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白露三候(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白露三候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白露三候》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白露三候

雁來的時候,女人在種春不老。處暑蕎麥白露菜,可是女人從來沒有種過蕎麥。

蕎麥粑一千,抵不過米粑一邊」,說蕎麥粑不抵餓,還有說蕎麥地里打死人,不是真打死,是一個裝洋氣的後生當兵回來不好好說家鄉話,專門裝洋范,他爹氣不過,拿起扁擔就打,那娃就「哎呀哎呀蕎麥地里打死人」。蕎麥不是麥,蕎也並非橋,五柳亭那邊,蕎麥種才落土,還沒有白白的花。

處暑的日子裡,天氣依然熱,女人只是在種菜,不是白菜,是青菜,有名春不老,從打霜吃過春分還不老。菜秧子下了土,還沒有澆漚水,雁就來了,女人說,經儉在最前面,依然是那他帶隊,從高家茅山那裡飛過來,隊伍走得好是齊整,一路哼着歌,如那個人哼着饒河調。女人說:俺沒種蕎麥。雁說:都沒種還說個鬼。女人說:俺青菜剛栽,漚水未澆。雁說:敗家女人。女人說:黃煙曬了切了上了油噴噴香。雁就笑,一路笑,竟然不停,一路往西,去了湖裡,湖裡到菜地有兩里地,女人看得最後一隻瘦筋雁也沒了影子才回過神,耐着性子把菜秧子培好土,慌慌張張回家去,過壕溝的石板橋,斷尾巴老水牛沉着身子要喝水不肯走,女人嗨嗨個不停,牽牛的問:什麼事犯急?女人答:鬼才急,雁都來了,那人來不來,俺才不管。

女人說的那個人就叫經儉,是她男人的乳名。

白露時節干,種菜要澆水,跟讀書一般一遍一遍還一遍。

那頭雁飛來飛去了三遍,女人記得清清楚楚,頭兩遍女人在菜地,後一遍女人還在床上。

木窗欞里的夜空有微微的白,那雁叫了一聲,女人心一震:他喘氣的病又患了吧?你聽,羽毛煽動的聲音里,夾雜着那特有的沙啞。女人得起來,到菜地里去,查看那柚樹下的冬瓜。冬瓜長了白霜,用長了白粉的冬瓜混着冰糖燉,那就能治痰火病。昨夜夢到狗獾偷瓜,莫非偷的是俺家冬瓜?女人摸索着出門,前面羅叔婆家的狗叫了一聲,女人就罵那蠢貨瞎了眼,羅叔婆也醒了,使勁地咳嗽,狗聽得明白這兩個女人的套路,就女聲女氣地長嘆了一聲,跟在女人身後走,過壕溝,石板橋有些險,深水裡好似有蛤蟆精或是狐狸精,黃狗在那橋邊守着,任是什麼精怪也不要動害人的心。女人大麻大紗地過,上了墈就罵狗:死回家,稠里折了雞羅叔婆剝你的皮。黃狗就揺着尾巴拍着鼓點回。

女人到菜地里摸了那冬瓜,好好地在。做出要摘的動作,做個樣子而已。雁去了東邊,那是焦塹河,

晝飯的時候,女人端着一碗稀飯,稀飯里有幾粒咸豌豆,飯吃完了,豆還不捨得吃,又不知要讓給誰。到院牆外看北邊天,好似喚了口風,眼見得眼前掠過一道黑影,女人喊:芒杵!

芒杵是一隻公燕。正月里芒杵走,那天男人也出門,女人幫男人挑被子到港頭。路上女人說,芒杵急着走,豆花不動身。兩個燕子娃,上個月才教的飛,有一隻去村東神助叔公家做的窩。娃第一次去北方,根本不識路,豆花勸說娃跟着走,娃大風吹氈帽不當事。女人端着飯碗捉空兒去跟那兩娃說:去啊,去啊,跟你爹你娘去,路上莫貪玩,莫在低處宿,低處有野貓,過村過店避着頑子走,頑子有彈弓。神助叔婆說:燕事人不知,瞎嘮叨啥?女人說,娃不識事,不知世事艱。

