來了一條蛇。

一層樓的高度阻擋不了蛇。它們可以從山腳爬到山頂,從一樓爬到二樓簡直是太容易太易了。

已入佛門的她心跳狂亂情緒膨脹,要找個人理論理論,怎麼就弄進來這麼多蛇?

找誰呢?總共七八戶人家,平時大家都是自掃門前,早已沒有了一個自治的業委會,更沒有一個像物業樣的管理組織

把守通道的大爺或許知道是怎麼回事。小米大起膽子,走到了他面前,坐着的大爺身旁還站着一位助手,一個看上去不大靈光的小伙子。

是哪個弄了這麼多蛇進來?

老闆。

哪個老闆?

我們老闆。

他是幹什麼的?

養蛇的。

不、不、不是,老闆是干生態養殖公司的,是干公司的。小伙子見大爺回答得不確切認真補充道。

哪個叫你們在這裡干公司養蛇的?這裡是住宅區,你們的蛇都爬進我們的屋裡了。

大爺彈起來,真的?他問。隨手抄起立在角落的竹掃把,奔向噴泉池。

蛇們還是先前的姿態,撕扯的撕扯,爬行的爬行,游來游去的還是游來游去。

大爺將竹掃把伸進水裡,停頓了唱首歌的時間

小伙子唱的是,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迷迷茫茫一村又一莊……一路搖,一路唱,一路茫茫山崗;一路走,一路望,一路想……

起——來!隨着大爺的吆喝聲,他拼着老力把竹掃把從水裡拖起並舉向空中,無數條蛇掛在竹掃把上,少數沒掛住的掉到了水裡。

住不成了!住不成了!我要搬家,我要搬家!最後她吼了一大嗓子我——要——搬——家!

這個小山頂本叫浮雲崗,位於城郊,因雨後天晴時,常浮在雲中,得名浮雲崗。

浮雲崗可不是一般的小山崗。

在它的中心位置原有一棵大樹,還有一方巨石。樹和石的中間有一眼清泉,春夏秋冬常年不斷地流。有風水先生說這是一塊無上寶地;有風水先生說這是一處見誰滅誰的孬地。

因此,好多年好多年,它只是樹招風,石長臥,水長流。

後來,有道士建起個小道觀。只有長明燈是常亮的,來朝拜的人總是斷斷續續。道士離世了,道觀里小草小樹慢慢長起來,遮隱了房子。繼而,累積的歲月,抹滅了道觀的痕跡。

那時城市離它還異常遙遠,附近的人們大多依賴土地養活。各人只關心地里莊稼怎樣,浮雲崗只是個經常被雲浮起的小山崗。

崗上雲浮,地球自轉,太陽和月亮輪流坐班,久而又久。

突然有一年,紅星公社要辦一個養豬場。大家都一致認為,浮雲崗簡直就是天賜的養豬場。於是砍樹,搬石,在中心位置挖了一個大堰塘。圍繞堰塘建了一圈豬舍,並在坐北朝南的豬舍上蓋了幾套房子供工人居住。

豬場建成後,紅透了半邊天。整日裡豬聲鼎沸,引得遠近的人們前來參觀學習。

浮雲崗好像也沒那麼多浮雲了,它的正式名字變成紅星公社紅雲崗養豬場。招牌立在山腳,標明整個山崗都是養豬場的。

只是年老的人提起仍然是浮雲崗,就算是被身邊年輕人糾正上百次,也依然說出來的是浮雲崗三個字。根深蒂固了,沒辦法。

也是浮雲經不起大風吹。在豬場建成不到十年,豬叫聲便慢慢減少直到慢慢消失了。

職工另謀生路去了。只有堰塘默默,房屋沉沉。

偶有流浪的人光顧一下,鳥雀嘰嘰喳喳吵他們;蛇多,嚇他們。

在浮雲崗被極度冷落無視的時期,附近人群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仿佛齊心協力在做大一種叫城市的大物,眼看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人們還樂此不疲。

但是蓋房子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買房的需求,人們找尋一切可以開發成房屋住宅的地方。

有一天,一個開發商帶着隨從上了浮雲崗。車只能停在山腳,因為以前養豬廠修的簡易路變成了坑凹路,而且坑比車輪子大。

那時城市離它還有幾十里地。有人打破,說地兒太偏。

偏不要緊,只要開發的好,只要會營銷。

據說老闆花大價錢請了著名設計師。將房屋和豬舍做了巨大的改動,還把堰塘改造成噴泉。哪個小區有噴泉呢,他們很自豪地將小區冠名為金銀崗噴泉山莊,一個同時帶有銅香味和貴族意味的名字。來買房子的根本不知道這地兒原叫浮雲崗,還辦過豬廠。

