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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釣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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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釣魚城》中國當代作家王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烽火釣魚城

夢斷

蒙哥汗的晚餐簡單粗放,如同往常一樣,在夜幕降臨之前已經用完。七月的嘉陵江邊,即使將要入夜,也相當燥熱。他出了大帳,身上只着簡單的皮甲,順着河岸,望向已經篝火點點的釣魚城。此地三江匯流,涪江從東向西,渠江由西向東,嘉陵江自北向南,在這片山巒之中交匯,形成了「人」字形,釣魚城就坐落在三江環繞的那座高山上。蒙哥表面依舊鎮定,內心卻已經有些焦急,畢竟大軍在此進攻和駐紮超過了半年時間。就在幾天前,他收到了他的兄弟忽必烈大軍在襄陽城下受阻的消息;半年的時間里,他兄弟拔都的馬蹄聲已經從貝加爾湖畔來到了阿拉伯半島。再往前,他的曾祖鐵木真馳騁草原時,蒙古的鐵騎還從來沒有在哪一座城下停步如此之久。

蒙哥從小跟隨父汗拖雷攻城掠地,戰爭經驗非常豐富,行軍打仗極有韜略,在他指揮的戰爭中,幾乎是戰必勝、攻必取。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從劍閣一路南下的同時,他一方面已經派人暗中買通的了南宋奸臣賈似道,南宋朝廷很快就會將城中名將王堅調離,另一方面又屯兵縉雲山麓,遮絕嘉陵江下游,形成了南北夾擊之勢,又斷了從後方運送向釣魚城的糧草。釣魚城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孤城。蒙古騎兵也在幾十年的征戰進化之中,通過在上京、西安、雁門關等堅城雄關的熬戰中學習,從只善野戰的輕騎兵,不斷地增長兵種兵器,騎兵、步兵、後勤、雲梯、衝車等不一而足,現在早就已經是一支綜合型的軍隊。反觀南宋廟堂,經過養尊處優一百多年,早就已經暮氣沉沉:朝庭政策混亂,軍士久疏戰陣,土地兼併嚴重,貪官當道,民不聊生。早就已經是一棵腐朽的大樹,只要再有一陣狂風暴雨,必然會頹然傾倒。宋自建國以來,重文輕武,幾乎沒有名將,軍隊在和氣息奄奄的金國作戰時都是一觸即潰,比起阿拉伯半島阿拔斯王朝的黑袍彎刀的凌厲氣勢差得太遠。黑衣大食的名城巴格達、大馬士革等,蒙古鐵騎也如旋風般一攻而下,在這小小的釣魚城外,耽擱的時間確實有些長了。蒙哥也有些疑惑,究竟還有哪些原因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想趁這個夜晚還沒到來之前,再觀察一下對面的堅城。他登上雲梯,遠遠地向對面的城關望去,就在此時,隱藏在山間的火炮響了。雲梯的位置本來在炮火範圍之外,炮彈不斷地落在雲梯之前幾十丈的地面上、山石上和嘉陵江里,以前也是如此,凡是有人登上雲梯窺視之時,城中總會以炮聲作為回答,蒙哥也習以為常。

可這次卻有些意外,他只覺胸口受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五臟六腑強烈翻滾,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大地旋轉起來,遠處的城關開始神奇地彎曲,江水變紅,他已經無法思考,想要拉着什麼東西,可雲梯的扶手仿佛在千里之外,他慢慢地軟倒下去,一雙褐色眼珠圓睜着,還在失神地望向前方。火炮打碎了山間的巨石,碎石飛濺,貫穿衣甲,直透脊背,蒙哥的臟器受到了極大衝擊,損傷嚴重,他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了。當晚,他甚至還未選定好繼承者就死去了,四十九歲,正值盛年的蒙哥大汗回到了長生天的懷抱。

