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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游日記四十一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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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游日記四十一出自《徐霞客遊記》,遊記是以日記體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學家徐弘祖經34年旅行,寫有天台山雁盪山、黃山、廬山等名山遊記17篇和《浙游日記》、《江右游日記》、《楚游日記》、《粵西遊日記》、《黔游日記》、《滇游日記》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遺有60餘萬字遊記資料,去世後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遊記》。世傳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數種,主要按日記述作者1613~1639年間旅行觀察所得,對地理水文地質植物等現象,均作詳細記錄,在地理學和文學上具有重要的價值。[1]

原文

己卯(公元1639年)八月初一日余自小臘彝東下山。

  臘彝者,即石甸北松子山北曲之脈,其脊度大石頭而北接天生橋,其東垂之嶺,與枯柯山東西相夾。永昌之水,出洞而南流,其中開塢,南北長四十里,此其西界之嶺頭也。有大小二臘彝寨,大臘彝在北嶺,小臘彝在南嶺,相去五里,皆枯柯之屬。自大石頭分嶺為界,東為順寧,西為永昌,至此已入順寧界八里矣。然余憶《永昌舊志》,枯柯阿思郎皆二十八寨之屬,今詢土人,業雖永昌之產,而地實隸順寧,豈順寧設流後畀之耶?又憶《一統志》、《永昌志》二者,皆謂永昌之水東入峽口,出枯柯而東下瀾滄。余按《姚關圖說》,已疑之。

  至是詢之土人,攬其形勢,而後知此水入峽口山,透天生橋,即東出阿思郎,遂南經枯柯橋,漸西南,共四十里而下哈思坳,即南流上灣甸,合姚關水,又南流下灣甸,會猛多羅即勐波羅河,而潞江之水北折而迎之,合流南去,此說余遍訪而得之臘彝主人楊姓者,與目之所睹,《姚關圖》所云,皆合,乃知《統志》與《郡志》之所誤不淺也。其流即西南合潞江,則枯柯一川,皆首尾環向永昌,其地北至都魯坳南窩,南至哈思坳,皆屬永為是,其界不當以大石頭嶺分,當以枯柯嶺分也。

  由嶺頭東南直下者三里,始望見江水曲折,南流川中。

  又下三里,乃抵江上。有鐵鎖橋橫架江上,其制一如龍江曲尺,而較之狹其半。

  其上覆屋五六楹,而水甚急。

  土人言,橋下舊有黑龍毒甚,見者無不斃。

  又畏江邊惡瘴,行者不敢佇足。

  雲其南哈恩坳更惡,勢更甚於潞江,豈其峽逼而深墜故耶?

  其水自阿思郎東向出石崖洞,而西南入哈思坳峽中者,即永昌峽口山入洞之下流也。按阿思郎在臘彝北二十里,其北有南窩都魯坳,則此塢極北之迴環處也。逾嶺而北,其下即為滄江東向之曲。乃知羅岷之山,西南下者盡於筆架,直南下者盡於峽口山,東南挾滄江而東,為都魯南窩北脊,山從其東復分支焉。

  一支瀕江而東;一支直南而下,即枯柯之東嶺也,為此中分水之脊,迤邐由灣甸、都康而南界瀾滄、潞江之中,為孟定、孟艮諸彝,而直抵交趾者也。其瀕江東去之支,一包而南,為右甸,再包而南,為順寧、大侯即今之雲州。焉。是塢南北二坳北都魯,南哈恩。相距四五十里,甚狹而深。瀕江兩岸俱田,惟僰bó古代中國西南部的一個少數民族彝、儸儸居之,漢人反不敢居,謂一入其地即「發擺」惡性虐疾,寒戰頭疼也。故雖有膏腴而讓之彝人焉。

  渡橋沿江東岸,西南至哈思坳,共四十里而至亦登;沿江東岸,東南逾岡入峽,六十里而至雞飛,余初聞有熱水溢於石盤中,盤復嵌於台上,皆天成者;又一冷水流而環之,其出亦異。始以為在亦登;問道亦登,又以為在雞飛;問道雞飛,又以為瘴不可行,又以為茅塞無路,又以為其地去村遲,絕無居人,晚須露宿。余輾然曰:「山川真脈,余已得之,一盤可無問也。」遂從東大路上坡,向枯柯、右甸道。始稍北,遂東上一里,而平行西下之岡,三里,有墟茅三四在岡頭,是為枯柯新街。又東一里,有一樹立岡頭,大合抱,其本挺植,其枝盤繞,有膠淋漓於本上,是為紫梗樹,其膠即紫梗也即紫膠,可制漆,初出小孔中,亦桃膠之類,而蟲蟻附集於外,故多穢雜雲。岡左右俱有坑夾之,北坑即從岡盤窟下,南坑則自東峽而出。於是南轉東盤北坑,又半里轉東,半里抵東峰下,乃拾級上躋。

  三里,始登南突之嶺,始望見南峽兩山壁夾,自東而西,從此西出,則盤壑而西注於江橋之南,同赴哈思之坳者。乃知其山之度脊,尚在嶺之東上,不可亟問也。此坡之上即為團霸營,蓋土官之雄一方者,即枯柯之夜郎矣。於是循南峽而東躡,又一里,再登嶺頭,有一家隱路南,其後竹樹夾路。從樹中東行一里,稍轉而北,盤一南突之坳,又向上盤坡而東,有大樹踞路旁,下臨西出之澗。其樹南北大丈余,東西大七尺,中為火焚,盡成空窟,僅膚皮四立,厚二尺余,東西全在,而南北俱缺,如二門,中高丈余,如一亭子,可坐可憩,而其上枝葉旁覆,猶青青也。是所謂枯柯者,里之所從得名,豈以此耶?由此又東二里,折而北,上一坡,盤其南下之坳。坳北有居廬東西夾峙,而西廬茅檐竹徑,倚雲臨壑,尤有幽思。其東有神宇踞坡間,聞鯨音鼓賽出絕頂間,甚異之。

