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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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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科學方法》是中國當代作家柏楊所作圖書《西窗隨筆》中的一篇雜文。

作品欣賞

大家既然一律「俺可不是那種人」,嫖客先生就必須有其慧眼。不過問題是,嫖客先生萬一倒運,摸到良家婦女身上,頂多不過吃一個耳光,再頂多也不過挨一頓臭揍,然後從地下爬起來,拍拍屁股走路,好像沒這回事一樣。可是行賄行錯了對象,就大發了矣,到時候人贓俱獲,百口莫辯,甚至再往法院一送,就更糟啦也。

──在這裡,柏楊先生又要插嘴啦,中國法律,對行賄受賄,是雙罰制的,受賄的官崽固然犯法,即是行賄的混蛋,也照樣有罪。立法者一廂情願的想法是,官崽縱然有心要錢,混蛋也不敢給。這種想法跟柏楊先生家四歲小孫女的想法一樣,天真純潔,可喜可愛。嗚呼,事實上卻是,因大家都在犯法,反而把雙方揉成了聯合陣線,官崽一口否認受賄,混蛋也發誓沒送過一分錢。於是乎,受賄的官崽反而得到國法的保障,他可以向混蛋警告曰:「我拿你的錢,你可別生歪心眼,案發啦你也一樣坐牢。」雙方既然利害相同,日子久啦,不但是聯合陣線而已,簡直結成一體矣。

我想,消除貪污的方法之一,似應採取「窩裡反」政策,君不見懸賞捉拿強盜乎,再英勇的土匪頭,都擋不住官方的懸賞。懸賞一塊錢當然沒用,可是如果懸賞美金二十萬元,那就足夠其助手神魂蕩漾,大義滅親矣。治療貪污,最好把行賄者受罰這一條取消,那就等於在他們非法行為中,埋伏了餌雷,足以減少亂刮的鏡頭,閣下以為然乎?

這都是題外之話,反正是,在現在這個社會裡,行賄是一種藝術,我想官崽大學堂真應該設立一個「紅包系」,專門研究行賄之學。再不然就索性紅包合法化,設立一個紅包管理局或紅包服務中心(紅包管理委員會也可,不過多容納幾個吃閒飯的傢伙),由柏楊先生擔任局長,把全國紅包,集中於此,然後用科學方法,合理統籌分配。好比說,你閣下想在銀行貸款二十萬元,依目前行情,請吃酒家焉,北投洗澡焉,送一個電冰箱焉,再加上「笑臉代金」,總得一萬五千元左右,那麼好啦,你就把一萬五千元繳給紅包管理局,由紅包管理局給你一張貼着印花的收據,憑此收據,前往辦理貸款,啥刁難都沒有,當天就拿到錢。你閣下既不必摸索鑽進,當鋪掌柜的也不必褒貶你的新大衣,省下來的時間去籌畫你的事業,國家要不強,不可得也。

然後紅包局左調查右調查,弄清來龍去脈,就分別如數送上,經理先生二千元焉,協理先生二千元焉,放款主管四千元焉,對保的一千元焉,凡是經過手、蓋過章的朋友,每人五百元焉。紅包局留五百元作為經常費,柏楊先生則留五百元下了腰包。如有剩餘,繳給國庫。

這裡說的二千元三千元,當然不是一定之規,紅包局既用的是科學方法,當然知道每一筆錢誰應該得多少,故諸官崽大可放心,我想這是澄清吏治的妙法之一,柏楊先生能發明這個妙法,可謂偉大不可名狀,憂國志士,盍興乎來。