他沒有等到城破的一天,也沒有實現「飲馬長江」的夙願。他想要知道的原因,只有留給後人,在漫長的歲月里,被慢慢揭開。

溯源

釣魚城的出現是在他死之前的幾十年,是當時的駐守將領余玠,根據冉璡、冉璞兄弟的設計而建。可為何建城,建什麼樣的城,為什麼在這個城方建城,時間還得往前追溯。冉氏兄弟來自播州,也就是今天貴州的一部分,而播州的楊氏政權,從唐代楊端割據開始,名義上隸屬中央,實際上卻是地方軍閥政權,享有自治之權,儼然「國中之國」,歷經唐、宋、元、明四代,共734年,幾代中原朝庭都無法攻克播州,只能與其妥協。若非末代海昏侯楊應龍荒淫無道,自毀長城,明代能否收回播州還是一個問號。而播州政權之所以能夠割據如此之久,除開與當地原住民的關係和睦,還與其政治中心一海龍屯有關,貴州一帶多山少平原,

主席曾有詩言道:「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海龍屯即建立於遵義城北的龍巖山巔。它是政治中心,更是軍事堡壘,北、東、南三面有河水圍繞,臨河處全是絕壁,僅東南面一條小道通往山頂。這條小路中間有六道關卡,依次屹立。在山的腰部是第一道關隘,南北面各有一處關口,兩關間連接着長四百多米的高大城牆,牆的前後有狀如天梯的台階,是上下必經的唯一通道。在山的胸部是第二層險關,利用半崖上的天然石壕鑿為城門。門口則是是在懸崖上開鑿出來的一條通道,如棧道一般,寬二到四米,僅容兩人並排通過。在山的肩部是第三道關,關頂上有三座大拱,撐出巨大的城門,是進入屯頂的必經之路,路旁有深三百多米的溝壑。屯後山下自西而東依次有三關拱衛,兩兩合圍,中間空出來的部分形成兩重瓮城的格局。海龍屯中部和頂部則比較平坦,其王宮面積就達兩萬平方米左右,其餘還有大門、儀門、庭院、大堂、二堂、後宮等。屯中後部還有點將台、校場、兵營、寺廟等建築,街道、民舍一一具備,與一座完整的城市沒有兩樣。

冉璡、冉璞兄弟正是由播州楊氏推薦給余玠,他們提出築城考量時,內心是否以海龍屯為藍本,我們可以來看一看釣魚城的格局:釣魚城處於嘉陵江、涪江、渠江的匯合口,在三江的懷抱中,沿着嘉陵江邊走,在陡峭的岸邊是堅固的城牆,城牆上有瞭望孔、炮台口,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沿着狹窄的棧道而上,左倚懸崖絕壁,右臨萬丈深淵的嘉陵江,中間則是釣魚城八座城門中最為宏偉的第一道險關-護國門。門後是南宋後期釣魚城軍民在岩壁上開鑿的一條棧道,名曰:「上天梯」,陡致五十度左右,寬則僅容兩人通過。關上還有幾十處凹口,以放置火炮,遠攻對岸。登頂釣魚城,則是一塊廣闊的平地,軍營、衙門、寺廟、街道、兵工作坊與耕地等陳列於此。這就幾乎與海龍屯格局如出一轍。海龍屯能歷時數百年,面次十倍甚至百倍之敵,依然屹立不倒。釣魚城也是如此,蒙古軍隊圍困三十六年,就連護國門都沒有攻破。說是固若金湯,絕不為過。