  有一家踞路南,藩門竹徑,清楚可愛。

  入問之,曰:「此枯柯小街也」。距所上坡又二里矣。於是又東沿北坡平上。其南即西出深澗,北乃崇山,竹樹蒙蔽,而村廬踞其端,東向連絡不絕。南望峽南之嶺,與北峰相持西下,而蕎地旱谷,墾遍山頭,與雲影嵐光,浮沉出沒,亦甚異也。

  北山之上雖高,而近為坡掩,但循崖而行,不辨其崇墜;而南山則自東西墜,而盡於江橋之南,其東崇巚穹窿,高擁獨雄,時風霾mái空氣中懸浮大量煙、塵的樣子蒙翳,出沒無定,此南山東上最高之峰,自北嶺東度,再突而起者也。

  沿之東行,南瞰深壑,北倚叢巚.又東二里有岐:一南下塢中,為墾壑之道;一北上叢嶺,為廬坡之居;而路由中東行,南瞰下坳,有水出穴間。又東二里,下瞰南壑,有水一方倚北坡之上,路即由之北向而上,以有峽尚環而東也。北上里余,又轉而東,盤北坳而東上坡,屢上不止,又七里而至中火鋪。

  其坡南突最高,中臨南峽之上,峽脊由其東南環而西下。

  於坡之對崖,南面復聳一峰,高籠雲霧間,即前所望東畔穹窿之頂也。自枯柯江橋東沿峽坡迤邐而上,約三十里矣。踞坡頭西瞰江橋峽中,其水曲折西南下,松子山北環之嶺,東北而突為臘彝之嶺,峽南穹窿之峰,又南亘分支西繞,橫截於江橋塢之南,西至哈思坳。坳之南復有小支,自臘彝西南灣中東突而出,與橫截塢南之山湊,西南駢峙如門。門內之灣,即為哈思坳,門外又有重峰西障,此即松子山南下之脊,環石甸於西者也。自此坡遙望之,午霧忽開,西南五十里歷歷可睹。

  坡之東有瓦室三楹,踞岡東南,兩旁翼以茅屋,即所謂中火鋪。有守者賣腐於中,遂就炊湯而飯。及出戶,則濃霧自西馳而東,其南峽近嶺俱不復睹。東下半里,渡一脊,瞰其南北二峽,環墜如阱,而叢木深翳,不見其底,當猶西下而分注江橋南北者也。其脊甚狹,度而東,復上坡,山雨倏至。從雨中涉之,得雨而霧反霽。一里余,盤崖逾坳,或循北峰,或循南峰,兩度過脊,始東上。沿北坡而東,一里余,又涉一南突最高之嶺,有哨房一龕踞其上,是為瓦房哨。於是南臨南峽,與峽南穹窿之頂平揖而對瞰矣。

  至是雨晴峰出,復見峽南穹頂直南亘而去,其分支西下者,即橫截塢南之岡,西與哈思坳相湊成門者也。穹頂東環之脈,尚從東度,但其脊稍下,反不若西頂之高,皆由此北坡最高之嶺,東下曲而度脈者。始辨都魯坳東所分南下之脊,至此中突,其分而西者,為中火鋪、枯柯寨之嶺,其曲而東降者,度脊南轉西向而突為穹窿之頂。此分水之正脈也。

  由瓦房哨東下半里,復東度脊,始見北峽墜坑,為東北而下右甸之上流,是北水之所分也,而南水猶西下南峽。又東度兩脊,穿兩夾嶺,一里,復盤南嶺之陰而上。其處深木叢篁,夾坡籠坳,多盤北坑之上。又一里,南轉而凌其西下之坳,始逾南峽上流,從其東涉岡東上,始逾南渡之脊,此分水正脈所由度而西轉者也。又東一里,有草龕踞北岡,是為草房哨。從其東又東北下一里,稍轉而東南半里,有脊又南度而東轉,此右甸南環之嶺所由盤礴者也。於是東向而下二里余,下度一曲,有小水北下成小溪,小橋橫涉之。又東逾一岡,共下四里,始南峽成溪,遂望見右甸城在東塢中,有岐從東北坡去,而大道循南峽東向平下。二里,南峽中始有村廬夾塢,舂杵之聲相應。又南三里,遂出坡口。乃更下一里而及坡麓。路由田塍中東南行,望見右甸之城,中懸南坡之下,甸中平疇一圍,聚落頗盛。四面山環不甚高,都魯坳東分之脈,北橫一支,直亘東去,又南分一支,南環右甸之東;草房哨南度之脈,東環右甸之南,從甸南界東北轉,與甸東界南環之支湊;甸中之水,東向而破其湊峽,下錫鉛去。

