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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出自唐代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1]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望相似 一作: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徘徊 一作:裴回)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落月 一作:落花)

譯文及注釋

譯文

春天的江潮水勢浩蕩與大海連成了一片,一輪明月從海上升起好像與潮水一起湧出來。[2]

月光照耀着春江隨着波浪蕩漾千萬里,所有地方的春江都有明亮的月光。

江水曲曲折折地繞着花草叢生的原野流淌,月光照射着開遍鮮花的樹林好像細密的雪珠在閃爍。

月色如霜所以霜飛無從覺察,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

江水和天空變成了一種顏色沒有一點微小的灰塵,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輪孤月懸掛。

江邊上是什麼人最初看見了月亮,江上的月亮又是哪一年最初照耀着人們?

人生一代一代地無窮無盡,而江上的月亮一年一年地總是相似。

不知道江上的月亮在等待着什麼人,只見長江不斷地一直運輸着流水。

遊子像一片白雲緩緩地離去,只剩下思婦站在離別的青楓浦不勝憂愁。

誰家的遊子今晚坐着小舟在漂蕩?什麼地方有人在明月照耀的樓上相思?

可憐樓上不停移動的月光,應該照耀在離人的梳妝檯。

月光照進思婦的門帘卷不走,照在她的搗衣砧上拂不掉。

這時互相望着月亮可是不能音信,我希望隨着月光流去照耀着您。

鴻雁不停地飛翔而不能飛出無邊的月光,月照江面魚龍在水中跳躍激起陣陣波紋。

昨天夜裡夢見花落閒潭,可惜的是春天已過了一半自己卻還不能回家。

江水帶着春光將要流盡,水潭上的月亮又要西落。

斜月慢慢下沉藏在海霧裡,碣石與瀟湘的離人距離無限遙遠。

不知道有幾人能趁着月光回家,唯有那西落的月亮搖盪着離情灑滿了江邊的樹林。

注釋

灩(yàn)灩:波光蕩漾的樣子。

芳甸(diàn):芳草豐茂的原野。甸,郊外之地。

霰(xiàn):天空中降落的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形容月光下春花晶瑩潔白。

流霜:飛霜,古人以為霜和雪一樣,是從空中落下來的,所以叫流霜。在這裡比喻月光皎潔,月色朦朧、流蕩,所以不覺得有霜霰飛揚。

汀(tīng):沙灘。

纖塵:微細的灰塵。

月輪:指月亮,因為月圓時像車輪,所以稱為月輪。

窮已:窮盡。

江月年年只相似:另一種版本為「江月年年望相似」。

但見:只見、僅見。

悠悠:渺茫、深遠。

青楓浦上:青楓浦 地名 今湖南瀏陽縣境內有青楓浦。這裡泛指遊子所在的地方。

浦上:水邊。

扁舟子:飄蕩江湖的遊子。扁舟,小舟。

明月樓:月夜下的閨樓。這裡指閨中思婦。

月徘徊:指月光偏照閨樓,徘徊不去,令人不勝其相思之苦。

離人:此處指思婦。

妝鏡台:梳妝檯。

玉戶:形容樓閣華麗,以玉石鑲嵌。

搗衣砧(zhēn ):搗衣石、捶布石。

相聞:互通音信。

逐:追隨。

月華:月光。

文:同「紋」。

閒潭:幽靜的水潭。

復西斜:此中「斜」應為押韻讀作「xiá」(洛陽方言是當時的標準國語,斜在洛陽方言中就讀作xiá)。

瀟湘:湘江與瀟水。

碣(jié)石、瀟湘:一南一北,暗指路途遙遠,相聚無望。

無限路:極言離人相距之遠。

乘月:趁着月光。

搖情:激盪情思,猶言牽情。

賞析

被聞一多先生譽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宮體詩的自贖》)的《春江花月夜》,一千多年來使無數讀者為之傾倒。一生僅留下兩首詩的張若虛,也因這一首詩,「孤篇橫絕,竟為大家」。[3]

此詩沿用陳隋樂府舊題,運用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以月為主體,以江為場景,描繪了一幅幽美邈遠、惝恍迷離的春江月夜圖,抒寫了遊子思婦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以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表現了一種迥絕的宇宙意識,創造了一個深沉、寥廓、寧靜的境界。全詩共三十六句,每四句一換韻,通篇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意境空明,想象奇特,語言自然雋永,韻律宛轉悠揚,洗淨了六朝宮體的濃脂膩粉,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素有「孤篇蓋全唐」之譽。