防禦除了靠城牆和兵器之外,更重要的是人心和糧草.此時的南宋,已經是木朽蠹生,中央政府根本無力支持,因此釣魚城既無援兵又無糧草,那又如何保證人心不散糧草充裕呢?這個原因也要回溯更久,據此一千多年以前的詩人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寫到:「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雖然直觀上描述的是世外桃源,但也是基於當時社會中存在的一種情況,即塢堡家族防禦體系。五胡亂華,中原一片狼藉,陶氏雲「避秦時亂」,即是躲避符秦、姚秦戰火。當時,晉王室左遷,衣冠南渡,於是無法遷徙的北方世家大族便招募私兵,結塢堡自保。( 塢堡,又稱塢壁,是一種民間建造的防衛性建築,大約形成形成於西漢末年王莽亂政之時。當時社會動盪不安,地方豪強為了自保,紛紛構築塢堡營壁,抵禦外敵入侵,功能與歐洲城堡類似。塢堡真正開始大範圍流行還是在五胡之亂後,北方盡數落於胡人之手。一部分走不掉的漢人,就聯合宗族鄉黨,修建塢堡,據險自守,抵抗殘暴的胡人。)塢堡並不僅僅是一處防禦體系,更是一套自給自足的社會系統,「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好幾代人,可以共同生活在這個體系之中。如果走上釣魚城,同樣可以發現這這些,「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田地,有民房,有衙門,有街道,甚至有廟宇,幾乎就是一個完整的社會體系。這樣的防禦模式不僅完全實現了物資的自給自足,更重要的是給裡面的人提供了一處完善的避風港。釣魚城從初建到開始抵禦蒙古進攻的二十餘年間,守城軍士駐紮在此.家眷親屬也逐漸移居過來,提供了後勤保障,又提供了新的兵源。

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軍民一體的家園,這裡軍民最多達十幾萬人,士、農、工、商不一而足。無論遠在千里之外的臨安政府無論如何朽壞,這裡人們的里所記掛的,始終只有這一城之地,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此處,家即是城,城即是家。再者一旦城破,蒙古人又有屠城的惡習,兵士們守城的決心必然堅定。即使之後因為蒙古人的反間計,導致名將王堅調離,可釣魚城的防禦卻絲毫沒有鬆動。在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報着誓死衛城的信念,人同此心,攻或許不足,守卻是有餘。

釣魚城沒有被攻克的理由,同樣,蒙哥的死亡也並非必然發生。說是運氣也好,天命也罷,他的死亡確實是來臨了。在死亡面前,就是皇帝也沒有任何話語權。可他治下的蒙古帝國,從這一刻起,卻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分裂

我們常說蒙元,意思是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的確,元帝國是由蒙古人建立的,然而元帝國確不是蒙古人的全部,他們本來可以擁有更多、更大的土地。

蒙古族與漢族的嫡長子的繼承方式不同。作為一個遊牧民族,成年的男子外出打獵,習慣留下幼小的孩子在家,稱做「幼子守灶」,因此最初的繼承方式幾乎與漢族相反,每個家族都是由最小的孩子繼承,如成吉思汗西征時,就把朮赤、窩闊台等兒子派出去打仗,只留下小兒子拖雷在身邊。成吉思汗還在征途中,死亡非常迅速地降臨了,那時候繼承人窩闊台遠在千里之外,於是他便遺命小兒子拖雷監國,這多多少少就有「幼子守灶」的影子。

不過當帝國越來越大,這種方式已經不再適合,試想征戰四方的將軍要把所有的東西交給無功在家的小子,任誰也無法認可,這樣便無法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因此,「幼子守灶」被另外兩種方式所代替:指定和推舉。指定是指前任大汗說明繼承者,推舉則是由蒙古各部族首領召開忽里台會議決定,這是蒙古族的重大會議,也叫大朝會。蒙古是由各部族形成的聯盟,這兩種方式是同時存在、分別進行的,前者保證繼承者的血脈正宗,後者則保證新繼任者會獲得所有部族的支持。窩闊台就是成吉思汗指定,再由忽里台會議表決通過的方式繼承汗位。蒙哥雖是拖雷之子,然自幼由窩闊台養大,南征北戰,功勳卓著,他又是成吉思汗血脈,因此,前有窩闊台指定,後有忽里台大會推選,他名正言順地成了蒙古世界公認的大汗。(稗史中說窩闊台患病將死,拖雷向上天祈禱以身代死,不久,窩闊台病不治而愈,而拖雷確無病亡故,因此窩闊台為了感激兄弟救命之恩,將汗位傳於蒙哥。雖不可盡信,但他對蒙哥事事栽培,視如己出卻是千真萬確。)可是他死得太倉促,無法指定繼承者,那蒙古帝國會走向何方呢?