  甸中自成一洞天,其地猶高,而甸乃圓平,非狹嵌,故無熱蘊之瘴,居者無江橋毒瘴之畏,而城廬相托焉。

  由塍中行,共四里,入其北門。暮宿街心之葛店。葛,江西人。右甸在永昌東一百五十里,在順寧西一百三十里。其東北鄰莽水之境,正與蘆塘廠對;其西南鄰雞飛之境,正與姚關對。其正南與灣甸對,正北與博南山對,正西與潞江安撫司對,正東與三台山對。數年前土人不靖jìng平安,曾殺二衛官之蒞其地者,今設城,以順寧督捕同知駐守焉。城不大而頗高,亦邊疆之雄也。

  初二日晨起,霧色陰翳。方覓飯而夫逃。再覓夫代行,久之不得。雨復狎xiá更迭、交替至,遂鬱郁作記寓中者竟日。

  初三日雨復霏霏,又不得夫,坐邸樓鬱郁作記竟日。

  其店主葛姓者,乃市儈之尤,口云為覓夫,而竟不一覓,視人之悶以為快也。

  初四日早霧而晴。顧仆及主人覓夫俱不足恃,乃自行市中。是日為本甸街子。仍從北門內南轉岡脊,是為督捕同知公署,署門東向,其南即往南門街,而東則曲向東門街,皆為市之地也。余往來稠人中,得二人,一擔往順寧,一駝往錫鉛,皆期日中至葛寓,余乃返。迨午,往錫鉛駝騎先至,遂倩之;而往順寧者亦至,已無及矣。乃飯,以駝騎行。

  出東門,循南坡東向半里,涉東來之塢,渡小溪東,山岡漸折而東南行,四里,遂臨東塢。東塢者,右甸東南落水之塢尾也。城北大甸圓而東南開此塢,南北西三面之水,皆合而趨之。路臨其西坡,於是南轉二里余,又涉二東北注之坑,復依南麓東行二里余,上北突之嘴,則甸東之山,亦自北南環,與嘴湊峽,於是相對若門,而甸水由其中東注焉。

  此甸中第一重東鎖之鑰,亦為右甸東第一重東環南下之分支,雖不峻,而蜿蜒山頂,地位實崇也。

  逾嘴東稍下,湊峽之外,復開小塢而東,水由其底,路由其南坡之半。又東二里余,有數家倚坡,北向塢而廬。過此東南下,有水自南峽出,涉之,上其東坡,遂循坡之南峽東南上,水流其岡北,路由其岡南,於是始不與水見。又東南循岡三里,盤一北下之坳而上岡頭,是為玉壁嶺。其嶺自南北突,東西俱下分為坑,有兩三家駐峰頭。時日尚高,以前路無可止,遂歇。

  初五日平明起,飯而行,宿霧未收。下其東坑,涉之,復東南上一里,又循東來之峽,而行夾岡之南。東向四里,度其北過之脊,仍循峽東下,行夾岡之南。二里余又稍下,涉北出之水,又循東來之峽,而行夾岡之南。東向二里,復度其北過之脊,於是從脊北東行之支,東向行其上。半里,有兩三家夾道,是為水塘哨。由此東南行山夾間,五里,始墜坡而下。

  其右又墜一峽東下,其左路再隨崖東下者二里,西臨右峽之上。而路左忽墜一坑,盤阱而下者二丈,有水沉其底,長二丈,闊八尺,而狹處僅二尺,若琵琶然,淵然下嵌。

  左倚危壁,右界片棧,而外即深峽之下盤者,不知此水之何以獨止也。由其南又半里,而躡嘴下墜者半里,左崖之端遂盡,而右峽來環其前。還望左崖盡處,叢石盤崖,儼如花簇,而右崖西界大山,亦懸屏削於重樹間,幽異之甚。由峽底又東南行一里,其峽外束如門。披門南出,稍轉東而下坡,半里,有水自東曲而西,大木橫架其上,南度之,是為大橋。

  橋下水即右甸下流即今之右甸河,東行南轉,至是西折過橋,又盤西崖南去,已成湯湯之流。

  橋南沿流之峽,皆隨之為田,而三四家倚橋南東坡上,有中火之館。

  此右甸第二重東鎖之鑰,亦為右甸東第二重東環南下之分支,與東南行大脊右甸相對成峽,夾溪南去者也。

  由橋南即躡東南坡而上,水由峽直南去,路躡坡東南升。

  一上者二里,凌嶺頭。西望夾溪之山,稍南有破峽從西來者,即水塘哨西下之水也;其南夾水一支,亦至是東盡,而有寨盤其上焉;其又南一支,嶙峋獨聳,上出層巒,是為杜偉山。

  此乃右甸南東來之正脊,自草房哨度脈至此,更崇隆而起,轉而直南去,而東夾此溪,其脊乃東南下老龍,自雲州南下,分瀾滄、潞江之脊,而直下交南者也。所望處尚在寨盤頂之東北,從此更夭矯南向,夾溪漸上,又二里而隔溪與寨盤之頂對。又二里,降坡南下,穿坳而東,見其東又墜為小坑,路下而涉之。一里,又南逾東坡西環之坳。又一里,有數家倚東坡而居,其東又有一溪自東北來,環所廬之坡而注西峽,西峽水自北南下,與此水夾流而合於坡南。此坡居廬頗盛,是為小橋,正西與杜偉山對。遙望杜偉山自西北來,至此南轉,其挾臂而抱於西南者,皆灣甸州之境,水亦皆西南流;其北峽與寨盤之頂夾而東出者,皆順寧之境,水皆東南流。則此山真一方之望,而為順寧、灣甸之東西界者也。