詩人入手擒題,一開篇便就題生髮,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壯麗畫面:江潮連海,月共潮生。這裡的「海」是虛指。江潮浩瀚無垠,仿佛和大海連在一起,氣勢宏偉。這時一輪明月隨潮湧生,景象壯觀。一個「生」字,就賦予了明月與潮水以活潑潑的生命。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哪一處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彎彎地繞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詩人真可謂是丹青妙手,輕輕揮灑一筆,便點染出春江月夜中的奇異之「花」。同時,又巧妙地繳足了「春江花月夜」的題面。詩人對月光的觀察極其精微: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因而「流霜不覺飛」,「白沙看不見」,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細膩的筆觸,創造了一個神話般美妙的境界,使春江花月夜顯得格外幽美恬靜。這八句,由大到小,由遠及近,筆墨逐漸凝聚在一輪孤月上了。

清明澄徹的天地宇宙,仿佛使人進入了一個純淨的世界,這就自然地引起了詩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神思飛躍,但又緊緊聯繫着人生,探索着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這種探索,古人也已有之,如曹植《送應氏》:「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霜」,阮籍《詠懷》:「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等等,但詩的主題多半是感慨宇宙永恆,人生短暫。張若虛在此處卻別開生面,他的思想沒有陷入前人窠臼,而是翻出了新意:「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個人的生命是短暫即逝的,而人類的存在則是綿延久長的,因之「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就和「年年只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這是詩人從大自然的美景中感受到的一種欣慰。詩人雖有對人生短暫的感傷,但並不是頹廢與絕望,而是緣於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全詩的基調是「哀而不傷」,使我們得以聆聽到初盛唐時代之音的迴響。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是緊承上一句的「只相似」而來的。人生代代相繼,江月年年如此。一輪孤月徘徊中天,像是等待着什麼人似的,卻又永遠不能如願。月光下,只有大江急流,奔騰遠去。隨着江水的流動,詩篇遂生波瀾,將詩情推向更深遠的境界。江月有恨,流水無情,詩人自然地把筆觸由上半篇的大自然景色轉到了人生圖象,引出下半篇男女相思的離愁別恨。

「白雲」四句總寫在春江花月夜中思婦與遊子的兩地思念之情。「白雲」、「青楓浦」托物寓情。白雲飄忽,象徵「扁舟子」的行蹤不定。「青楓浦」為地名,但「楓」「浦」在詩中又常用為感別的景物、處所。「誰家」「何處」二句互文見義,正因不止一家、一處有離愁別恨,詩人才提出這樣的設問,一種相思,牽出兩地離愁,一往一復,詩情蕩漾,曲折有致。

以下「可憐」八句承「何處」句,寫思婦對離人的懷念。然而詩人不直說思婦的悲和淚,而是用「月」來烘托她的懷念之情,悲淚自出。詩篇把「月」擬人化,「徘徊」二字極其傳神:一是浮雲遊動,故光影明滅不定;二是月光懷着對思婦的憐憫之情,在樓上徘徊不忍去。它要和思婦作伴,為她解愁,因而把柔和的清輝灑在妝鏡台上、玉戶簾上、搗衣砧上。豈料思婦觸景生情,反而思念尤甚。她想趕走這惱人的月色,可是月色「卷不去」,「拂還來」,真誠地依戀着她。這裡「卷」和「拂」兩個痴情的動作,生動地表現出思婦內心的愁悵和迷惘。月光引起的情思在深深地攪擾着她,此時此刻,月色不也照着遠方的愛人嗎?共望月光而無法相知,只好依託明月遙寄相思之情。望長空:鴻雁遠飛,飛不出月的光影,飛也徒勞;看江面,魚兒在深水裡躍動,只是激起陣陣波紋,躍也無用。「尺素在魚腸,寸心憑雁足」。向以傳信為任的魚雁,如今也無法傳遞音訊──該又憑添幾重愁苦!