銀行里的規矩似乎最多,似乎最沒有漏洞。可是,實際上不過鬼打架。以開戶來說吧,按照規定,三次退票,成了拒絕往來戶後,兩年內不能再開戶。──說起來開戶,也是世界十大奇觀之一,一個人如果有錢想存到銀行里,以常情判斷,應該簡單的很吧,可是你閣下不妨弄兩千元存之試試,還拿不到支票簿哩,而必須在乙種戶頭內存滿了三年(大概是三年,記不清啦),而且每天平均要有五千元,才有資格申請正式甲種戶頭。銀行一旦到了這種地步,當鋪都不如,一副冥頑不靈的楞相,就跟叢林裡蟒蛇一樣矣。前些時還有些畸形人發明了一種法規,該法規規定,開戶要繳全家戶口謄本,以便調查親屬內有沒有拒絕往來戶的,如果你的父親大人或你的弟弟哥哥中,有一位是拒絕往來戶,「不自殞滅,禍延閣下」,你就連存款資格都沒有啦。嗚呼,世界上只有野蠻民族和野蠻政府才實行親屬連坐,古時候有滅九族滅十族的鏡頭,鮮血淋淋,有權勢的人心中無不大悅,想不到如今還有這種畸形觀念往外亂冒。幸虧該法規沒有實行,否則的話,更狗娘養的也。

不管怎麼說吧,開戶困難對不對是一個問題,開戶困難的事實,既已形諸法規,儼然儼然,看起來跟真的一樣。可是那不過是專門對付小民用的,有權勢或有家兄的朋友,卻隨時都可以照開不誤。有人說開一個戶的代價是兩千元,你只要付出兩千元,當天就可以拿到支票。又有人說,財政部督察之類的官都發了財啦,不靠別的,僅靠介紹開戶就買了洋房。我想這些話都是胡說八道,打死我我都不相信,蓋相信啦,豈不吃官司乎哉?

不過我倒是親眼看見有些拒絕往來戶的朋友,神通廣大,頭一天拒絕往來,第二天就又弄到一本支票。也有些新戶頭的朋友,根本沒有經過三年的「考查」,照樣可以掏出支票教你開開眼界。這不過是芝麻小事而已,出動家兄,也不過二、三千元。如果遇到大焉的,家兄恐怕得是個大胖子才行。於是乎,到時候他不呆賬,難道王八蛋呆賬乎?

前些時何凡先生在台北《聯合報》上介紹了一件怪事,說他的朋友在郊區開了一個橡膠廠,向交通銀行接洽貸款,第一天見了該行的阮經理,第二天該行就派了一位楊先生去調查,當天就決定妥當。何凡先生對該事大為驚奇,所以才在報上嚷嚷,而該橡膠廠老闆也受寵若驚,才逢人就哇啦哇啦亂叫。關於這件事,柏楊先生原則上不肯相信,向何凡先生探詢究竟,他說確確實實,絕對沒有權勢在裡面搗鬼,也沒有家兄在廂房裡高坐,但其爽快俐落,好像是真正的銀行家,而不像是當鋪掌柜的。嗟夫,這樣說來,中國還可有救,一時亡不了哩。因之我想建議最好把別的銀行那些當鋪掌柜型頭目,用繩子拴起來,拉到交通銀行,讓他們參觀參觀,以便頭腦稍微醒一醒,則豈止工業界之福,也是國家之福。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大家都硬蹲在醬缸里自得其樂,終有一天,被醬得七竅流血。[1]

作者簡介

柏楊(1920年3月7日—2008年4月29日),中國當代作家,出生於河南通許縣,祖籍河南輝縣常村鎮常北村 ,漢族,初名郭定生,後改名郭立邦、郭衣洞,1949年後前往台灣,曾任台灣《自立晚報》副總編輯及藝專教授,為海峽兩岸的人熟知。柏楊在很多所學校念過書,但從沒有拿到過一張文憑,為上大學數次使用假學歷證件,曾被教育部「永遠開除學籍」。他的言論和書籍在社會各界引起了廣泛爭議。 柏楊主要寫小說、雜文,後者成就更高,曾被列為台灣十大暢銷作家之一,他的雜文集主要有《玉雕集》《倚夢閒話》(10集)《西窗隨筆》(10集)《牽腸掛肚集》《雲遊記》等 。代表作有《醜陋的中國人》《中國人史綱》《異域》等。[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