  飯於村家,大雨復至。久而後行,由坡東下,渡北來之溪,小石樑跨之。所謂小者,以別於大溪之橋也。復東南上,隔溪對杜偉山而南,下瞰西峽之底,二流相合,盤壑南去。

  此山為右甸東第三重東環南下之分支,為錫鉛之脈者也。南五里,或穿嶺而左,見嶺東近峽墜坑,其遠峰又環峙而東,又或分而南;穿嶺而右,見嶺西近峽,西溪盤底,杜偉駢夾。

  如是二里,乃墜其南坡,或盤壑西轉,或躡坳東折,或上或下,又五里,有兩三家當坳而廬,是為免威哨。於是再上其東坡,則東西壑皆可並睹矣。

  西壑直逼西麓而長,以杜偉西屏也;東壑遙盤東谷,其下叢沓,而猶不見底。其東北有橫浮一抹者,此挾江瀾滄而東南之嶺也;其正東有分支南抱者,此中垂而為順下之脈也。從嶺漸下,或左或右,嶺脊漸狹。四里,始望見東塢有溪,亦盤折其底,與西峽似;而西界外山,自杜偉頂南,其勢漸伏,又紆而南,則東轉而環其前;東界外山則直亘南向,與東轉前環之嶺湊。問東西峽水,則合於錫鉛之前,而東南當湊峙之峽而去。問順寧之道,則逾東界之嶺而行;有道逾前山南環之嶺者,為猛峒道,從獵昔、猛打渡江而至興隆廠者也。

  於是從岡脊轉東行。

  其脊甚狹,又二里,西峽之溪直逼南麓下,而東峽溪亦近夾,遂如堵牆上行。又東二里,又東南下者二里,坡盡而錫鉛之聚落倚之。此右甸東分支南下第三重之盡處也。其前東西二溪交會,有溫泉當其交會之北涘sì水邊,水淺而以木環其四周,無金雞、永平之房覆,亦無騰越、左所之石盤,然當兩流交合之間而獨有此,亦一奇也。

  是日下午至駝騎,稅駕逆旅,先覓得一夫,索價甚貴,強從之,乃南步公館,即錫鉛驛也。按《舊志》作「習謙」。土人謂出錫與鐵,作「錫鉛」。

  返飯於肆,亟南由公館側浴於溫泉,暮返而臥。

譯文

己卯年(崇禎十二年,1639)八月初一日我自小獵彝向東下山。獵彝,就是石甸北面的松子山往北曲繞的山脈,它的山脊延伸到大石頭後往北接到天生橋,它東垂的山嶺,與枯柯山東西相夾。永昌的水,出洞後往南流,其中是開闊的山塢,南北長達四十里,此地是山塢西面一列山的嶺頭。有大、小兩個獵彝寨,大獵彝在北嶺,小獵彝在南嶺,相距五里,都是枯柯的屬地。從大石頭的分水嶺為界,東邊是順寧府,西邊是永昌府,到此地已進入順寧府地界八里了。不過我回憶永昌的舊志書,枯柯、阿思郎都在二十八寨之列,今天詢問當地人,已雖是永昌府的產業,但地方實際上隸屬於順寧府,莫非是順寧設流官後劃給它的嗎?又回憶《一統志》、《永昌志》兩書,都說永昌的水向東流入峽口,流到枯柯後向東流下瀾滄江。我考察《姚關圖說》,已懷疑這種說法。到這裡向當地人打聽此事,收攬地理形勢,然後了解到此水流入峽口山山下,穿流過天生橋,就向東流出阿思郎,於是往南流經枯柯橋,漸往西南,共四十里後下流到哈思坳,馬上往南流到上灣甸,會合姚關的水流,又向南流到下灣甸,會合勛多羅河水,而潞江的水流向北折後迎着它流來,合流後往南流去。這種說法我遍處查訪後在獵彝姓楊的房主人處得到它,與眼睛所見到的,《姚關圖》所說的,都合得起來,才知道《一統志》與《郡志》的錯誤不淺。它的流向如果在西南與潞江合流,那麼枯柯的整條河流,都是首尾向永昌環繞,此地北邊到達都魯坳南窩,南邊到達哈思坳,都屬於永昌才對,順寧與永昌的分界不應以大石頭嶺來劃分,應當以枯柯嶺來劃分了。

  由嶺頭向東南一直下走三里,這才望見曲折的江水,往南流淌在平川中。又下走三里,這才抵達江上。有鐵鎖橋橫架在江上,它的形制完全同龍川江的曲石橋一樣,但比它窄了那麼一半。〔橋上覆蓋着五六間屋子,但水流非常急。當地人說,橋下舊時有條黑龍,非常毒,見到的人沒有不死的。又畏懼江邊惡性的瘴氣,走路的人不敢停腳『說是它南邊的哈思坳更猛烈,毒勢更比潞江厲害,難道是那裡的峽谷狹窄而且深深下墜的緣故嗎?〕那江水是自阿思郎石崖的洞穴中向東流出,而後往西南流入哈思坳峽中的,這就是永昌峽口山下流入洞中的下遊了。據考察,阿思郎在獵彝北邊二十里,它北面有南窩都魯坳,是此處山塢極北邊的迴繞之處。越到嶺北,山下就是瀾滄江向東彎曲之處。這才知道羅眠山的山脈,往西南下延的在筆架山到了盡頭,一直往南下延的在峽口山到了盡頭,東南延伸的傍着瀾滄江往東,成為都魯坳南窩北面的山脊,山從它的東面重又分支。一條支脈瀕江往東延;一條支脈一直往南下延,就成為枯柯的東嶺了,是這一帶分水的山脊,透迄由灣甸、都康往南延,隔在瀾滄江、潞江的中間,是孟定、孟良諸地的彝人區域,而後直達交趾。那瀕江東去的支脈,一條向南圍繞,成為右甸,再次向南圍繞,成為順寧府、大侯州。〔就是今天的雲州。〕這個山塢南北的兩個山坳〔北面的是都魯坳,南邊是哈思坳。〕相距四五十里,非常狹窄而且很深。瀕江兩岸全是農田,唯有焚彝、課鑼居住在這裡,漢人反而不敢居住,說是一進入此地就「打擺子」,〔發冷發抖頭疼。〕所以雖有肥沃的土地卻把它讓給了彝人。