最後八句寫遊子,詩人用落花、流水、殘月來烘托他的思歸之情。「扁舟子」連做夢也念念歸家──花落幽潭,春光將老,人還遠隔天涯,情何以堪!江水流春,流去的不僅是自然的春天,也是遊子的青春、幸福和憧憬。江潭落月,更襯托出他悽苦的寞寞之情。沉沉的海霧隱遮了落月;碣石、瀟湘,天各一方,道路是多麼遙遠。「沉沉」二字加重地渲染了他的孤寂;「無限路」也就無限地加深了他的鄉思。他思忖:在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不知有幾人能乘月歸回自己的家鄉!他那無着無落的離情,伴着殘月之光,灑滿在江邊的樹林之上……

「落月搖情滿江樹」,這結句的「搖情」──不絕如縷的思念之情,將月光之情,遊子之情,詩人之情交織成一片,灑落在江樹上,也灑落在讀者心上,情韻裊裊,搖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春江花月夜》在思想與藝術上都超越了以前那些單純模山范水的景物詩,「羨宇宙之無窮,哀吾生之須臾」的哲理詩,抒兒女別情離緒的愛情詩。詩人將這些屢見不鮮的傳統題材,注入了新的含義,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憑藉對春江花月夜的描繪,盡情讚嘆大自然的奇麗景色,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把對遊子思婦的同情心擴大開來,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合起來,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溶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詩人將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隱藏在惝恍迷離的藝術氛圍之中,整首詩篇仿佛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里,吸引着讀者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諦。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着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觸處生神,詩情隨着月輪的生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沙、扁舟、高樓、鏡台、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不眠的思婦以及漂泊的遊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詩的韻律節奏也饒有特色。詩人灌注在詩中的感情旋律極其悲慨激盪,但那旋律既不是哀絲豪竹,也不是急管繁弦,而是像小提琴奏出的小夜曲或夢幻曲,含蘊,雋永。詩的內在感情是那樣熱烈、深沉,看來卻是自然的、平和的,猶如脈搏跳動那樣有規律,有節奏,而詩的韻律也相應地揚抑迴旋。全詩共三十六句,四句一換韻,共換九韻。又平聲庚韻起首,中間為仄聲霰韻、平聲真韻、仄聲紙韻、平聲尤韻、灰韻、文韻、麻韻,最後以仄聲遇韻結束。詩人把陽轍韻與陰轍韻交互雜沓,高低音相間,依次為洪亮(庚、霰、真)──細微級(紙)──柔和級(尤、灰)──洪亮級(文、麻)──細微級(遇)。全詩隨着韻腳的轉換變化,平仄的交錯運用,一唱三嘆,前呼後應,既迴環反覆,又層出不窮,音樂節奏感強烈而優美。這種語音與韻味的變化,又是切合着詩情的起伏,可謂聲情與文情絲絲入扣,宛轉諧美。

賞析二

逐句分析

整篇詩由景、情、理依次展開,第一部分寫了春江的美景。第二部分寫了面對江月由此產生的感慨。第三部分寫了人間思婦遊子的離愁別緒。

詩人入手擒題,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壯麗畫面:江潮連海,月共潮生。這裡的「海」是虛指。江潮浩瀚無垠,仿佛和大海連在一起,氣勢宏偉。這時一輪明月隨潮湧生,景象壯觀。一個「生」字,就賦予了明月與潮水以活潑的生命。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哪一處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彎彎地繞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同時,又巧妙地繳足了「春江花月夜」的題面。詩人對月光的觀察極其精微,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因而「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細膩的筆觸,創造了一個神話般美妙的境界,使春江花月夜顯得格外幽美恬靜。這八句,由大到小,由遠及近,筆墨逐漸凝聚在一輪孤月上了。

清明澄澈的天地宇宙,仿佛使人進入了一個純淨世界,這就自然地引起了詩人的遐思冥想:「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神思飛躍,但又緊緊聯繫着人生,探索着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在此處卻別開生面,思想沒有陷入前人窠臼,而是翻出了新意:「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個人的生命是短暫即逝的,而人類的存在則是綿延久長的,因之「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就和「年年望相似」的明月得以共存。詩人雖有對人生短暫的感傷,但並不是頹廢與絕望,而是緣於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是緊承上一句的「望相似」而來的。人生代代相繼,江月年年如此。一輪孤月徘徊中天,像是等待着什麼人似的,卻又永遠不能如願。月光下,只有大江急流,奔騰遠去。隨着江水的流動,詩篇遂生波瀾,將詩情推向更深遠的境界。江月有恨,流水無情,詩人自然地把筆觸由上半篇的大自然景色轉到了人生圖象,引出下半篇男女相思的離愁別恨。

「白雲」四句總寫在月夜中思婦與遊子的兩地思念之情。「白雲」、「青楓浦」托物寓情。白雲飄忽,象徵「扁舟子」的行蹤不定。「青楓浦」為地名,但「楓」「浦」在詩中又常用為感別的景物、處所。「誰家」「何處」二句互文見義,因不止一家、一處有離愁別恨,詩人才提出這樣的設問,一種相思,牽出兩地離愁,一往一復,詩情蕩漾,曲折有致。