小米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她正遭遇婚變。發財了的中年的老公,出軌年輕的姑娘。她咽不下一口氣,堅決離了婚。婚姻法幫助她分得了一筆可觀的財產。她是完全可以在市中心購買房子,建一個新家的。

但是她原來的家就在市中心。而且算是豪宅。市中心有什麼好呢,豪宅又怎麼樣,人心變了,人心不古,都是浮雲。

只想找一個幽靜的地方待着。最好風吹不到,人看不到。

恰逢金銀崗噴泉山莊在電視上打廣告,她看到了。起初也沒怎麼在意,因為只看到金銀崗三個字就沒朝後看,就不喜歡。可是經不住廣告重三遍四地滾動播出。

金銀崗噴泉山莊:白雲繞莊游,噴泉天天有;遠離鬧市區,靜享富貴樓。

最後兩句讓她動了心。一個人找了去。

也巧,那天雨後天晴,白雲就在附近浮來浮去,硬是不走。整個建築都是兩層樓,圍繞在噴泉周圍。猛一看,有些福建土樓的風範,特別有個性。

沿路去都有鮮花招迎,大門口幾棵大桅子花樹上,可能有上百朵花兒。從看到聞到它們,她就決定在此買房了。

一個人嫌兩層太大,剛好有一棟一樓開發商做了辦公用地,只二樓對外,而且是坐北朝南。好比是磕睡遇到了枕頭,二話沒說,買下了。

離婚時,因為老公就已經有了新兒子,所以兒子選擇跟了她。但是兒子比她更想走遠,大學畢業,一頭漂到海外去了。

小米一個人住。不知是佛要渡她還是人要渡她,總之她跟着幾個女子信了佛,做了居家居士。除了本地廟裡燒香拜佛,念經吃素外,還偶有雲遊外地廟宇。她這次就是與同修去了西安法門寺住了近半年。

山莊最初還是熱鬧了幾年,噴泉唱着歌曲一噴老高,好幾家都是豪車進出,帶他們的親朋好友來玩,來見識有噴泉的山莊。

後來,聽說,好幾家的下水道堵,還返臭。慢慢地,有人搬走。他們說這破地方原來叫浮雲崗,根本不叫金銀崗,與金銀二字根本不沾邊。

詳情小米是不知道的,她一個人深居簡出,現在才從婚變中走出來。她習慣了山莊的寧靜。噴泉不噴,對她來說早已習慣,甚至於忘記了。

初聽浮雲崗,心裡還是責怪了一下:為何偏偏是浮雲崗?稍微想了一下,覺得是金銀崗還是浮雲崗,又有什麼要緊。

誰能想得到突然地有人弄這麼多蛇來呢。

搬家是肯定了,小米平生最怕蛇。

她要賣了山莊的這套房子,才好去買房。手裡的錢不夠買新的房子。哪裡想得到這一生還要再買房子呢。錢都是身外之物,這些年她沒有好好經管。

中介登記,被告知她這裡的房子要優先賣與關通,就是在山莊養蛇的老闆。

老闆呢出的價又是地板價,與當初買的價算起來,小米要虧一筆不小的錢。她當然不肯。

找各級部門,無濟於事。都說事情是經相關部門認真研究決定。要招商引資辦企業,要搞活本地經濟為老百姓造福。

甚至於還有的勸說,虧點錢很正常啊,你不是住了這麼多年嗎?哪有住房子不花錢的?

有無名氣體在小米身體裡生成聚焦。現在房價漲了,按道理得比原先多賣錢才對。別想忽悠我。

現在她才清醒,當初離婚就是受了老公等人的忽悠,這次賣房子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再讓別人又把自己給忽悠了。

她整天不是找這個部門,就是找那個人,說的都是賣房子的事,說的都是他人對自已的種種不公。

有不同的部門,也有各色各樣出奇言的人。再加上仿佛惡魔樣的蛇們天天在她周圍爬行纏繞。她是既害怕又惶恐,整日裡提心弔膽,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成。

天氣由熱變涼,再到冰冷。

小米由最初的信心百倍,變成了嘰嘰歪歪。覺得生活中許許多多,方方面面的人都想置她於死地。不光是關通。

她總是不停地找人申辯訴說。

春節兒子回來,發現了她的不對,強行帶着看了醫生,她正式得病名抑鬱症。但是她自己不認同,她覺得自己什麼病都沒有。要說有病,那就是賣房子這個心病。

心病也算病嗎?她質問兒子。莫搞錯了。

浮雲崗的房子就是個浮雲,誰想要送給誰。還一心向佛,連幾間破房子都舍不下,還談什麼色呀空的。兒子說得斬釘截鐵、雲淡風輕。

很快他在鬧市區給媽媽買了一套小房子,方便她出行也方便她就醫。更想要她從此熱熱鬧鬧地生活,一人獨處,容易生精神方面的疾病,他認為。

搬家那天,他沒讓媽去。網上找了搬家公司。

守門的大爺帶領着那個不太靈光的小伙子,忙前忙後地幫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自己在搬家。小伙子一邊忙,一邊哼唱:走四方,路迢迢水……