  過橋後沿江西岸走,往西南到哈思坳,共四十里後到亦登;沿江東岸,向東南越過山岡走入山峽,六十里後到雞飛。我最初聽說有熱水從石盤中溢出,盤子又嵌在平台上,都是天然形成的;又有•條冷水環繞的它流淌.冷水的流出也很奇異開始以為是存亦登;問去亦登的路,又認為是在雞飛;間去雞飛的路,又認為有瘴氣不可行,又認為茅草阻塞無路可走,又認為那地方離村莊遠,絕無居民,晚上必須露宿。我輾然而笑說:「山川的真實脈絡,我已得到了,一處石盤可以不必管了。」於是從東邊的大路上坡,走向去枯柯、右甸的路。開始時稍向北,於是向東上走一里,而後平緩行走在往西下垂的山岡上。三里,有集市茅屋三四間在岡頭,這是枯柯新街。

又往東一里,有一棵樹立在岡頭,大有合抱,樹幹挺直,樹枝盤繞,有膠濕淋淋的沾在樹幹上,這是紫梗樹,它的膠就是紫梗了,最初從小孔中流出來,也是桃膠之類,但蟲子螞蟻附着聚集在外邊,所以雜物髒東西很多。山岡左右都有坑谷夾住它,北面的坑谷就從山岡往下盤繞成洞窟,南面的坑谷則從東面的山峽中出去。於是由南轉向東盤繞北面的坑谷,又走半里轉向東,半里抵達東峰下,就沿石階上登。三里,開始登上南突的山嶺,這才望見南邊山峽兩側的山牆壁樣相夾,自東延向西,從此處向西出去,則是盤繞的壑谷向西注入到江橋之南,一同奔向哈思坳的水流。才知此山延伸的山脊,還在山嶺之東的上方,不可急着去考察它。此坡之上就是團霸營,大概是土官稱雄的地方,這就是枯柯的夜郎國了。從這裡沿南邊的山峽往東上登,又走一里,再次登上嶺頭,有一戶人家隱藏在路南邊,屋子後邊竹叢樹木夾路。

從樹林中往東行一里,稍轉向北,繞過一個南突的山坳,又向上繞着山坡往東,有棵大樹盤踞在路旁,下臨西邊流出的山澗。此樹南北大一丈多,東西大七尺,中間被火焚燒,全部成了空洞,僅有樹皮四面立着,厚二尺多,東西兩面全,部在,可南北兩面都缺着,如兩道門,門中高一丈多,如一座亭子,可以坐下休息,然而樹上枝葉往四旁下覆,仍是青青的。這就是所謂枯柯的地方,里名得名的緣由,難道是由於此樹嗎全由此又向東二里,折向北,上了一坡,繞過那南下的山坳:山坳北邊有居民房屋東西兩面夾峙,而西邊的房屋是茅草屋,竹叢小徑,靠着白雲下臨壑谷,尤其富於幽雅的意味。它東邊有神殿盤踞在坡上,聽見祭神的鐘鼓聲飄出於絕頂間,感到十分奇怪。有一家人高踞在路南,籬笆門前竹叢小徑,清雅可愛。入門問路,說:「此地是枯柯小街。」

距所上的坡又有二里地了。於是又往東沿北坡平緩上走。坡南就是西邊流出來的深澗,北面是高山,竹林樹木密蔽,而村莊房屋高踞在坡頭,面向東方連接不斷。望南面峽谷南邊的山嶺,與北峰相持向西下延,而蕎麥旱谷地墾遍山頭,與雲霧的光影,相互沉浮出沒,也是十分奇異。北山之上雖然高,但近處被山坡遮住,只是沿着山崖走,辨不出它的高處深處;可南山卻自東往西下墜,而後在江橋之南到了盡頭,它東面彎隆的高峰,高高擁立,獨自稱雄,此時山風夾塵土一片迷茫,出沒不定,這是南山東面上方最高的山峰,從北嶺往東延伸,兩次突起的山峰。沿着它往東行,南邊下瞰深壑,北面緊靠成叢的山峰。又向東二里有岔路:一條往南下到山塢中,是去壑谷中墾種的路;一條向北上登成叢的山嶺,是有居民房屋的山坡;而路由中間向東行,向南俯瞰下方的山坳,有水從洞穴間流出。又往東二里,下瞰南邊的壑谷,有一池水依傍在北坡之上.,路就經由水池向北上走,這是因為有山峽還環繞在東邊。往北上走一里多,又轉向東,繞過北面的山坳往東上坡,屢次上走不停,又是七里後來到中火鋪。