接下「可憐」八句承「何處」句,寫思婦對離人的懷念。然而詩人不直說思婦的悲和淚,而是用「月」來烘托她的懷念之情,悲淚自出。詩篇把「月」擬人化,「徘徊」二字極其傳神:一是浮雲遊動,故光影明滅不定;二是月光懷着對思婦的憐憫之情,在樓上徘徊不忍去。它要和思婦作伴,為她解愁,因而把柔和的清輝灑在妝鏡台上、玉戶簾上、搗衣砧上。豈料思婦觸景生情,反而思念尤甚。她想趕走這惱人的月色,可是月色「卷不去」,「拂還來」,真誠地依戀着她。這裡「卷」和「拂」兩個痴情的動作,生動地表現出思婦內心的愁悵和迷惘。共望月光而無法相知,只好依託明月遙寄相思之情。「鴻雁長飛光不度」,也暗含魚雁不能傳信之意。

最後八句寫遊子,詩人用落花、流水、殘月來烘托他的思歸之情。「扁舟子」連做夢也念念歸家——花落幽潭,春光將老,人還遠隔天涯,江水流春,流去的不僅是自然的春天,也是遊子的青春、幸福和憧憬。江潭落月,更襯托出他悽苦的寞寞之情。沉沉的海霧隱遮了落月;碣石、瀟湘,天各一方,道路是多麼遙遠。「沉沉」二字加重地渲染了他的孤寂;「無限路」也就無限地加深了他的鄉思。他思忖:在這美好的春江花月之夜,不知有幾人能乘月歸回自己的家鄉。他那無着無落的離情,伴着殘月之光,灑滿在江邊的樹林之上。

整體把握

《春江花月夜》的章法結構,以整齊為基調,以錯雜顯變化。三十六行詩,共分為九組,每四句一小組,一組三韻,另一組必定轉用另一韻,像九首絕句。這是它整齊的一面。它的錯綜複雜,則體現在九個韻腳的平仄變化。開頭一、三組用平韻,二、四組用仄韻,隨後五六七八組皆用平韻,最後用仄韻結束,錯落穿插,聲調整齊而不呆板。在句式上,大量使用排比句、對偶句和流水對,起承轉合皆妙,文章氣韻無窮。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着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詩情隨着月輪的生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沙、扁舟、高樓、鏡台、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不眠的思婦以及漂泊的遊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創作背景

春江花月夜》為樂府吳聲歌曲名,相傳為南朝陳後主所作,原詞已不傳,《舊唐書·音樂志二》云:「《春江花月夜》《玉樹後庭花》《堂堂》,並陳後主作。叔寶常與宮中女學士及朝臣相和為詩,太樂令何胥又善於文詠,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此曲。」後來隋煬帝又曾做過此曲。《樂府詩集》卷四十七收《春江花月夜》七篇,其中有隋煬帝的兩篇。張若虛這首為擬題作詩,與原先的曲調已不同,卻是最有名的。

關於此詩的具體創作年份已難以確考,而對此詩的創作地點則有三種說法:揚州文化研究所所長韋明鏵認為,詩人是站在揚州南郊曲江邊賞月觀潮,有感而發,創作了此詩,表現的是唐代曲江一帶的景色;長期從事瓜洲文史研究的高惠年認為,此詩作於瓜洲,表現的是千年古鎮瓜洲江畔清幽如詩的意境之美;長期從事大橋文史研究的學者顧仁認為,此詩作於揚子江畔,其地在今揚州市江都區大橋鎮南部。

張若虛

張若虛(約660—約720),唐代詩人。揚州(今屬江蘇)人。曾任兗州兵曹。生卒年、字號均不詳。事跡略見於《舊唐書·賀知章傳》。中宗神龍(705~707)中,與賀知章、賀朝、萬齊融、邢巨、包融俱以文詞俊秀馳名於京都,與賀知章、張旭、包融並稱「吳中四士」。玄宗開元時尚在世。張若虛的詩僅存二首於《全唐詩》中。其中《春江花月夜》是一篇膾炙人口的名作,它沿用陳隋樂府舊題,抒寫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語言清新優美,韻律宛轉悠揚,洗去了宮體詩的濃脂艷粉,給人以澄澈空明、清麗自然的感覺。

參考文獻