不要唱,不要唱。大爺大聲阻止。

小伙子便乖乖停了嘴裡的唱詞。手腳的行動越發快了些。

車子啟動時,大爺說最後一戶終於走了,完成任務啦。

老闆又要請我們喝酒了,小伙子說。

叫你別說!大爺伸手輕輕地打在小伙子肩膀上。眼睛望向車上。那神情又得意又神秘。

小米的兒子都聽見了。但是他沒聽到心裡去,就像他們說的都似浮雲,進不到他內心裏面去。

但是小米仍然放不下忘不了浮雲崗,蛇們阻擋不了她的腳步,她又踏進了浮雲崗的地界,想要再看看自己住了好多年的房子。

只見崗下的路口,豎着白雲崗生態科技養殖基地的牌子。字面上,外人根本不知道裡面具體是做什麼的,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在養蛇。

而且整個山崗都圍上了鐵絲網。大惡狗的吠叫聲從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好像要吠破天,要撕碎人。

打這以後,她沒再去,但一直如獵犬般搜嗅着浮雲崗的信息。儘管常常是沒有消息。

冬天的羽絨服脫了,換上了春裝,她還沒嗅到關於浮雲崗的新消息;春裝也脫了,換上了單層的衣服,仍然沒聽到相關信息;單衣又加上了秋裝,仍然沒有;大衣、棉服又上身了仍然沒有……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很久了,久到能明顯感受到空氣的熱。

一天,小米在街角買了一束乳白色的梔子花回家,插時自然又想起了浮雲崗上的梔子花,那幾棵花樹是她看到過的最大的。每年開時,東一朵西一朵,上一朵下一朵……花兒有舉在葉子上面的,也有的藏在深綠的葉子下面,山莊裡哪兒都能聞得到它們瀰漫的香氣。

對着花發了一陣呆,照例是四周的寂靜圍上來,包圍她。

她移步菩薩像前,頂禮膜拜。嘴裡念念有詞,模模糊糊。這張菩薩像是她特別要求兒子從山莊的房子裡請過來的。

你擾動菩薩前,一定要稟告她,說我請您與我們一起到新家裡去居住。當時她再三強調,百般叮囑。

兒子很聽話,假若世人都如兒子……她沒繼續想下去,自己都覺得想都不應該這樣想。苦笑了一下。倒水喝藥,兒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喝不喝藥。我得對得起他,少讓他操心。孤身海外想想也不容易

喝了藥,便完成了一件大事,也仿佛是別人的事。習慣讓她拿起手機百度浮雲崗三個字,出來的頁面還是過去的,樹啊巨石啊清泉水呀,道觀等等。

再搜白雲崗三個字,竟然蹦出來一行:某某部門收到舉報,舉報白雲崗生態科技養殖公司打着養蛇的旗號,實際製造和販賣冰毒。警方已介入調查中。

真的?是真的嗎?難道這是真的?

半信半疑的她再一次到了浮雲崗。山腳下鐵絲網還好好地圍着在,牌子是真的不見了。也沒有狗吠,縷縷梔子花香飄到了鼻子裡。多麼熟悉,多麼好聞的味道。她一陣欣喜,眯着雙眼深深地吸氣,簡直是開心滿意到要喊出來時,一條蛇從腳邊疾速滑過。

哎呀我的媽!她栽倒地上。

無數的梔子花香,組成浩浩蕩蕩的陣列,不斷地衝擊着她的鼻腔以及嗅覺神經,讓她仿佛置身金銀崗噴泉山莊大門口的大梔子花樹下。

睜開眼,卻匍匐在地上。這是哪裡?

慢慢爬起來,勉強站着,東瞧西望,還是不能分辨眼前的山崗是何方佳地。

手臂上好像有螞蟻在爬,低頭看,一個黃豆角似的大紅口子上凝着血。

頭好重,伸手摸,好疼。我這是摔了一跤吧,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荒郊野外的。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明白。轉過身,看到遠處的城市,她朝城市走去。[1]

作者簡介

魯伊,本名宋桂年,一個愛文字的人,特別喜歡魯迅的文字,尤其是看到他文章中的「伊」字時,心裡就會莫名顫動,於是用「魯伊」做筆名,期望寫很多讓人動心的文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