  此坡南突的最高處,當中高臨在南峽之上,峽脊由它的東南向西環繞而下。在山坡對面的山崖上,南面又聳起一座山峰,高高籠罩在雲霧間,這就是前邊望見過的東邊彎隆的山頂了。自枯柯江橋往東沿峽中的山坡透道上走,約有三十里了。坐在坡頭往西俯瞰江橋所在的峽中,峽中的水曲曲折折向西南下流,松子山往北環繞的山嶺,在東北突起成為獵彝的山嶺,峽南彎隆之峰,又向南綿亘分支往西繞,橫截在江橋所在山塢之南,往西到達哈思坳。哈思坳之南又有小支脈,自獵彝西南的山灣中向東突出來,與橫截在山塢南邊的山會合,在西南方如門一樣對峙。門內的山灣,就是哈思坳,門外又有重重山峰遮擋在西邊,這就是松子山往南下延的山脊,在西面環繞着石甸的山。從此坡遙望群山,中午霧氣忽然散開,西南五十里開外歷歷可睹。

  山坡之東有瓦房三間,高踞在山岡東南,兩旁用茅屋遮護着,這就是所謂的中火鋪。有守鋪的人在屋子中賣豆腐,於是就火燒湯吃飯。到出門時,就見濃霧自西疾馳向東,那南峽和近處的山嶺全都不再看得見了。向東下走半里,越過一條山脊,俯瞰它南北的兩條山峽,環繞深墜,如同陷阱,而成叢的林木深深密蔽,不見峽底,應當仍是向西下流而分別注入到江橋南北的水流了。那山脊非常狹窄,越到東面,再上坡,山雨突然來臨。在雨中涉水,下雨後霧氣反而散開。一里多,繞過山崖越過山坳,有時沿北峰走,有時沿南峰走,兩次越過山脊,開始向東上走。沿北坡往東,一里多,又跋涉過一座向南突最高的山嶺,有一間哨房盤踞在嶺上,這是瓦房哨。在這裡南臨南峽,與峽南彎隆的山頂平視相望。到此時雨後天晴山峰現出,又見峽南彎隆的山頂向正南綿亘而去,它分支向西下延的,就是橫截在塢南的山岡,往西與哈思坳互相會合成門的山?彎隆山頂往東環繞的山脈,還從東方延伸,但它的山脊稍微低下,反而不如西邊山頂那樣高,全是由此地北坡最高的山嶺,往東曲折下垂延伸的山脈。這才辨清都魯坳東面分支往南下延的山脊,到此地從中突起,那分支向西的,是中火鋪、枯柯寨的山嶺;那曲折往東下降的,山脊向南延伸轉向西後突起成為彎隆的山頂。這是分水嶺的正脈。

  由瓦房哨往東下走半里,再向東越過山脊,開始見北峽墜入深坑,成為往東北下流到右甸的上游,這是北面分流的水,而南面的水仍然往西流下南峽•又向東越過兩條山脊,穿過兩處夾立的山嶺,一里,再繞着南嶺的北面上去。此處深樹叢竹,夾住山坡籠罩着山坳,多數迴繞在北面坑谷之上。又走一里,轉向南後越到那西面下延的山坳上,這才越過南峽的上游,從它東邊向東上登山岡,這才越過往南延伸的山脊,這是由分水嶺的正脈延伸向西轉的山脊。又向東一里,有草房高踞在北岡,這是草房哨。從它東邊又向東北下行一里,稍轉向東南半里,有山脊又往南延伸後向東轉,這是由右甸南面環繞的山嶺盤曲延伸而來的山。

從這裡向東下行二里多,往下越過一個山灣,有小水流向北下流成小溪,小橋橫越過小溪。又向東越過一座山岡,共下走四里,南峽中開始形成溪流,於是望見右甸城在東面山塢中,有岔路從東北山坡上前去,而大道沿南峽向東平緩下走。二里,南峽中開始有村莊房屋夾住山塢,柞臼搗谷的聲音互相應和。又往南三里,便出了坡口。於是再下走一里便到達坡腳。路由田野中往東南行,望見右甸的城牆,當中懸在南坡之下,甸子中圓圓一片平曠的田野,村落相當繁盛。四面環繞的山不怎麼高,都魯坳東面分支的山脈,北面橫出一條支脈,一直向東綿亘而去,又在南邊分出一條支脈,向南環繞到右甸之東;草房哨往南延伸的山脈,向東環繞到右甸之南,從甸子南境向東北轉,與甸子東境向南環繞的支脈會合;甸子中的水流,向東衝破那湊攏的峽谷,流下錫鉛去。甸子中自成一處洞天,這裡的地勢仍然很高,但甸子是圓形的平川,不是狹窄深嵌之地,所以沒有鬱悶炎熱的瘴氣,居民沒有江橋毒性瘴氣的畏懼,而城池居屋互相依託在這裡。由田野中前行,共四里,進入右甸城的北門。天黑住宿在街心的葛家客店。〔姓葛的,是江西人〕。

  右甸在永昌東面一百五十里,在順寧西面一百三十里。它東北鄰境莽水的地域,正與蘆塘廠相對;它西南鄰境雞飛的地域,正與姚關相對。它正南與灣甸州相對,正北與博南山相對,正西與潞江安撫司相對,正東與三台山相對。數年前土人不安定,曾殺了兩個治理此地的衛所軍官,如今建了城,派順寧府的督捕同知駐守此地。城不大但相當高,也算是邊疆的雄關。