亞歷山大帝國的版圖東起蔥嶺與印度河平原,南至波斯灣並包括埃及,西到色雷斯和希臘,北抵黑海及阿姆河,是個地跨亞歐非三洲的帝國。亞歷山大在籌備遠征時突然病亡,並且未明確他的接班人,導致將領們紛紛擁兵自立為王。帝國從此分裂為四個國家:卡山德駐兵馬其頓、利西馬科斯占據小亞細亞、托勒密統治埃及,以及塞琉西擁有敘利亞。

蒙古帝國與之極為相似:擴張的速度快,征服的疆域廣,統治的時間短,最高統治者突然死亡。沒有時間來消化征服的領土,也沒有時間來同化治下的人民,僅僅靠外部的強力糅合在一起的帝國,在蒙哥汗死亡後,突然失去了外力,便如同亞歷山大帝國一樣,迅速分裂了。忽必烈沒有獲得蒙哥的指定,也沒有獲得忽里台會議的支持,而是馬上放棄了攻打襄陽,立即回兵,依靠強悍的實力打敗了獲得忽里台會議支持的阿里不哥,名義上獲得了蒙古帝國的統治權,可他沒有遵循繼承制度的舉動,也導致了帝國的分裂。朮赤長子拔都在今匈牙利、波蘭、烏克蘭、俄羅斯歐洲部分建立了金帳汗國;拖雷三子旭烈兀在高加索、伊朗、伊拉克等地建立了伊利汗國;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在西遼舊地,包括天山南北及阿姆河、錫爾河之間建立了察合台汗國。金帳汗國與察合台汗國支持阿里不哥,伊利汗國支持忽必烈。忽必烈擊敗阿里不哥後,金帳汗國與察哈台汗國各自獨立,依舊不承認忽必烈為蒙古大汗,只有伊爾汗國承認忽必烈的蒙古大汗地位,蒙古帝國隨之解體。此後忽必烈雖占有了原金國所有的土地,改國號為「大元」,吞滅南宋,建立元帝國,定都燕京,稱大都,但是他的權力仍然僅限於東方。分裂出來的幾個國家相比與蒙古帝國,實力大大縮減,再也無力擴大版圖,反而被周圍國家逐步蠶食,最終走向滅亡。而忽必烈重視漢文化,推崇儒術,重視農業;保留了宋朝的機構和行政官員,重用漢臣,採用漢法,建立各項政治制度;並且力圖與儒家保持良好關係,元朝的名字便來自《易經》中 「大哉乾元」之意。從他開始,蒙古帝國的元帝國部分慢慢漢化,逐步與中原其他的漢族王朝趨於一致了。

尾聲

在今天,如果選擇一個黃昏,慢慢地在城上散步,從那些森然林立的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眺望江的對岸。落日在遠山的背後漸漸西沉,對面矮丘上的林木鬱鬱蔥蔥,就仿佛是當年蒙古軍隊的戰陣。晚風吹過草叢,發出嗚咽的低吼,依然還帶有當年的殺伐之聲。城上火炮雖然早已鏽蝕,卻始終靜靜矗立,像一排排枕戈待旦的士兵。城關上的旗幟獵獵作響,正是在講述當年此地發生的故事。

一座城關的攻防,一個普通的黃昏,改變了一次戰鬥的結局,暴露了一個龐大帝國的巨大命門,從而改變了這個帝國的走向。

如今釣魚城的烽火早已遠去,那些偶然的、必然的事件都成了後人的談資,留給我們精彩的故事。歷史的腳步就如同城外的江水,裹挾着所有的過去走遠,所有的真相都如同黃昏時的炊煙般若隱若現,它們並不一定精彩、激烈,但一定如城磚般厚重、堅韌。[1]

作者簡介

王絢,重慶涪陵人,重慶市散文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