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李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深秋》是中國當代作家李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深秋
秋涼了。
早上的風不大,陽光清冽甘甜。剎那恍惚,以為仍身處於北方的淺秋時節,對着日漸桔黃的葉子發愣,才知秋深了。
這些日子我已經感到了秋的結尾,風颳來刮去的,且涼涼的,吹得眼睛常常流下淚來。最後一次去看單位的試驗田,稻子已經是黃橙橙的,無法再彎下腰,待收的樣子了。同事打趣說,每一株稻子都是待產的小媳婦,可愛死了。節氣不等人,植物一天一個變化,這會兒恐怕早已顆粒歸倉了,暖着人的腸胃了。我不是悲秋的人,甚至羨慕這一方土地,能夠像人一樣休養生息,然後再孕育更蓬勃的生機。
有詩人說,這世間一百個女子會有一百種行走的姿態,而最好,是一個人的踟躕慢行,慢到可以聽見樹葉落地的聲音,聽到雨絲打擊傘骨的聲,聽到我們內心裡血液汩汩流淌的聲音。那麼,一個人,出去走走。
每次出去都是同一條街。繞着五色廣場外圍,邊欄種着小花小樹,旁邊是寬廣的街道。葉子漸漸落盡,枝幹裸露,更有一種遺世獨立之美。而高大的楊樹樺樹也正在完成重大的轉折,和人一樣,和環境鬥爭中彰顯自己的個性。「熬過冬天,又將感受春天的快樂。」
在街道往右拐進去有一條胡同,也不算胡同,稍微寬些。賣菜賣魚賣肉賣水果的紛紛都將貨物擺放到門口,熙熙攘攘,儼然一個小型菜市場。家家門口掛着一面國旗,好不壯觀,節日的氣氛尚存。賣水果的女孩穿得圓裹裹的,戴着薑黃色的圍巾,她總是把水果擺得整整齊齊,一個個溫暖鮮活。丑的,不新鮮的都在放在身後的筐里。她總是沉默的,露出耳朵聽,留着眼睛看。老闆娘是個好客婦女,偶爾抱着孩子,穿着不算搭配的棉麻衣裙,卻是精明,偶爾笑談幾句,算是招呼。
其實在我的記憶里,關於這條街道的林林總總,消失的太多了,連同青春的叛逆與激情。記得冬夜裡騎單車,為着追趕前面騎得飛快的陌生人,死命追着,然後與人相撞,摔了個四腳朝天。躺下那一瞬的空白,令我有諸多想象。那時候還小,只讀聖賢書,不問窗外事,更別談關心國事,連思想都是稚嫩缺陷的。很多年過去了,我變了,變得成熟善感,尤其對自然的認知和感悟,懂得太多的延伸。而這條街道變化比我還要大,隨着人居環境的改善和治理,髒亂現象不復存在,人與人之間更加謙讓,和諧。前日也曾遇見八十一歲的陳大娘,婆婆玩笑問她,是不是成了妖精,還要活多少歲。陳大娘誇張地說:趕上好世道,越活越年輕啊!
秋,愈加的深了。
更多的涼正在醞釀,天空牽着樹木在奔跑,而我在原地不動,同樣的安然,仿佛走進漫漫光陰包裹着的寂靜。其實人和花草一樣啊,日子冷暖無關緊要,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好世道。拎包匆匆趕路的行人,街口賣烤地瓜的老人,修自行車的年輕人,推着寶寶過人行道的年輕的夫妻……每個人的臉上都平靜,從容。生活不需要太多的儀式感,所謂的儀式感,就是這普通的日常吧。楊柳堤岸,落葉紛紛,仿佛整個陽光下的靈魂都向我打探明天的消息,它們和我一樣,有着小小的天堂和信仰。
人生的秋天也深了,每晚雙臂交叉側身蜷起,那是最好的擁抱自己的方式,聽不同的風馬匹一樣趕來,不急於上馬了,哪怕前方有好的美景和前程,時至今日,連凋敝都是日趨豐滿的,我還要什麼呢?
忽然,想有給遠方寫封信的衝動,給溫暖的天涯海角,有沒有人查收並不重要。用粗糙質感的素色信件,隨便寫幾句,談談我的心情,談談北方,以及我北方的命運里,用簡單的一日三餐餵養着樸素的日子。如果可能,你在秋的深處等我,我們約一場雪,如果迫不得已,我從懷裡掏出一個女人所有的春天來抵債,如何?[1]
作者簡介
李南,網名南在南方,吉林松原人。擅長詩歌和散文隨筆,作品散見於紙媒和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