  初二日早晨起床,天上霧氣陰蔽。正找飯吃可腳夫逃走了。再去找腳夫代替,很久找不到。雨又交替着來臨,就鬱郁不快地在寓所中寫了一整天的日記。

  初三日雨又霏霏不止,又找不到腳夫,坐在客店的樓上鬱郁不歡地寫了一整天的日記。那店主姓葛的人,是個市儈之徒,口裡說是為我找腳夫,可居然不去找一次,坐視別人的困厄以為快樂。初四日早晨下霧後晴開。顧仆與店主人找腳夫都不值得依靠,只好自己走到集市中。這天是本甸的街子。仍從北門內向南轉向岡脊,這裡是督捕同知的衙門,衙門大門向東,它南邊就是通往南門的街道,而東邊則是彎向東門的街道,都是集市所在之地。我往來於稠密的人群中,找到兩個人,一個挑擔去順寧,一個用馬馱物去錫鉛,都約定正午到葛家寓所,我這才返回來。到中午,前往錫鉛馱物的馬匹先到,便請了他;而後去順寧的人也來到,已來不及了。於是吃飯,用馬匹馱物上路。

  走出東門,沿南坡向東半里,涉過東來的山塢,渡到小溪東面,沿山岡漸漸折向東南行,四里,便下臨東塢。東塢,是右甸東南落水的山塢的末端。城北的大甸子圓圓地伸向東南敞開此處山塢,南、北、西三面的水流,都會合後流向這裡。路下臨它的西坡,從這裡往南轉二里多,又涉過兩處往東北流注的坑谷,再傍着南麓往東行二里多,登上北突的山嘴,就見甸子東面的山,也是自北向南環繞,與山嘴湊攏成為峽谷,與這裡相對,如門一般,而甸子中的水經由其中往東流注。這是甸子中第一重鎖住東面的要地,也是右甸東面第一重往東環繞南下的分支,雖不算高峻,但蜿蜒在山頂,地勢實際很高。

  越過山嘴往東稍下走,湊攏的峽谷之外,又向東敞開為小山塢,水流經塢底,路由山塢南坡的半中腰走。又往東二里多,有數家人背靠山坡,向着北面的山塢建了房屋。過了此地向東南下走,有水流自南峽中流出,涉過流水,上登它的東坡,就沿山坡南面的峽谷向東南上走,水流在此岡的北邊,路經由此岡的南面,從這裡起才不與水流見面。又向東南沿山岡走三里,繞過一個往北下伸的山坳後上到岡頭,這是玉璧嶺。此嶺自南向北突,東西都分別下陷為深坑,有兩三家人住在峰頭。此時太陽還高,因為前邊路上無處可住,便休息了。

  初五日黎明起床,吃飯後上路,夜間的霧氣還未收住。下到嶺東的深坑中,涉過坑谷,再向東南上一里,又沿東來的峽谷,行走在相夾的山岡之南。向東四里,越過那向北延伸而過的山脊,仍沿峽谷往東下走,行走在夾立的山岡之南。二里多又稍下來,涉過北邊流出來的水,又沿東來的山峽,行走在夾立山岡之南。向東二里,再越過那向北延伸而過的山脊,於是經過山脊北邊往東延伸的支脈,向東行走在山頭上。半里,有兩三家夾住道路,這是水塘哨。由此往東南前行在山峽間,五里,開始墜下山坡。坡右又有一條山峽往東下墜,坡左的路再順着山崖向東下走二里,西邊下臨在右邊峽谷之上。而路左忽然陷成一個深坑,繞着陷阱下去二丈,有水沉在坑底,坑長二丈,寬八尺,而窄處僅有三尺,好似琵琶的樣子,淵深下嵌。左邊靠着危壁,右邊隔着一片棧道,而外邊就是在下方盤繞的深峽,不知這裡的水為什麼唯獨停積在此了。

由它南邊又走半里,而後上登山嘴下垂處半里,左面山崖的前端於是到了盡頭,而右面峽谷前來環繞在它前邊。回頭望左面山崖的盡頭處,岩石成叢山崖盤繞,儼然似花簇,而右側山崖西邊連接着大山,也似陡削的屏風懸在重重樹林之間,幽深奇異之極。由峽底又向東南行一里,那峽谷外邊緊束如門。穿過門往南出來,稍轉向東下坡,半里,有水流自東曲向西,大樹橫架在流水上,過到橋南,這是大橋。橋下的水就是右甸河的下游,往東流向南轉,到此處向西折過橋下,又繞過西邊的山崖往南流去,已成浩浩蕩蕩的河流。橋南沿河流的峽谷,全順流墾為農田,而三四家人緊靠在橋南的東坡上,有中途起火的客館。這是右甸第二重鎖住東面的要地,也是右甸東面第二重往東環繞南下的分支,是與向東南延伸的大山脊〔右甸〕相對形成峽谷,夾住溪流往南延去的山。

  由橋南馬上上登東南的山坡,水由峽中一直往南流去,路爬坡向東南上升。一口氣上走二里,登上嶺頭。望西邊夾住溪流的山,稍南處有破開峽谷從西面流來的水流,那就是水塘哨向西下流的水了;它南邊夾住水流的一條支脈,也是到這裡便到了東面的盡頭,有山寨盤踞在山上;它再往南的一條山脈,石骨嶙峋,獨自高聳,向上高出層層山巒,那是杜偉山。這是右甸南面往東來的主脈山脊,山脈自草房哨延伸到此處,更加高高隆起,轉向正南而去,而東面夾住此溪,這條山脊是往東南下延的主脈,自雲州向南下延,是瀾滄江、潞江分水的山脊,而一直下延到交趾南部。所望見之處還在山寨盤踞的山頂的東北,從此再屈曲盤繞向南,夾住溪流漸漸上伸,又走二里後隔溪與山寨盤踞的山頂對望。又行二里,從坡上往南下降,穿過山坳往東走,見山坳東邊又下墜成小坑,路下走涉過小坑。