女人在菜地跟雁說話的時候,捉空兒數落芒杵。忽然眼皮跳,女人一驚,弄片柚樹葉子把眼皮撐着,還跳。女人有些慌,放下鋤頭,禱告起來:大慈大悲觀世音,保佑我家出門的老少平安。

女人去了東邊叔婆家,門關着,燕子來了,兩隻,哈,這娃成了家,真是天註定,那麼木頭木腦的的一個娃,竟然也有女人跟。女人回家來,芒杵在整理燕子窩,女人跟它說着話,說處暑蕎麥白露菜,說經儉子天不亮去焦塹河。說着說着,女人就罵起來:你這負心漢子,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帶豆花來,豆花老了,你嫌棄她,她年少跟你到老,自打鼓自扒船,又不吃你的,你憑啥不帶着她。芒杵在窩裡小聲呢喃,好似在解釋什麼。女人罵着罵着伏在八仙桌旁打盹,這午飯也沒做,雞也歸稠討吃,咯咯咯咯,顯得有些煩躁,女人起身,到陶缸里抓一把谷,撒在稠門口的空地上,罵:剁頭瘟!

三天了,豆花還是沒有來。女人不再罵芒杵,只在心裡求菩薩。

女人在後山里挖薯,看得見前山的烏鴉。女人不喜歡烏鴉。但烏鴉可不管女人喜不喜歡,見日早上從嘴頭山上一大片烏雲樣的北飛,傍晚又從北邊雲聚着往嘴頭山而去。女人怕烏鴉,如是一隻烏鴉獨立墳旁的油桐樹旁呱呱叫,那着實令女人臉白,如是千萬隻結幫早出晚歸,女人不怕,她知道烏鴉不懶,也知道養羞。「養羞」這個詞聽岔了好似有那個那個的意思,其實不是「癢」,也不必「羞」,山里還沒有回來的那人總用那個「羞」字教訓跟他一起做手藝的兒子,說此「羞」本是「饈」,白露一過,寒露霜降,立馬冰天雪地,鳥在艱難日子到來之前備下糧。呵呵,就是呢,八哥、麻雀,一個勁往粟地飛。但如今粟已收,地邊上鋪着粟杆,粟杆上有癟粟,那是留個麻雀和八哥的。今年天旱,女人從壕溝那裡挑水澆粟,重擔全是上坡,女人累得腰斷。壕溝的亂刺蓬里,女人看到百步雞,看到老蛤蟆,甚至看到花狐狸。女人不做聲,低聲下氣,只舀水,不做冒失動作,數十日如是。做女人難,火焰低,不張妨就被邪氣壓了頭。腰疼不算啥,腳被碗片割破不算啥,躲開邪氣總是最難的題,一切都忍過了。別人的粟地里有嚇鳥的茅人,女人的地里沒有。女人想的是自己多出點力,地里出了收成,啥事都好說,八哥、麻雀的肚皮小,吃不了多少。如今粟已歸倉,地里沒有好眼色,女人怕鳥兒失望。三候了,雁來燕也來,許多找吃的都要來,雀兒、八哥忙於張羅一家子過冬的糧食。找到菜地來,好似看不上路邊粟杆上的癟粟,女人就罵鳥不會過日子,癟粟也是粟,也是活命的好東西呢,將就着過冬吧,誰家還沒個難?俺家也才收兩籮粟,那兩個漢子肚皮大着哩,不經吃。有一八哥好似看女人的面子,飛到粟杆上啄呀啄,完全是做做樣子,一泡尿功夫不到,嘀咕一聲飛走;麻雀倒是緊跟着來了,幾個傻妹像發現寶藏一樣嘰嘰嘰嘰歡呼着,女人笑了,罵麻雀是沒心沒肺的傻蛋,罵着罵着就唱起來:

麻雀子走路腳低低

新婦子昨夜哭淒淒

媒人說我腳子細又細

睏不得破破絮

……

薄暮花了女人的眼,壕溝那邊傳來夜貓的呻吟。雁回西湖,燕飛陌上,女人心上總還是懸着。摘一個絲瓜歸,絲瓜鍋巴混煮泡飯一碗,吃得眼放光明。躺床上,望窗欞里的月升月沉。等曙色起,俺帶兩升糯粟,到冷飯咀娃他表嬸家,換一升做種的蕎麥。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