一里,又向南越過東面山坡向西環繞的山坳。又是一里,有數家人背靠東面山坡居住,村東又有一條溪水自東北流來,環繞房屋所在的山坡後注入西峽,西峽中的水自北往南下流,與此溪相夾而流,在坡南合流。此坡居民房屋十分興盛,這是小橋,正西與杜偉山相對。遙望杜偉山自西北延伸而來,到此地向南轉,它在西南似手臂相夾圍抱的地方,全是灣甸州的轄境,流水也全是往西南流;它北面的山峽與山寨盤踞的山頂相夾往東出去的地方,全是順寧府的轄境,流水全是向東南流。那麼此山真是這一片地方的名山,而且是順寧府、灣甸州東西分界的山。

  在村中農家吃飯,大雨又來臨。很久後上路,由坡上向東下走,渡過北來的溪水,小石橋跨在溪上。所謂的小,是為了與大溪上的橋區別。再向東南上走,隔溪面對杜偉山往南行,下瞰西峽之底,兩條水流互相會合,繞着壑谷往南流去。此山是右甸東面第三重往東環繞南下的分支,是錫鉛的山脈。往南五里,有時穿到嶺左,見嶺東近處的山峽墜成深坑,那遠峰又在東面環繞聳峙,又有的山分支往南延;穿到嶺右,見嶺西近處的山峽,西邊的溪流盤繞在峽底,杜偉山並列夾峙。如此二里,就墜下嶺南的山坡,有時繞着壑谷向西轉,有時上登山坳往東折,時上時下,又是五里,有兩三家在山坳中建了房屋,這是兔威哨。

從這裡再上登它的東坡,就見東西兩面的壑谷都可以一起看到了。西面的壑谷直逼到西邊的山麓而且很長,把杜偉山作為西面的屏障;東邊的壑谷遠遠盤繞成東面的谷地,那下邊成叢雜沓,但仍不見底。此地東北方有山如一抹橫着漂浮的雲,這是夾住江流〔瀾滄江〕往東南延伸的山嶺;它的正東有分支往南圍抱的山,此山從中下垂後成為順寧的山脈。從嶺上漸漸下走,有時在左有時在右,峽脊慢慢變窄。四里,才望見東面山塢中有溪流,也是曲折盤繞在塢底,與西峽相似;而西面外圍的山,自杜偉山頂以南,山勢逐漸低伏,又往南迂曲,後向東轉環繞到它前邊;東面外圍的山則是一直向南綿亘,與往東轉向前環繞的山嶺會合。打聽東西兩峽的水,就在錫鉛之前合流,而後往東南對着湊攏對峙的峽谷流去。打聽去順寧的路,是越過東面的山嶺走;有道路翻越前山向南環繞的山嶺的,是去猛酮的路,是從獵昔、猛打渡江後到興隆廠的路。


於是從岡脊上轉向東行。此脊非常狹窄,又走二里,西峽的溪流直逼到南邊山麓下,而且東峽的溪水也在近處相夾,於是便如同在一堵牆上行走。又向東二里,又往東南下坡二里,坡完後就見錫鉛的村落緊靠着山坡了。這是右甸東面分支南下第三重山的盡頭處。它前方東西兩條溪流互相會合,有溫泉位於兩溪會合處的北岸,水淺,樹木環繞在它的四周,沒有金雞村、永平那樣的房屋覆蓋,也沒有騰越、左所那樣的石盤,不過正當兩條溪流互相會合之間而獨有此泉,也算是一處奇觀了。

  這天下午來到後,馱物的馬匹投宿在客店,先找到一個腳夫,要價太貴,勉強聽從了他,就向南步入公館,就是錫鉛驟了。〔據考察,舊志書寫作「習謙」。當地人認為出產錫礦與鐵礦,稱作「錫鉛」。〕返回在店中吃飯,急忙往南由公館側邊到溫泉洗澡,天黑返回來睡下。https://www.gushiwen.com/dianjifanyi/4874.html 《滇游日記四十一》譯文-古詩文網譯文

作者簡介

徐霞客(1587年1月5日—1641年3月8日),名弘祖,字振之,號霞客,漢族,明代南直隸江陰(今江蘇江陰市)人。偉大的地理學家、旅行家、探險家和文學家。徐霞客幼年受父親影響,喜愛讀歷史、地理和探險遊記之類的書籍。這些書籍使他從小就熱愛祖國的壯麗河山,立志要遍游名山大川。先後遊歷了21個省、市、自治區,「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所到之處,探幽尋秘,並記有遊記,記錄觀察到的各種現象、人文、地理、動植物等狀況。歷經34年考察撰寫成60萬字的地理名著《徐霞客遊記》,遊記開篇之日(5月19日)被定為中國旅遊日。徐霞客不僅對地理學有重大貢獻,而且在文學領域中也有很深的造詣。他寫的遊記,既是地理學上珍貴的文獻,又是筆法精湛的遊記文學。他的遊記,與他描繪的大自然一樣質樸綺麗,有人稱讚它是「世間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